平靜的水面上漂出一片飛石，一切都像骨諾米牌一樣倒下去。
舅舅沒有死於當年那場車禍，反而在十二年後成為殺害自己外甥女的主謀。
爸爸當年的車禍和何柔差點被綁架的案子，都被重新偵查。
黑色的殼子透了個洞，陽光照進來的時候，媽媽卻好像倒下了。
她把自己鎖在解剖室裡，掛掉了何柔打來的一個個電話，對著我的屍體沉默不語。
不吃不喝，不跟人說話。
當最後一抹餘暉也消失在地平線，世界要被黑夜接管的時候，她突然發瘋一般搖晃起我的屍體。
“張心雨，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你做了十二年的局，你是怪我，怪我前六年沒有養你。”
“你怪我偏疼了何柔，所以你懲罰我，害死了我的丈夫，我恨你是對的，沒養你又不是我的錯！對你的感情沒有何柔深也不是我的錯！先錯的人是你！”
情緒裂了個小口，便如山崩地裂般呼嘯而至。
“你多狡猾啊，又知道愛是爭不得的，所以你不言不語，被冤枉了不解釋，得了病也不開口，任我冷落責罵，等繃到極致的時候就去死，然後又讓我知道所有的真相，你就是為了讓我懷著對你的愧疚過完下半輩子！”
媽媽吼到失力，眼淚順著臉頰滴到地板上。
“可是你贏了。你活了十八年，我沒有給你一點母愛，對不起，對不起，你醒醒好嗎？媽媽錯了，媽媽不怪你了，我的女兒，媽媽已經失去你爸爸了，不能再沒有你了，醒醒好不好？”
“其實媽媽那天給你買了草莓蛋糕，只是它到的晚，如果我當時好好跟你說，就不會有之後的事，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吃過蛋糕，你在舅舅家過得不好，媽媽都知道的，對不起，我的女兒，媽媽一直是愛你的。”
我的靈魂飄在上空，伸手去擦媽媽臉上的淚水，如同穿過空氣。
媽媽，如果我現在可以和你說話，我其實很想和你分享我在一部電影裡看到的臺詞：
雖然現在已經是太空時代了，人類可以搭乘太空飛船到達月球，但卻沒辦法看穿每個人心裡的宇宙。
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語言，需要行為，去表達愛。
可是媽媽的愛，實在是太微弱了，微弱到這些年我媽媽的相處，看不到一點光。
六歲時，你和爸爸接我回家，乾乾瘦瘦的我和穿著公主裙的何柔站在一起的時候，你心疼的眼神卻落到了何柔身上。
所以當她噙著眼淚拽住媽媽裙角時，你毫不猶豫地撒開了我的手，抱緊了何柔。
八歲時，馬叔送給了我一條漂亮的裙子，那是我的第一條裙子。
我很開心，把它整整齊齊疊在床頭，期待著第二天穿上它去上學的樣子。
可是半夜我被媽媽的縫紉機聲吵醒，我床頭的裙子也不翼而飛。
我哭著過去拿我的裙子時，縫紉機的長針正好扎進我的手心。
鮮血流了一地時，媽媽對我說了什麼？
我害死了何柔的爸爸和自己的爸爸，怎麼還有臉穿漂亮的裙子。
後來，我看到何柔穿著這條裙子，她眨著眼睛：“姑姑給我改的裙子很合適，姐姐你看好看嗎？”
上學後，我第一次拿了第一名，蹦蹦躂躂回家想告訴媽媽這個好訊息，等待我的卻是媽媽陰沉的臉。
“柔柔說看到你考試作弊了，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