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叔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媽媽,我沒失蹤,是因為沒人上報我失蹤啊。

“我去給你找那不是張心雨的證據。”

媽媽發瘋一般進了解剖室,反鎖了門,開始對我的屍體開顱檢查。

她語無倫次地自言自語,“她的右耳膜被她舅舅打壞了,這一定不是她,不是。”

原來媽媽,她早就知道了啊。

也是,舅舅嗜賭,賭徒能有什麼好脾氣呢?

媽媽怎麼會不知道,前六年我跟著舅舅過得什麼日子,只是她選擇輕輕揭過罷了。

馬隊闖進解剖室時,媽媽正對著左右兩隻破損的耳膜發呆。

右耳是陳年舊傷,左耳膜被貫穿,我的腦子裡插著一根細細的鐵棍。

他們應該感到高興,我不是活活痛死的,而是在鐵棍插入腦中的那一刻,就死了。

11

馬叔借調來的法醫檢驗出鐵棒呈現出不同程度的硫酸腐蝕,應該屬於酸類試驗工具。

很快,警察便鎖定了市裡唯一一家被廢棄的硫酸廠。

全員出警時,頹靡不振的媽媽堅決要求跟著一起去。

可能是運氣好,或者是壞人沒想到屍體被破壞成那樣警察還能找到第一現場大意了。

在這家硫酸廠門口的大樹上,藏著一個隱蔽的攝像頭。

黑白畫面上記錄了我被一群人從麵包車帶下去的全過程。

但讓現場所有人倒吸涼氣的是,這場事件的主導者,是一個本該在很多年前就死了的人。

我的舅舅。

12

十二歲那年,我就知道舅舅還活著,只不過當時沒人相信我。

媽媽這麼恨我,不止是因為我無意間害死了爸爸和舅舅。

更是因為,她認定我是一個滿嘴謊話,善妒又惡毒的壞孩子。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何柔。

那時候,我還沒被媽媽送去寄宿學校,我和何柔在一所初中上學。

我是低頭走路的普通學生,何柔則是趾高氣揚的校園太妹。

然而,那個年紀,做太妹也是需要資本的。

媽媽雖然偏寵何柔,但並不縱容。

所以何柔跟我一樣,沒有太多的零花錢,來支援她買白襯衫和超短褲。

為了能跟她學校裡的姐妹一起“美美”出街,她都是一天只吃一頓飯,有時候還要找我要錢。

可某一天,只是兩三套太妹套裝的何柔突然像是開屏的孔雀般,在學校一天換一套新衣服,而且一天三頓,頓頓有肉。

當她擁有了一條黑絲後,她成為了全校太妹的楷模。

也就是那一天,我跟蹤了她,看到舅舅帶何柔去吃了肯德基。

他明明,該跟爸爸一起長眠在河水裡的。

舅舅一身寬大西服,意氣風發,跟從前那個一身酒氣的賭徒判若兩然。

但我還是害怕他,彷彿隨著基因刻在骨子裡,見到他的第一眼,我那些已經好了的傷疤好像重新被揭起。

我不敢告訴媽媽,因為只要我在家裡提到爸爸和舅舅,媽媽的眼睛就會變得悲傷,看向我時的厭惡也會更多一分。

因此,我做了一件讓我至今第二後悔的事。

我找到你何柔,勸她不要再跟舅舅來往。

以我對舅舅的瞭解,他不是會顧念血緣親情的人。

否則他也不會同意收下錢,讓媽媽撫養何柔。

可是何柔卻以為我是在嫉妒她有爸爸。

“我爸爸明天要帶我去禾蘭貴族小區,那裡有他的房子,不久以後我也是要搬過去的。這件事你不要告訴姑姑,否則,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何柔和她的小姐妹讓我在學校裡吃的苦頭已經夠多了。

我也許真該閉嘴的,可是在何柔遲遲沒回家的那個晚上,我還是告訴了媽媽,舅舅還活著。

這是我至今讓我第一後悔的事。

媽媽帶著警察找到何柔時,舅舅已經丟下她跑了,我打碎了何柔的公主夢,卻以為救了她。

所以,當她撲進媽媽懷裡,說是我差點把她拐賣的時候,我的腦子還是懵的。

她說是我告訴她,那個人長得像舅舅,她才會跟著他走,她說,她只是太想念自己的爸爸了。

而害死她爸爸的人,正是我。

這件事以後,媽媽眼裡對我的光徹底消失了。

她認定,我是一個惡毒的孩子,也是在那一天,她以母親的身份和權力,對我徹底判了死刑。

如今,飛了六年的子彈,終於正中靶心。

舅舅的確,還活著。

與此同時中靶的,還有一份DNA檢驗報告。

那具沒了皮的屍體,果然是媽媽的親生女兒,張心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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