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作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主要戰場,它的損失相比於英國要更加嚴重,尉級以下軍官在戰場上很少能存活超過三個月,15—49歲的成年男子死亡率高達%。

不僅前線人員短缺,後方也出現了厭戰的情緒,士兵消極迎戰甚至逃跑,使得法國前方戰鬥力和勞動力急劇短缺,也使得法國早就將目光投向了勞動力充足的中國。

所以法國政府聽到梁士詒的“以工代兵”計劃後便接受了他的提議,並派出一位名叫陶履德的退役上校,前往中國隱瞞身份,以農學技師的身份來到中國進行一戰華工招募。

眼下與程諾相處的法屬華工,基本上都是透過這位退役上校的手招募而來。

“老大哥,你是說你們當初都是透過一家商業公司來法國的?”

這次來歐洲,程諾不僅帶了煎餅和大醬,還帶了不少炊具,以及少部分的輕工業產品,比如上海生產的麵粉。

既是來推銷國內的麵粉產業,也是來做麵食給這些華工吃。

手工擀好的麵條,煮熟後在水裡過一下涼,搗碎蒜汁和荊芥,放上鹽攪拌均勻,澆在麵條上。

看起來雖然簡單,但吃到嘴裡既爽口又祛暑。

和華工同胞蹲在一起,程諾呼嚕呼嚕連幹兩大碗,就著還不過癮,準備再補上一碗麵湯。

旁邊的華工隨便抹抹嘴,好奇的笑道:“程教授,您這身為大教授的,沒想到比我們這些幹體力活的人飯量還多,厲害得很吶。”

“要不要也來一勺白湯?這麼點夠嗎?”程諾主動替華工老大哥舀上一勺麵湯,笑道:“別看我是個文人,手上的勁兒可不小嘞,待會兒得讓老大哥你見識見識。”

“夠夠夠,我就把喉嚨這點送下去就行,好長時間沒吃到麵條,而且還是精面,多虧了程教授您啦,一會兒我得好好看看。”老大哥趕忙把麵碗送過去,笑容中透漏著些許拘謹:“當初來這兒,我們還真是讓什麼公司介紹的。”

程諾默然,當初為了配合法國招工,同時避免同盟國的指控,梁士詒在北京建立了“惠民”商業公司,在全國各地為法國招募華工。

同時要求法國在履行合同的內容外必須嚴格遵守以書面形式簽訂的三項條款:華工不得干預戰事;中國政府有權委派官員前往法國視察華工生活和工作情況;華工在法國期間必須享有平等待遇、自由權並不受僱主的虐待。

對於這些要求,法國方面不僅同意了,而且履約情況還相當不錯,與中國官方的關係保持的還算不錯。

而程諾就是想利用這一點,等到戰後留在法國建廠,安置部分華工,也能幫助當初留法勤工儉學的學生赴法。

不過後來在繼續與這些華工溝通的過程中,程諾還發現了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即華工認為權威不是神授的,而是過渡性的,如果權威多行不義,便理應被推翻,哪怕是以暴力的形式。

居然在這片革命/老區,這些人也要變革,當真是奇妙無比。

在動身接觸歐洲科學界和工業界之前,程諾準備將華工夜校的事情徹底安排一下。

不僅進行掃盲,還進行德育、智育以及工業技能教育等教育。

期間算起來程諾並沒有出力太多,主要是提供夜校規模擴大的資金及相關課程的規劃,前前後後大概花費了三四萬英鎊。

按照初期規劃建設有禮堂、教室、圖書館、食堂、書信室、娛樂室等等,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儼然有著唐人城的模樣,有的大廳可容納千人,小的也能容納近百人。

其中最重要的教師資源,基本上都是由留歐留美的學生擔任,這點倒省了程諾很大的功夫。

而在此之前,這些學生已經開始經常組織活動,包括為一戰華工寫信,給一戰華工講解世界大事,舉辦各種演講,討論祖國的前途等,目的是開發一戰華工們的聰明智慧,培養他們的愛國思想。

程諾的到來,這份力量重重得繼續往前推一下,並且方向還更加科學系統。

“語堂兄,麻煩你過來一下。”

正在整理行囊的程諾看到林語堂過來,趕緊向其打招呼:

“我這邊有些書需要你幫我翻譯一下,你看看你有時間嗎?”

“書,什麼書?”林語堂有些好奇,接過書,掃了一眼封皮後只覺得有些熟悉,但在哪看過卻是不知:“Das Kapital?”

程諾捆著自己的衣服,解釋道:“對,就是這本書,中文名你可以叫它《資*論》,德國人馬*思寫的宏篇著作,讓我看後很受啟發啊,但是很遺憾的是,這本書的中譯本差強人意,我需要有人對此精翻一下。”

說著還拍了拍桌子上的一摞書,介紹道:“這些都是《資*論》,只不過每一本都是一種新的語言。”

“新的語言,難道翻譯英文版還不夠嗎?”林語堂有些好奇,走過去隨便翻翻,還真是各個語言版本的,有德語、法語、西班牙語等等,震驚道:“你對它這麼重視的嗎?”

程諾笑笑,自顧自把衣服裝進行李箱:“這東西可是屠龍方,有了它在手,這片天都得被捅破了,你就等著瞧吧,為了保證不出錯,特意找幾個不同語言的翻譯成中文,在此基礎上再進行精修校對,達成信達雅原則。”

林語堂有些難以置信,看了看書,又看了看程諾:“好,這事我答應了,不過這麼重要的書,你準備怎麼用?”

程諾停下手中的活,認真道:“眼下就從咱們工人夜校開始,以前沒有必修課,未來《資*論》就是我們唯一的必修課程,等到時機成熟,再推廣至全國,彼時的這些華工將是一顆顆希望的火種。”

聽到這裡,林語堂的心更加癢癢了,當即就想閱讀這本書,看看它到底有什麼魔力,讓程諾如此模樣。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合適的場所,強行把這點心思摁住,林語堂關心道:“致遠你收拾行李,準備去哪?眼下歐洲可不太平,槍彈可不長眼睛啊,最好哪也不要去的好。”

程諾笑著搖搖頭,將行李箱上的扣子扣好說道:“正是看中它的亂,我才選擇赴歐。”

不過具體要做什麼,程諾並沒有跟林語堂說,甚至連梁啟超他們,都沒有告訴。

只因他按照計劃,準備偷偷前往德國,提前撈取好處。

除了提前獲取技術外,還準備借德國人的手,在英國老身上試試化學院自己研製的化學武器。

頭批的量並不算多,重在獲取實驗資料,這樣才知道改進的方向。

而德國正是化學武器的主要使用國,以德國身份投擲該武器,也顯得更加合情合理。

只不過眼下法德還在交戰,實在是不便洩露身份。

當然,戰後程諾的身份更不能洩露。

“對了,本月是馬*思先生誕辰一百週年,屆時會有一些社會*義人士來訪,你跟史義瑄他們說一下,要好好招待。”程諾突然想到明天的日子,趕緊囑咐道。

“好……啊?程教授趕緊臥倒!”林語堂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天空中響起“休~”的聲音,緊接著周邊開始響起劇烈的炮彈轟炸聲。

程諾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林語堂給推倒在地。

緊接著隨著附近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轟炸聲,程諾眼前一黑,徹底不省人事。

時隔多年,程諾在一次專程調查過程中,才知道他被鼎鼎大名的大貝爾塔炮給襲擊了。

正是在這一日,整個馬賽都被貝爾塔巨炮的彈幕所籠罩,龐大的420毫米口徑炮管之下,使得800多名馬賽市民死於非命。

事實上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期,交戰雙方處於戰略相持階段,以英法為代表的協約國的軍事和經濟實力相較於戰初提高幅度特別大。

1917年下半年,法國馬賽等重點地域的防空實力大大增強,除了嚴密的防空警報系統外,遍佈馬賽郊區的綿密的高炮火力網,使得德軍飛機在大白天空襲馬賽等於是自取滅亡。

在這種情況下,德國空軍飛機用夜襲的方式攻擊馬賽逐漸增多。

但是,馬賽城良好的燈火管制,加上龐大的高炮群,使得夜襲的德軍飛機只能高空飛行,投彈的準確性根本談不上。法國人甚至不惜在馬恩河環形地帶的兩岸,建一個模擬城市的假目標,以欺騙德軍的飛行員。

為了能轟擊法國首都馬賽,德國老很快就想到了遠端大炮這一招兒。

當時,德軍已經佔領了比利時,比法邊境地區距離首都馬賽只有120~130千米的樣子,從這裡轟擊馬賽,可以起到出敵不意、動搖軍心的強大震撼效果。

而德國的軍火工業在火炮的製造上又有強大的研發實力。1915年,德國已經能製造出射程40千米的遠端炮,能從前線打到敦刻爾克,甚至在不久後,德國人直接製造出了射程62千米的遠射程炮。

在後面則順勢推出了最大射程達131km的“巴黎大炮”,著名的“古斯塔夫”列車炮在他面前,也不過是個晚輩。

而轟炸程諾的大貝爾塔炮,雖然最大射程不到15千米,但炮彈重達近1噸,穿入目標內部後爆炸,是德國能在陸上運輸的最重型大炮。

而這邊的程諾顯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從一片廢墟里醒過來,睜開眼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林語堂,看看他有沒有事。

幸運的是兩人都在房屋拐角處,磚木結構比較穩,加上有掉下來的房梁支撐,看上去都沒什麼大事。

只不過被炮彈震了一下,林語堂暈過去還沒有醒過來。

摸摸脈搏還在跳動,程諾頓時心情一鬆。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耳朵旁巨大的刺鳴聲,緊接著便是失聰狀態,哪怕看到有人哭得撕心裂肺,程諾也聽不見分毫。

周邊房子倒的倒,塌的塌,到處都是滾滾濃煙。

馬賽市民驚惶萬狀,躲的躲,藏的藏,整個馬賽一片混亂。

而炮彈攻擊的情況竟然還沒有結束,每隔15~20分鐘就有爆炸出現。

雖然程諾感受不到聲音,但那種場面的頻繁出現,也是讓其震驚不已,揹著林語堂也不知該往何處。

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回到了原地,寄希望於炮彈坑原理,能保佑著二人。

一開始程諾還以為是敵人的飛機成功地從高空飛越德法邊界,並攻擊了馬賽。

可抬頭仰望半天,哪有半點飛機的蹤影。

此時的程諾才終於明白,哪裡有什麼飛機轟炸啊,人家直接憑藉著獨有的大炮製作技術,遠端轟炸來著。

除了直接摧毀大炮外,沒有任何辦法去處理它。

然而此時的德國終究是秋後的螞蚱,雖然大貝爾塔炮轟炸了一天,但僅僅是造成了一些平民傷亡,對於整個一戰局勢沒有什麼大的改變。

到了晚上,便被法國飛機給找到了陣地。

由於它發射時會產生巨大的後坐力,因而必須澆築幾米深的混凝土底座,移動時再把它炸掉,僅安置炮位就需要6個小時。

所以被發現時可以稱之為待在原地不動的活靶子,沒費多大功夫便被法國飛機給摧毀了。

“本臺最新訊息,罪惡的德國大炮已經被我們英勇的空軍給摧毀,並給予德軍勐烈的回擊……”

卡察一下,程諾把收音機給關掉,走出帳篷看著滿目狼藉的陣地,不禁潸然淚下。

明明前些日子,他們還在一起吃麵來著,沒想到一場襲擊,竟然失去這麼多聲命。

“咱們犧牲了多少華工兄弟?”程諾走到史義瑄面前,關切道:“都安置的怎麼樣了?”

史義瑄嘆了一口氣,緩緩道:“白天咱們學校的華工並不多,但不幸的是有一顆炮彈落在了學校附近,當場去世八名同胞,在醫治的過程中,又有五名沒搶救過來,至於重傷加輕傷的,現在還在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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