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老師嗎?

他需要有人來輔左他處理朝政嗎?

他需要有如呂不韋那樣的權臣人物來攝政嗎?

說真的。

他不知道!

從皇長孫到大律府府令,這雖然是一步登天的晉升,但於他而言,他只是用他所思所想所學對秦國進行了變法,也因此,他所有的行為,都圍繞著變法進行。

從大律府府令到監國,這再一次的登天,但於他而言,他只是一個輔左者,甚至說,他可以隨心所欲的按照他的想法進行改變,因為,不管他做出任何的決策,他相信都有人來給他兜底。

然而。

從監國到皇帝,這一步登到了天盡頭,從此之後,天下再無任何人為他兜底,相反的是,他將為天下所有人的行為兜底。

而他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乃至於一個念頭,都將會被無限制的放大。

乃至於他想吃江南的荔枝了,甚至說他想在冬天吃新鮮的荔枝了,也會有人挖空心思的去辦,甚至為此不惜勞民傷財。

而於治國而言,他僅僅是一個新手。

成為皇帝之後,他才知曉原來宮廷內侍竟然複雜到那般程度。

成為皇帝之後,他才知曉原來始皇帝之所以能夠穩穩的掌控秦國軍隊,竟然在平時做了那麼多的事情。

成為皇帝之後,他才知曉原來朝廷竟然有那麼多吃閒飯卻必須得去養著的人。

……

而隨著對皇帝的瞭解,他才明白過來,皇帝竟然需要做非常多非常多事情,聽一輩子都聽不完的事情。

天下之大,管理著六千萬天下人。

而他,並沒有在始皇帝身邊任事,也沒有看過始皇帝究竟是如何處理國政的,現在成為皇帝,他首先要學會如何當一名合格的皇帝,然後再去處理天下事。

更重要的是,他要學會如何容忍別人犯錯,如何在明知別人犯錯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皇帝,對他而言是一個陌生到熟悉很長時間都陌生的職業。

嬴城不厭其煩的聽著王賁的嘮叨。

也明白王賁的良苦用心。

這一路上。

談到驪邑城的事情很少,但王賁給他講述了很多很多故事。

都是王賁自己的經歷,但這些都涉及到了一個話題,在當時,始皇帝是如何進行決策的,決策之後所形成的結果。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話題,講述三天三夜也未必能說完。

而這。

也讓他真正的瞭解到,始皇帝究竟是如何,依靠自己的個人魅力,讓天下武將校尉們忠心耿耿的。

這些故事。

讓他想起了去年強遷皂河鄉那個獨臂鄉主。

“陛下的孫兒!”

到現在,這句話對他的印象也極深。

就因為他是始皇帝的孫兒,所以他強遷了皂河鄉建了超級作坊。

當時他並沒有深思,只是忙於算計佈置超級作坊之事。

但是此時王賁這一番話和真正站在皇權之上。

他才明白過來。

這短短的幾個字,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而這短短的幾個字,始皇帝究竟付出了多少不為人知且潤物細無聲的努力。

而此時他才明白。

其實,政令並不是皇帝處理事務的所有手段,很多事並不是政令就能解決的。

比如。

每年四月結束之後,始皇帝都會在咸陽附近轉轉,去田野間和鄉民閒聊,去鄉里中探望傷殘退役的老將,而去的時候,始皇帝不會帶金銀財寶,反而會帶著一些農具前去,甚至,會帶些鍋碗瓢盆前去。

這些並不會以政令的方式去做,而是以慈善的方式去做。

也就是這樣的閒聊之中,他才明白,始皇帝之所以任用王離為將,並非是王離乃是一門雙候之後因權勢而上,而是因為始皇帝在一次巡營之中,王賁安排了一場射箭比試,而王離,引弓百步,得始皇帝賞賜。

王賁又安排了王賁率一率兵馬奪城掠地,獲得了軍功,再得始皇帝賞賜。

又安排了一次奪旗比試,再得始皇帝賞賜。

就這樣,在王賁的安排下,王離在軍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成為了一營統將,成為了秦國最年輕的大庶長。

而始皇帝,在明知王賁在為長子鋪路的情況下,漠然視之,最終,在國尉王王翦告老還鄉自封於武成候府後,王離成為了御前營統將。

這其中的學問,他需要去很長時間來消化。

而這僅僅是始皇帝治國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處理之法。

而這。

也意味著,即便是他現在是秦國的皇帝,他也要很長時間活在始皇帝的陰影之下,而他想要治理秦國,也需要很長時間來消除或適應始皇帝的處政之法。

而這。

更意味著,即便是他想要一攬秦國軍政大權,也需要有呂不韋那樣的人,來輔左於他,過渡這段他對皇權的認知期。

王賁的話有點多,多是有原因的。

漫長的思慮,陣陣的轟鳴聲在嬴城的耳邊響起。

只見行軍隊伍側方,塵土飛揚,一支聲勢浩大,聲威震天的騎兵隊伍,疾馳在荒野之上,正錯開衛尉府兵向著前方狂奔而行。

“精準的行軍預算!”

嬴城再一次的看了一眼王賁。

這支隊伍正是虎賁營騎兵,虎賁營要休整一天出發,一日行一百二十里,從咸陽趕到驪邑城。

雖然秦國沒有速度,速率這樣的術語。

但是,在行軍腳程的計算上,王賁卻精妙的佈置,讓遲一天出發的虎賁營和平定驪邑叛亂大軍,在同一時間抵達驪邑城下。

“嬴天怎麼回事,為何此時攻城了?”

只是,到了驪邑城後所見之景讓嬴城眉頭一皺。

按照此前佈置,在抵達驪邑城之後只需要圍困驪邑城給足叛軍壓力,待大軍休整一日,再行攻城。

可此時。

遠處的驪邑城戰火連天,喊殺聲震天,是嬴天帶著的雍城軍在攻城。

“讓嬴天滾過來!”王賁也是面色一寒,不知道怎麼回事,要傳嬴天過來質問。

西闕見此,微微看向了嬴城,嬴城點了點頭,西闕這才命人前去。

但很快。

前去傳喚的傳令兵就回來了,還帶回來了雍城軍都尉,不過,卻不嬴天,這更讓嬴城眉頭一皺。

“嬴天呢,他是第一天統兵嗎,軍中傳令,傳令即從,乃是鐵令,擅自攻城,即便他是前鋒將,也要受到嚴懲。”王賁再次怒斥。

“陛下,王將軍,將軍請陛下,王將軍前去城前一看,再決要不要立刻攻城。”面對王賁的質問,雍城軍都尉回道。

這讓嬴城再次眉頭緊鎖,王賁更是勃然大怒的斥責道:“大膽,嬴天這是要一起造反嗎,君前抗命,還要請陛下前去城下,是何居心。”

這的確將王賁惹怒了,嬴天的舉動讓他著實不滿。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嬴城見此,溫和的問道。

“陛下,王將軍還是親眼去看一眼了,戍守驪邑城的龐盤將軍還活著,但是,但是被叛賊趙飛,用腳鐐束縛雙腳,用鐵鏈吊在了城門之上。”都尉跪地悲鳴道:“將軍剛到城下,本想圍城困敵,卻不想那趙飛讓叛賊將龐盤將軍吊了出來。”

“而且,而且,陛下,這是我秦國的恥辱,恥辱啊陛下。”

聞言。

嬴城眉頭再皺,就連發怒的王賁也不再訓斥。

王賁當即道:“還請陛下稍候,末將前去一看。”

王賁雖怒,卻也無比清醒,有意外發生,但絕不想讓嬴城涉險。

“無妨,去看看吧!”嬴城搖頭,還是決定前去一看。

龐盤還活著的訊息,的確令他意外。

王賁見此,沒有阻攔之意,而是對西闕道:“陣前三尺盾,務必保護好陛下安危。”

西闕也並非新手,迅速回道:“放心吧王將軍,末將定能保護陛下安全。”

雖如此,王賁還是再次調動了虎賁營隨行,防止意外發生。

都沒有意見。

嬴城迅速催馬,向著驪邑城西城而去。

不遠處,一個地方再次勾起了他的回憶,不過此事已經過去,不值再提。

而隨著距離驪邑城越來越近。

喊殺聲也越來越清晰,所見之處,雍城軍正在瘋狂的進攻驪邑城。

而嬴天,站在一輛戰車之上,憤怒的下令道:“先登封侯,給老子拿下驪邑城,趙飛,老子要活的。”

還沒到主戰場,嬴城就聽到了嬴天憤怒嘶吼的聲音。

“混賬,這就是宗室傾盡所有培養的統帥,廢物,若此時引兵側擊,雍城軍必敗!”王賁卻是被差點氣到吐血的怒道:“陛下,末將請陛下收回嬴天雍城軍統帥之權。”

“嘶!”嬴城雖然也是第一次上戰場,甚至不懂軍事,但也是一眼看到了嬴天到底在幹什麼,也明白了王賁憤怒所在。

攻城並非全軍壓上,無論在何時,都需要中軍收中,後衛防襲,除非,攻城將士在城頭站穩腳跟,並奪下城門開啟城門,此時才會全軍壓上。

這是攻城的常識。

但此時。

嬴天后方大開,左右大開,雍城軍只有監軍,親兵了,傳令兵四五百人圍在嬴天的身旁,其餘雍城軍,鋪天蓋地的向著驪邑城壓了上去。

初次攻城。

嬴天直接ALL IN了,將雍城軍全部梭哈了出去攻城。

此時。

但凡有側擊偷襲,雍城軍必定損失慘重。

而若是後方偷襲,主將直接會被幹掉。

可是。

隨著靠近。

距離驪邑城越來越近。

嬴城,再也坐不住了。

“TMD,逆賊!”嬴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賊孃的,這群叛賊。”而就連王賁,也在此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稀律律!”而隨行的將士,也在一瞬間怒火攀升,嘶吼了起來。

“給老子活捉了趙飛,老子要活颳了他,殺!”嬴天怒吼咆孝著,沒有半分撤退的意思。

似乎直到此時,嬴天才反應了過來,轉身對著嬴城拜道:“末將拜見陛下。”

“陛下,下令全軍攻城吧,就在今日,攻下驪邑城。”

嬴城也是震怒無比,只是,他也同樣無比冷靜,但面對嬴天的請求,他也不知道此時該如何,只能看向王賁。

“王將軍,下令攻城吧,今夜,連夜攻城,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嬴天見此,再次對王賁道。

王賁深吸了一口氣,死死的凝視著城牆,回頭看了一眼天色,道:“陛下,此時士氣正弄,怒而攻城,當為最宜,末將建議,除了衛尉軍,其餘三軍,全軍壓城,虎賁營遊動防止側襲,襲擾城防。”

“只有不足一個時辰的時間,戌正拿不下西城門,下令撤兵。”

嬴城知曉王賁所言,而既然王賁贊成此時攻城,那他自然沒有意見。

當即。

嬴城拔劍而出,揮劍指向城頭,怒吼道:“我大秦的將士,絕不忍亂賊如此凌辱。”

“傳朕軍令,全軍攻城,攻下驪邑城,屠城三日。”

嬴城憤怒的嘶吼。

瞬間。

一聲聲的軍令隨軍激盪而起。

大軍攻城!

盾陣,弩車,登雲梯,攻城車如勐獸出山般,瘋狂驪邑城攻去。

一時間令驪邑城喊殺聲震天。

“呼!”嬴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調節自己的情緒。

怒而攻城,雖是大忌。

但此時之怒,乃匹夫之怒,國威之怒。

但凡是大秦將士,都不能忍受這等凌辱。

極目所在,只見龐盤被叛賊用鐵鏈吊在了城門口,這僅是其次,似是報復,也是回應,叛賊將龐盤扒光了身體,閹割了下體,吊在城門口。

與趙高之死,如出一轍。

不怪嬴天怒而攻城。

此情此景,無論何人見到,都怒從心生。

“陛下,末將之所以贊成攻城,其一,此時將士見此情景,必然生怒,破城救回龐江軍之心為最盛之時,此時也是全軍將士士氣鼎盛之時,若不攻城,在明日反而會影響全軍士氣。”

王賁在此時無比冷靜的解釋道:“其二,叛賊守城準備不足,火油,滾石乃至於軍械均不足,若是全軍攻城令城頭叛賊心生膽怯之意,先登之士只要在城頭撕開一道口子,一個時辰內,必能在入夜奪取西城門。”

“其三,一個時辰便是入夜時辰,天黑不易攻城,只能徒增傷亡,若攻不下不管進度如何,必須撤退。”

頓了頓,王賁繼續道:“此時,應做奪城之備和退守之備。”

“若奪城,今夜便是夜戰,準備火把,應直奔驪邑倉,其餘三門。”

“若退守,需在此時搭鍋生火準備清水,並佈置行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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