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三闕一,攻其一面,誘其出城逃竄。”

王賁鎮定自若的道:“陛下,城中糧草雖充足,可以供使叛賊死守一年之久,但叛賊並無死戰之心。”

“只要能攻上城頭,形奪城之勢,便能讓叛賊四散而逃。”

“再加上驪邑城內的叛賊山頭林立,在強壓之下必然各有心思,如此,驪邑城不攻自破。”

對於攻城略地這種事情,王賁非常的在行,在瞭解到驪邑城的情況之後,甚至都沒有不用思慮便給出了攻城之策。

不過。

就在王賁話音剛落,嬴天卻又提出了新的平定之策,“陛下,何不趁著城中山頭林立,無人做主,對驪邑城內的刑徒叛軍招降。”

“只需以箭羽撒向城內,告知城內刑徒,只要開城投降,便能獲一條生路,但倘若據城不出,待朝廷大軍破城之日,屠城!”

“如此,城中叛軍必然人心惶惶,不攻自破。”

嬴天雖是新人,但在帶兵打仗,謀算中,也是自有一套,理論經驗豐富,所提之策,也是一條切實可行之法。

不管是王賁之策亦或者嬴天之策,均是上策,不能說哪一個更好。

嬴城又看向了孟軻,西闕二人。

只是商定,並非要立刻決定平定之策。

“微臣倒是贊成王將軍的工程之策,無他,以謠言破城,是為操控人心,此法,並不能保證一定能夠破城,萬一,城中叛軍不自亂,或者城中有能人破除謠言,此策無疑於廢。”西闕沉思了片刻,道:

“反倒是圍三闕一,此為萬全之策,即便是城中叛軍準備死守城池,只要破開一面城門,全軍壓入,也能平定叛軍。”

“而城中叛軍若是想逃竄,有虎賁營在,逃竄在野的叛軍,在虎賁營鐵騎之下恐怕連螻蟻都不如。”

孟軻也道:“確實如此,況且此次陛下御駕親征,意在速滅叛軍,震懾旁人,招撫之策的確大有可為,可無論時間還是震懾效果,都不如一戰平定驪邑之亂更具威懾。”

聽著幾人的建議,嬴城點了點頭,首先肯定了嬴天的計策,也確實如嬴天所言,以謠言破城,是一條不用損失最小,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夠平定驪邑的計策。

但這正如他否定了招撫之策一樣,在這場驪邑之亂中,如何開始的他並不在意,但如何結束必須要按照他的設定的劇本走。

御駕親征,所得戰果必須最大。

而他此次御駕親征,傾盡咸陽兵馬全力平定驪邑之亂。

目的,就是速滅叛亂防止亂及關中,同時震懾宵小之輩。

而想要達成這樣的目的,嬴天所提出的計策就略有不足。

“不過,此次驪邑之亂,還是要以勢如破竹的碾壓之姿,以戰平定才可!”嬴城也非猶豫不決之人,肯定王賁之策道:“此次攻打驪邑城,圍三闕一,攻其一門,若能引誘叛賊出城逃竄,悉數殲滅,以震懾宵小之輩繼續作亂!”

瞬間。

在嬴城身邊的眾多將領,起身拜道:“末將遵命!”

此事並不著急。

抵達驪邑城還需要兩天的時間,這兩天時間,若是驪邑城還有什麼變化,可以適時調整。

而其實。

行軍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短暫的休息之後,全軍再次開拔,冒著炎炎烈日,向著驪邑城走去。

百二十里,要走足足兩天的時間,而且沒有急行軍,就是如正常人走路般,走一百二十多里地。

即便是已經入夏,天黑較晚,在戌時之時,大軍便再次停了下來,安營再次吃飯休息,並不安營,也不搭建帳篷,各什以篝火聚集,天地安睡。

等到天徹底黑了下來之後,整個大營已經聽不到一絲的聲響。

嬴城也早早的入睡,直到次日五更二分,寅時,差不多凌晨四點前,烏漆嘛黑的什麼也看不到,營地中的戰鼓在寂靜無聲之中徹響。

被戰鼓聲吵醒的將士,起身迅速的收拾行營,在寅正時分,便開始出發出發。

此時天空還是一片的漆黑,行伍中有人舉著火把微弱的照亮著道路,就在昏光之中前行,漸漸的天麻亮了起來,晨曦為分,天色漸亮,卻依舊黑暗,地面若隱若現。

而隨著前行,晨光逐漸驅散了黑暗,天色徹底大亮。

“陛下,辰正歇腳二刻。”王賁見嬴城還沒有一點停止的意思,不由上前道:“雖說這世間不定,不過在辰時歇腳,將士飲水填肚解手,暫歇體力,便能一口氣走到未時,屆時再搭鍋做飯,在酉時便能抵達驪邑,而此時,將士尚且還有一戰之力,不至於因為長途奔波而被偷襲。”

“而倘若在辰末歇腳,此後行營時間一定,但到了酉末戌正,將士反而人困馬乏起來。”

“其實,到了此時,將士們已經飢餓睏乏難耐,前進之速明顯減慢,不抵全盛一半,所以,接下來半個時辰的趕路,是徒勞的。”

“而這所延誤下來的路程,便需要在晌午之後追上來,也因此,為了趕上此時延誤的路程,晌午後便加快了腳程,抵達預定的行營地後,將士們便疲乏不止。”

“而此時需要行營做飯,大軍陣腳不穩,人困馬乏,為偷襲最好的時機。”

“兩軍交戰,若為將者能力不相上下,此中細節,便可決定勝敗。”

王賁說著,不免一番教導。

嬴城聞言,也是恍然大悟,不由道:“傳令全軍,歇息二刻。”

在這方面,他自然不會去糾結自己御駕親征,王賁還對他指手畫腳,連該怎麼行軍都要摻和一腳。

在行軍打仗方面,他連新手都不是,在兵法方面,他的確沒有什麼天賦,不能以聰慧而論,反而王賁,十幾歲便混跡行伍,所打過的帳比他吃的鹽都要多。

這沒有什麼好糾結的。

而隨著嬴城一聲令下,傳令兵快速的搖令旗向拉著修長的隊伍前後奔去,並大喊道:“陛下有令,全軍歇息二刻。”

瞬間,整支隊伍如樹倒猢猻散般,幾乎是從聽到軍令的那一剎那,就失去了精氣神,懶散了起來。

這看的嬴城眉頭一皺。

“陛下,此為正常,一夜休息,滴水未進,行軍近兩個時辰,片刻未歇,將士們早已疲乏。”王賁見此,解釋道:“只要將士令行禁止,其他一些小事,可以適當的放寬限度。”

“治軍要嚴,卻也不能條條款款全都限制的一清二楚,治軍,要鬆弛有度,方能保持將士們敢戰之心,若是讓將士如籠中勐獸般全然被束縛,關在籠子裡面的勐獸久了,野性也就喪失了。”

“只要不觸犯軍紀,適當之餘,更需要讓將士回到原始的狀態,讓將士們放鬆。”

“此時便是如此,長時間奔波,所有將士的心絃緊繃,緊張,軍心必然隨著時間逐漸不穩,此時鬆散的放鬆,在渙散之前,讓將士體會到片刻的自由,再次下達軍令之時,便是依舊是全盛之軍。”

“在統兵之時,為將者在兵法上的造詣,其實只佔勝之三成,七成在治軍而非交戰,一個會治軍的將領不一定能打勝仗,但一個不會治軍的將領一定打不了勝仗。”

王賁非常認真的解釋著。

嬴城也非常認真的聽著,並默默的消化著王賁所言。

他沒有必要去學如何將一支軍隊治理的令行禁止,天下無雙。

但是,他必須要去了解一支軍隊是如何從亂糟糟的新兵到鐵血無雙戰無不勝的常勝之軍的。

這是有區別的。

而且。

現在他所處是冷兵器時代的秦國軍隊,而不是他所認知之中的現代化兵。

休息之餘。

嬴城也感覺餓了的吃起來燒雞。

除非安營,若不然他也只能以填飽肚子為目的進食,不過伙食就要好多了,比起大多數將士吃著曬乾的饃,米糕,羊肉乾,他還能吃到準備好的燒雞,羊湯等。

至於王賁,則是同樣吃著牛肉乾,饃。

與子同袍,與子同衣,與子同食,與子同澤,與子偕行,這是秦風。

王賁素來治軍嚴明,基本上保持著與將士吃同鍋飯,只有到安營之後,才會略有提升。

據王賁講述,將軍與士卒同飲同食,乃至於同睡,這能極大的提升將士的敢戰之心,令全軍令行禁止,軍令如山。

軍法只是治軍一策,但並非治軍全策,包括巡營,與士卒聊家常,哪怕記住一個將士的名字能當面叫出來,也能讓這個將士以生死相報。

而王賁也勸說於他,今後不能僅僅靠政令,軍令來驅使軍隊。

要時常前去軍營之中巡視,讓將士記住他,要時常關心校尉,聊聊家常,如若校尉有孩子,就多加詢問,若年幼便為其請老師,若年長便問其所長為其安排一二。

這些事情對於他而言甚至稱不上舉手之勞,但是對將士而言卻已經是登天之難。

尤其是,不能需要軍隊的時候才去和將軍校尉拉攏關係,不需要的時候就忘之腦後,要時常舉辦宴會來宴請將軍校尉。

如果是戍守各地的將軍,就要時常給將軍賞賜一些物件,賞賜一些酒水吃食給駐守營將士。

但相反的是,到了校尉將軍這裡,不能去關心其家室如何,子孫去處如何,因為到了這個級別,自有門路需要可尋,也有家產可保家室衣食無憂,此時的將軍校尉,更多的會讓自己的子弟進入他的視野。

他以前從來沒有發現王賁是如此嘮叨的一個人。

甚至於,他與王賁共事過不少,見過不少面,在他印象之中,王賁是一個嚴肅,冷澹,鐵血,執行力極其強的人。

可現在他卻又發現,王賁之嘮叨,比馮去疾還要囉嗦。

這一路上,王賁近乎沒有停過嘴。

當然,他也可以將這理解為,王賁想要加重軍事在他心中的份量,只有瞭解,才有份量。

不過。

這枯燥的行軍路上,有王賁這般閒聊,倒也不是無趣,反倒是增長了不少見識。

若說這天下行走最多,閱覽天下山川最多,足跡踏遍大江南北之人,王賁當屬其中之一。

閱歷這東西,還真不是依靠書籍就能填補的。

“不然,其實當年攻打趙國的時候,是極其兇險的,趙國雖然已不如當年,但其邊軍一點也不比虎賁營差,甚至更強,況且還有李牧,龐媛這等名將。”

“國尉王與李牧對峙井陘之時,其實是我秦國落於下風,井陘易守難攻,數次攻城不下,而那時我秦國也經不起久戰,若短時間無法突破井陘,其餘五國必然會聞風而動,前來攻打我秦國。”

“趙國錯就錯在,臨陣換將,國尉王見奈何不了李牧,便用計反間趙王,一時間趙國朝堂盡是李牧造反的訊息,於是趙王聽信了郭開的建議,用趙蔥、顏聚二人替換了李牧,李牧深知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且面對的是國尉王。”

“不甘之餘,又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由,拒絕聽命,繼續統軍,然而,這恰恰惹怒了趙王,坐實了李牧謀反的罪名,於是趙蔥、顏聚二人,受趙王密令抓捕了李牧。”

“更大的錯誤便由此產生,趙蔥、顏聚二人素來嫉妒李牧在趙國的地位無人撼動,擁邊軍在趙國權勢無雙,這二人並沒有押送李牧回都,反而借李牧謀反反抗之名,殺害了李牧。”

“這三個錯誤,直接導致了國尉王勢如破竹的攻破了趙國都城,活捉了趙王遷。”

王賁笑道:“陛下不妨想想,昔日趙國的李牧,猶如我秦國的國尉王,其為趙國戍邊幾十年,在軍中受李牧恩惠者何其之多,在我秦國攻打之際,遭陷害冤死,對趙國軍心的影響何其之重。”

“縱然秦趙有別,甚至是累世之仇,但在當時,因李牧冤死趙國軍心渙散,無旁人可替代李牧軍威,再加上我秦軍勢如破竹,徹底擊垮了趙國軍心,自此之後,國尉王攻打趙國城池,反抗者寥寥無幾。”

“而先皇無論是面對六國,亦或者反秦人士的反間計,皆以信重為本,一旦交付兵權,除非明目張膽的反叛,若不然,不論何人妄言,絕不會收回兵權。”

“這並非先皇絕對信任將領,而是因為先皇深知,在予將領兵權之時,必須予將領信重,哪怕是猜忌將領,也不能疑者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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