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大明土地上的秩序正在被破壞

大寧。

此地在秦時,屬遼西郡。

兩漢因之,置新安平縣。

乃至大明收復此地,設立大寧諸衛,算是大明目前直接管理的最北邊地區。

範圍是後世的內蒙古寧城西,轄今河北長城以北、內蒙古西拉木倫河以南地區。

這裡沒有設立官府,只有衛所,屬於軍事管轄區域。

大寧以外的地區,遊牧著不少的蒙古部落,這些部落居無定所,今年在這裡,明年在別地。

這些部落小,自身沒有文字記錄,而又沒有被大明記載,不但在歷史中沒有名號,其實地方衛所也很難分清楚。

因為內附大明,俗稱為熟部。

他們獲得內地的商品物資,生活比遠處的部落要富裕,因此更加遵守大明的制度。

那些無法獲得大明物資的部落,需要向這些部落乞討,或者劫掠,根據自身武力高低來決定行動。

在明中後期,鼎鼎有名的哈流兔之仇。

這支遼長城外的拱兔部,其實就是大明的數部,歷代對大明忠心耿耿。

後來因為總兵杜松的各種腦殘行為,逼的拱兔部報仇,最後驚動了朝廷。

萬曆皇帝派了專職官員來調節,化解了拱兔部的憤怒,平息了這次危機。

史稱為哈流兔之仇。

這位總兵,也是後來導致薩爾滸之戰,明軍大敗的直接責任人。

總之。

這種政治形態,經歷了明朝建國近三十年,已經有了雛形,不少的蒙古部落與明邊疆形成了默契。

在草原上,幾名巡邏的騎兵,在一望無際的土地上,無精打采的騎著馬。

“快看.”

有人突然喊道,引起了其餘人的緊張,紛紛靠了上去。

原來。

前幾日下過雨,多數的土地已經幹了,但是在一處較為溼潤的泥土中,顯示出一條車輪壓過的痕跡。

幾名騎手很嚴肅,紛紛下了馬,仔細的研究這道痕跡。

“不會有錯,是這幾日的新痕.”

其中的一名士兵肯定的說道。

幾人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分開行動,一部分繼續往更遠的地方去尋找別的蹤跡,一部分返回營堡向上司彙報。

西方有個鐵定效應。

因為鐵匠在給戰馬釘掌時,少了一根釘子,有一隻馬掌便沒有釘牢。

兩軍對戰時,戰馬不慎跌倒……最終軍隊打了敗仗,國王被俘虜。

那麼在洪武二十九年春。

因為地面淺短的一道車痕,幾名大明的邊軍,判斷出了有敵軍騎兵在這一帶活動,從而拉開了一段史料大幕。

北平府。

朱棣最近心情很煩悶。

根子出在老大身上,而他又不得不支援老大,哪裡有老子拆臺兒子的道理。

可目前的北平局勢越演越烈,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無法調和,一場更大的風波,已經在醞釀之中。

這種明明感受到,卻無力化解的無力感,令朱棣非常的煩躁。

以至於葛誠和金忠等人,也不敢隨意的說話,面色嚴肅,王宮的氣氛凝固。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朱棣納悶的問道。

明明北平的形勢越來越好,可迎面而來的卻是更多的麻煩,更可怕的是,這些麻煩在朱棣看來,卻沒有絲毫的辦法應對,彷彿只能等衝突發生。

因為權利。

不過這些聰明才智,說話不會這麼直接,他們好用更詳細和高情深的話,來回答王爺的疑問。

“中華重工的體量,已經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因此帶動起來的效應,絕對不是小打小鬧般.”

中華重工的發展,金忠是出過力的,比葛誠參與的要多許多,因此金忠有更清晰的看法。

而最博學的餘逢辰,卻說不出個一二。

“中華重工改變了社會生活方式.”

葛誠跟著補充道。

這句話聽起來很簡單,實際上意義巨大。

朱棣沉思。

有些矛盾,如果按照這種思路去想的話,的確更加的清晰明瞭,許多想不通的地方,一下子就茅塞頓開。

“聖人曾經下詔天下,說:““朕”治理天下,務必要使農民盡心盡力地耕田種地,士人真誠地修習仁義道德,商人努力從事商業貿易,工匠努力提高專業技能。

之所以如此,是想讓他們都能各安其生.”

葛誠向南方拱了拱手。

“我朝建立之初,社會殘破,戶籍散亂,此時朝廷的工作的重點是使流移各地的大量百姓安頓下來,重新納入官府戶籍,所以官府在大力鼓勵墾荒的同時,也花了很大力氣進行戶口統計,編制了相應的冊籍,經過近三十年的努力,社會經濟穩定下來了.”

“在鄉里的根基是裡甲制度,在城裡的根基是廂坊制度,應付官府的各種徵求,追徵各戶應繳的錢糧,也要解決糾紛,督促生產,維護治安.”

“中華重工和中華重工的體系下,已經破壞了官府治理地方的政治基礎.”

如果朱高熾在這裡,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官府的根本權利,被中華重工侵佔了。

當年中華重工規模小,才數千人,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形成了默契。

可幾年發展下來,哪怕反應再慢的官府,也要正視這個問題了,幸虧是在北平,如果是在陝西,這個矛盾早就爆發。

權利之爭,向來是激烈的。

葛誠多年來擔任長史府左長史,習慣從大方向入手來思考問題,他身旁的金忠,起於微末,習慣從實際出發。

“對這些變化,其實小王爺是有準備的,例如支援官府墾田,利用鐵道支援地方驛站系統等.”

“不過目前看來,中華重工體系發展太快,這些補貼手段,已經跟不上當下的形勢,滿足不了化解矛盾的需求.”

葛誠和金忠,都不是傳統的讀書人。

在場的傳統讀書人是餘逢辰,也是幾人中和燕王相伴時間最久,資歷最深的人。

其實歷史有時候很奇妙。

這三個燕王最親信的人,按照和燕王關係深厚和相處時間來分,那麼最長的是餘逢辰,中間的是葛誠,最後是金忠。

而在朱棣造反的時候,最支援朱棣的反而是金忠,葛誠是反對,那麼餘逢辰則是用性命阻止朱棣造反。

如果不考慮成王敗寇在後人心中的成見,換位思考,其實餘逢辰才是真正為國為民的高義之士。

他在燕王面前拔劍自刎,用性命勸誡燕王不要造反作亂,成為危害國家霍亂百姓的兇手,力勸燕王名聲大於得失,不要成為後世辱罵之人。

為什麼要選擇自刎。

因為他在告訴燕王,作為燕王的藩臣,他是忠義的,哪怕是死,也不會拋棄燕王。

他的高尚行為,和他豐富的學識是相比配的。

這也是朱高熾明知道此人的情況下,仍然遵從此人,並且只要是此人值班,朱高熾就會來上課的主要原因。

如果把此人的行為,放在漢朝七國之亂的時期,此人的名聲,在歷史上一定會截然不同。

餘逢辰並不是個迂腐之人。

相反,在朱棣決定起兵造反前,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在燕王面前自刎相勸的舉動,考慮到了所有的形勢,因此才做出的這個決定。

現在。

朱棣是他的亦君亦友,朱高熾是他教的學生,北平的發展成就,則發生在他的眼前。

“這其實是一場變法,雖然沒有舉變法之名,卻有變法之實.”

餘逢辰的話,讓幾人驚愕。

驚愕之餘,又感到了後怕。

變法從來不是容易的。

遍觀史書,變法充滿了激烈。

只不過朱高熾的變法太順利,所有的負面因素彷彿消失,在中華重工體系下,彷彿每一步都踩在了最有利的地方。

換句話說。

中華重工的發展,還沒有出過錯。

這是很恐怖的。

從古至今,哪怕在後世,也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這不是人力可以辦到的。

餘逢辰念起了朱元璋的《教民榜文》。

“鄉里百姓,祖祖輩輩居處相近,田地相鄰,相互之間不是親戚,也是熟人.”

“年老的或與自己的父祖同輩,或與伯叔同輩,或與兄長同輩,雖不是親屬,也是同鄉,朝夕相見,就如同親屬一樣.”

“幼年子弟對長輩尊敬謙恭,敢有輕薄不遵教誨的,裡甲、老人可以予以責罰.”

“如果年長者不以禮引導後生,只是倚仗上了點年紀,胡亂生事,也要治罪.”

“務必要做到鄉里和睦,長幼相愛,這樣時間久了,自然不會發生爭訟一類的事情,大家都可以安享太平.”

餘逢辰越念眼睛越亮。

一幅儒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正在眾人面前徐徐展開,猶如最美麗的畫作。

“鄉里的人民,貧富不均,婚姻、死傷一類的事情,誰都可能遇上,不論是誰家有事,其他人家都應出些錢物相助.”

“如果每戶出鈔一貫,每裡每戶,便是百貫,如每戶五貫,便是五百貫,這樣什麼事情都能辦妥了.”

餘逢辰眼神中充滿了對朱元璋的敬佩和尊敬,可隨後又感到了困惑,因為中華重工。

“聖人對地方上的要求和督促,不僅可以解決遇事人家的經濟困難,更重要的是可以促進鄉里社會的友愛團結。

我大明地方,則透過強化傳統的血緣和地緣關係,維護鄉村社會的穩定.”

“現在,中華重工導致社會發生了變化,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土地,土地上的傳統秩序,正在被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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