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結果,寧繁倒不意外。
他往長公主那邊看了一眼。
長公主知道寧繁在和這個小太監說話,因為距離有點遠,只能聽到兩人嘰嘰咕咕,不能聽到他們具體在說什麼。
寧繁沒把果盤留下,只從裡面抓了把瓜子兒:“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
今日天熱,長公主卻像前兩日一樣著裝厚重,在外頭跪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了一身的熱汗。
她從來沒有跪這麼久過,抬頭一看天色,太陽已經往西偏移,恰恰好照在她的身上。
敏郡王對長公主道:“母親,您體力不支,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長公主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直接回去不大好,讓陛下知道了,還以為咱們認錯態度不夠誠懇。
我沒事,好好跪著吧.”
她抬頭看了看寧繁那邊,越看心裡越生氣。
寧繁坐的地方並沒有太陽曬,且他不用跪著認錯。
殿裡的太監還會擔心他餓了渴了,時不時的給他送些茶水點心。
哪怕今天寧繁並未與她起衝突,她對寧繁亦是恨之入骨。
太子妃這個位置,覬覦的人實在太多了。
一旦成了太子妃,太子登基後冊立之為皇后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長公主沒有替自己的女兒求到,無論誰佔了這個位置,她心裡都會膈應,視作奇恥大辱。
寧繁倒是不在意長公主的眼神。
他留下來其實是在等待,不僅等太子從裡面出來,還在等長公主要過多久會離開。
又過了兩刻鐘,長公主跪得膝蓋疼痛,腰身都立不起來。
堅硬的大理石地面磨著她的膝蓋,她想自己的膝蓋一定青紅一片了。
敏郡王看著長公主曬紅的臉龐:“母親,咱們走吧,我也受不住了。
再跪下去,膝蓋養一個月都養不回來.”
長公主一向沒什麼耐性,她扶著敏郡王的肩膀站起來:“算了,咱們先回去。
這次陛下會生咱們的氣,卻不至於真心懲罰.”
寧繁看著這對母子相互攙扶著下了臺階,他手中瓜子兒磕完了,喝一口清茶潤潤喉嚨。
太子還沒出來,且沒了能看的笑話,寧繁覺著無趣,打算離開這裡了。
就在這個時候,萬壽山侍衛長帶著那兩名侍女回來了。
寧繁起身要走的動作停下,又坐了回去。
殿裡的太監得了太子殿下的吩咐,每隔兩刻鐘都出來看看太子妃是不是要喝水吃點心,寧繁在這裡除無聊外,倒沒什麼不舒服的。
過了一會兒小太監又出來了,這次拿了一盤梨子:“太子妃,您吃點兒水果解渴。
咦,長公主和敏郡王這就走了?”
寧繁拿了一個梨子,不過並沒有吃,只是拿在手中把玩:“現在裡面怎麼樣了?”
“不大好,”小太監壓低聲音道,“敏郡王這次要遭殃了.”
就在方才,侍衛長帶著長公主的兩名侍女去各宮走了一遭,青麗園行宮比不得皇宮裡人多,這樣搜查一番費不了幾個時辰。
各宮都看過了,愣是沒有找到敏郡王口中說的那兩個小太監。
這兩名侍女或許是怕敏郡王受罰什麼的,最後指認了芙蓉苑的兩個年輕太監,說是他們在陷害敏郡王。
侍女想給敏郡王脫罪,在找不到兇手的情況下,一時心急找了兩個替死鬼。
芙蓉苑裡住的是八皇子慕汶。
老八因為太老實不會表現,平日裡不得皇帝喜歡,不然也不會住芙蓉苑。
中秋時芙蓉都凋謝了,一池子蓮蓬完全沒看頭,反而招來一群特別毒的秋蚊子。
得寵的皇子——譬如太子,都是住在疏桐院。
秋日梧桐最漂亮,宮殿恢弘富麗地方寬敞種起來才好看,除了皇帝的住處,再沒有比太子的宮苑更大的了。
相較於其它皇子,八皇子是最好欺負的一個。
不巧的是,老八一上午都在和七皇子下棋,這兩名太監正好在旁邊端茶倒水,沒有時間離開芙蓉苑,倆侍女說的謊言一戳就破。
侍衛長老老實實的向皇帝交代,皇帝本就震怒,直接在殿裡賜死了這兩名侍女。
小太監就聽到這裡。
因為下一刻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太子把果盤遞給他,讓他出去給太子妃送水果。
天子發怒的情況下,旁人都想的是怎麼不讓怒火燒到自己身上,只有太子惦記著自己在殿外的太子妃。
寧繁偏頭咬了口梨子,嫣紅唇瓣帶著水澤:“還有呢?”
“就沒了.”
小太監老老實實道,“剩下的還沒來得及聽,太子殿下就打發奴才來見您了.”
這時候李公公揣著拂塵出來了,他左右看了看:“長公主和敏郡王呢?這兩人不是在這裡跪著?”
寧繁輕笑。
李公公忙恭恭敬敬的上前道:“殿下,長公主和敏郡王哪裡去了?”
“已經離開了.”
寧繁道,“長公主身嬌體貴,在這裡跪著不舒服,敏郡王扶著她回去了.”
“這——”李公公面如菜色,“她怎麼敢離開!”
寧繁勾唇:“李公公,大概要等多久,太子才會出來?時間還早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用不了太久.”
李公公道,“就差長公主和敏郡王,偏偏他倆還走了。
奴才先進去向陛下回報.”
兩刻鐘後,大臣們果真都從殿裡出來了。
有兩個是被大內侍衛押著出來的,估計這兩位回不了家去,可能會被囚禁。
寧百泉一眼就看到了坐著喝茶的寧繁,他眼皮跳了一下,想著不知誰膽子那麼大給寧繁搬了桌椅。
其他大臣見到太子妃都行了個禮才走,有些是頭一次見到寧繁,因為太子的緣故,這些大臣都沒有太熱絡。
寧百泉不用行禮,他只想上前去揪寧繁耳朵。
寧繁拿著帕子慢條斯理擦手指:“爹.”
“這裡你都敢坐著,”寧百泉把寧繁拽起身,“你就不怕陛下突然出來?”
寧繁整理一下衣袖:“陛下直接從殿後回去休息,不會來前面.”
況且,這套桌椅是太子吩咐人搬來的,皇帝怎麼會問罪太子。
寧百泉和寧繁大眼瞪小眼。
這時候太子從裡面出來了,寧百泉這些天一見到太子就想躲開。
家裡其它孩子看到寧百泉都恭恭敬敬的,只有寧繁沒大沒小不守規矩。
寧百泉表面上責罰寧繁最多,實際上最喜歡寧繁。
讓寧繁與皇家聯姻實在是無奈之舉,嫡長子寧守只喜歡女的,對男的實在沒興趣,且他早就結婚生子了。
最喜歡的小兒子和自己從前最不想打交道的太子成親了,寧百泉心塞了很長時間。
他拱手行了一禮:“太子殿下.”
“岳父大人.”
慕江看寧繁一眼,“你和太子妃有話要說?”
聽到太子這聲“岳父大人”,寧百泉臉色更不好看了。
太子上朝理政好幾年了,這幾年來三品以上的大臣無不和太子產生過大大小小的衝突,自然,有皇帝在上面罩著,每一次太子都沒有處過下風。
寧百泉倒不討厭太子。
比起有些皇子私下裡的小人做派,他更欣賞太子這種正大光明的性格。
只是太子的心性有目共睹,寧百泉很早之前希望寧繁能找個小家碧玉的兒媳婦,小家碧玉的千金小姐變成了一身戾氣的冷麵太子,寧百泉一時之間真接受不來。
不過自己兒子自己清楚,寧繁是三個兒子中最有眼力見的,從來都是能屈能伸。
寧繁在家裡當慣了大爺,出門在外也能做到低調隱忍,任何環境下都能過得很好。
現在和太子相處,自然不會像在家裡那般嬌縱任性。
“沒話說,”寧百泉乾巴巴的道,“臣告辭.”
太子用袖子給寧繁擦了擦臉:“在外面熱不熱?早知道讓你回去等的,額頭上都是汗.”
寧百泉走了兩步路,聽到太子說話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去。
太子身形頎長,上朝的時候從來都站武將那一列——站在文官那邊遮擋視線不說,還會顯得一群老頭又矮又幹癟。
寧繁本身就身高八尺風度翩翩,太子比寧繁還要高上大半頭。
此時此刻,太子用他寬大的袖子擦拭著寧繁的額頭和臉頰。
寧繁則在拒絕:“不是很熱,太子,我帶了帕子,我自己來.”
倒不是寧繁嫌棄太子殿下的衣袖。
太子身上這套衣服是出門時新換的,髒倒是不髒。
是衣服太過繁複,袖口上以金線繡著流雲紋。
寧繁膚色細白,金線一刮擦就是一片緋紅。
慕江自然注意到了。
他略有些驚訝,頭一次看到有人的肌膚會被衣袖擦紅的。
他伸手摩挲兩下被刮紅的地方。
寧繁把他的手拿下來:“太子,人前不得做這麼親密的舉動,被人看到不好.”
轉過身來,寧繁又和寧百泉的目光對上了。
寧百泉嘴角抽了抽,轉身走了。
來時寧繁和太子坐著步輦,回去時候都走著。
太子不喜歡被人抬著,寧繁也不喜歡顛顛的坐在高處,此時夕陽西下開始轉涼,一路走著回去倒也不熱。
寧繁道:“我對朝中官員還有些臉生,今天被抓去的那兩名官員是誰?”
“刑部尚書方淵和翰林學士洛炳春.”
慕江道,“宋廷敬縱容惡僕打死孕婦一事,雖然不是方淵親自處理,但他難逃其咎.”
敏郡王去年打死孕婦一事交給刑部去辦,當時主辦這個案子的官員並不是刑部尚書。
但方淵身為刑部最大的官員,這個案子審判後肯定會讓他知曉,無論他有沒有看這個案子,都要涉及其中。
另外,本朝刑部審判後的案件會讓大理寺複核,大理寺那邊同樣會受到連累。
寧繁看向慕江:“太子打算如何?”
“這幾年確實有不少冤假錯案,京城權貴欺壓普通百姓的事情並不罕見.”
慕江冷冷道,“刑部和大理寺官員尸位素餐,不誅他們九族,很難平息百姓們的怒火.”
“但這件事情因長公主而起,陛下若不捨得懲罰長公主,只誅犯事官員九族,會惹來眾臣非議.”
民心重要,穩住這些大臣的忠心同樣重要。
包庇宗親讓這些大臣心寒了,以後誰還給朝廷辦事。
慕江腦袋有點疼,他揉一下太陽穴:“長公主那邊,父皇肯定不會隨便放過。
刑部和大理寺日漸腐敗,要藉著這件事情好好整頓一下.”
對太子府而言,刑部和大理寺出事有益無害。
慕江在刑部關係薄弱,幾乎沒有信得過的官員。
這次刑部官員重新洗牌,正好給了他安插人手的機會。
除此之外還有內閣,內閣勾結長公主,同樣受到了連累。
慕江唯一遺憾的是他馬上就要離開京城,短時間內無法插手其中。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兩個時機擺在眼前,他只能選擇一個。
寧繁看太子神色有變,突然想起來太子的病情。
他把脈把不出什麼異樣,以往並沒有見過這種案例,如果想要醫治,必須一個法子一個法子的去試。
也不知道太子願不願意配合。
寧繁抬手觸碰慕江的額頭:“這裡疼?”
慕江把他的手挪到了左邊:“偏頭痛,大多時候是左邊疼痛.”
“針灸或許能夠止痛,太子願不願意嘗試一下?”
慕江道:“算了吧.”
不是他信不過寧繁。
只是慕江自幼排斥旁人的接近,寧繁是少數能靠近並觸碰他的人。
慕江對別人的靠近充滿反感,倘若寧繁拿針扎他,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失去理智做些什麼。
他的病先天帶來,多少御醫都束手無策,寧繁耗神於此不過是白費時間。
寧繁誤會了慕江的意思:“太子害怕針?”
這幾年寧繁見不少病人都怕針扎,甚至一些彪形大漢看到針尖都想暈。
慕江倒不怕這個,小小几枚針有什麼好怕的。
此事不好解釋,他便點了點頭,沒說更多。
寧繁想著太子畏懼這個,那就只能研究研究藥方或者香方了。
一些因神智受損而癲狂的患者,寧繁在民間見過幾個,其中兩個是以薰香舒緩療愈的。
太子喜歡寧繁身上的味道,說不定可以憑藉這個找出醫治的辦法。
回去之後剛剛坐下休息,四隻狐狸團團圍著寧繁嗚嗚叫喚,都想讓寧繁抱它們。
它們現在個頭不小了,前幾個月寧繁一下子能抱四個,現在最多一手一個。
雖然狐狸都挺喜歡太子,時不時跑太子跟前舔手討些吃的,但它們有事沒事還是喜歡纏著寧繁抱。
寧繁抱起一隻放在榻上擼毛,檢查檢查是不是生了蝨子。
小狐狸身上生蝨子跳蚤不容易,一來寧繁住處的薰香防蟲,小狐狸在房間待久了身上沾染藥香,不容易生蝨子,二來天冬經常給它們洗澡。
這四隻小狐狸的毛髮都是火紅火紅,比一般狐狸的毛髮都要鮮豔很多倍。
可能平常吃得很好的緣故,個頭也要比它們這個月份的小狐狸大兩圈。
小狐狸長再大都覺得自己還小,看太子和寧繁坐在一起,一隻只把後腿搭在太子的身上,前腿搭在寧繁的身上。
“毛髮好紅.”
慕江撥了撥其中一隻小狐狸的毛,“它們看起來不是京城這邊的狐狸.”
慕江經常打獵,這邊狐狸顏色大多偏黃,很少有這麼豔的。
“從老家帶來的.”
寧繁比劃了一下,“帶回來時不到巴掌大.”
慕江輕輕捏了捏他的臉:“你今天在父皇面前說《田律》有什麼規定?孤怎麼記得,除了禁止捕獵懷孕的母獸外,還有禁止拿走幼小鳥獸的條例?”
小狐狸看太子欺負寧繁,都用小爪子去把太子的手扒開。
寧繁拎著一隻狐狸後頸放在自己腿上,這只是老四,其它見老四被寧繁抱著,都有些吃醋,嗚嗚的去扒拉寧繁衣服,腦袋往寧繁懷裡拱。
寧繁挨個給順了順毛。
《田律》是有很多規定,不過窮鄉僻壤地方的獵人農戶,有些連飯都吃不飽,離官府幾十裡地,哪裡想得起朝廷規定,掏鳥巢抓小獸對他們來說家常便飯了。
慕江先前挺討厭這些毛烘烘的小東西,但是麼,這四隻是寧繁養的,被寧繁當成親兒子。
他和寧繁是夫妻,寧繁親兒子就等同他的親兒子,自己兒子還有什麼惹人厭的。
慕江勉強同意它們能上寧繁的床。
兩人四隻狐狸擠在一起挺熱,不一會兒慕江就把它們四個小的提溜著扔出去了。
寧繁傍晚時候總想打盹兒,迷迷糊糊的靠在太子腿上睡了約摸兩刻鐘,他覺得身邊空空蕩蕩,下意識摸了兩把。
身側確實沒人,甚至沒有一隻狐狸。
不知道誰把他頭上玉冠取了,墨髮全都散在枕上,寧繁墨髮又多又長,平時梳的時候總要費好些時間。
取下玉冠睡覺確實舒服很多,一天的疲乏彷彿都消失了。
“茶.”
寧繁有些口渴,閉著眼睛說了一聲,就等天冬進來送茶。
片刻後床帳被掀開,一隻手伸了進來,手中握著一個青玉的茶杯。
這隻手看起來修長有力骨節分明,虎口處帶著騎馬射箭磨出的薄繭,手背上青筋明顯,有種很特別的美感,一看就是習武之人的手。
寧繁看了一會兒,正奇怪的時候,太子一掀床帳,半邊身子過來了,語氣頗有些不可思議:“你還要孤餵你?”
寧繁:“……”
寧繁要的是自己的小廝送茶,哪裡用得上堂堂太子殿下親自伺候?
而在太子看來,則是新娶的漂亮太子妃又使小性兒了。
他扶著寧繁的肩膀,把茶杯湊到寧繁嘴邊:“喝一口.”
寧繁低頭嚐了一口:“已經天黑了?怎麼房間裡不點燈?”
“你在睡覺,孤只讓他們點了一盞.”
寧繁沒想到太子還有如此細心的時刻,他將一杯茶水喝完,慢慢從床上下來。
房中一片昏暗,果真只點了一盞燈,而且這盞燈還在桌案前。
寧繁走了過去,看桌上放滿了公文奏摺,旁邊筆擱上一支毛筆墨跡未乾,顯而易見,太子方才在這裡辦公。
寧繁回頭瞧了太子一眼。
外界傳聞都說太子對政事不怎麼上心,與大臣們的關係不佳,所有皇子之中,太子是最荒政的一個。
寧繁在民間的時候甚至聽過一些流言說太子不學無術,大字不識幾個。
這些流言要麼是太子身邊侍奉的人傳出去的,要麼是一些教導太子的大臣傳出去的。
但方才太子對《田律》張口就來,太子連《田律》都記得,不可能不清楚本朝其它律法,這樣一來,就和傳聞中不學無術的流言完全相反了。
慕江長身玉立,正引著火將房中其它燈盞點亮。
暈黃燈光之下,他俊美鋒銳的五官居然柔和了幾分。
寧繁曉得太子長相不錯,所有皇子之中,太子容貌出類拔萃,是最俊的一個。
前年有外國來使進京,一名官員故意想挑起事端,指著一群皇子,讓他猜誰是儲君。
二皇子和四皇子都生得文質彬彬,平日裡出口成章,具有君子之風,是不少大臣心目中理想的太子人選。
那名官員或許是二皇子或四皇子的人,問這樣的問題,自然是想讓這名外國來使說出他倆更像儲君,傳出去好讓大臣和百姓都覺得太子不如其它皇子。
結果那名外國來使毫不猶豫的指了慕江,說他最有帝王之氣。
盞盞華燈將宮室照得通明,人影落在鋪著毯子的地面上。
寧繁心中有些疑惑,他想著太子是真的被那些宮人太監帶的養了一身惡習呢,還是那些文武百官王爺皇子故意在給太子潑髒水呢?
說實話,太子和寧繁多年前見到的少年確有不同,簡直判若兩人。
慕江點亮所有燈盞,拿了一條飄帶走了過來,自然而然抓起了寧繁的一把頭髮,幫他把頭髮繫上。
方才寧繁入睡的時候,他擔心寧繁睡著不舒服,就把寧繁頭上玉冠取了下來。
如今天色已經晚了,再束回去麻煩,拿條髮帶扎著正好。
寧繁嘆了口氣。
太子真殘暴也好,假殘暴也好,兩人既然做了夫妻,上了同一條船,就要考慮共同的利益和將來。
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沒必要對太子的道德吹毛求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