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麗園秋日風景宜人,周邊山脈綿延。

園中劃了萬壽山為一處獵場,只有天子能在其中打獵。

除萬壽山之外的其他山頭,倒是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規定,皇宮貴族都能在其中狩獵。

最近皇帝纏綿病榻,為了祈福,皇帝下令行宮禁止殺生,所有獵場都不能捕獵。

正常情況下,就算真有皇子大臣偷偷跑去打獵了,很少有人主動告發他們,畢竟當今皇帝不是很喜歡大臣之間互相說壞話。

這個節骨眼上敏郡王提著一把弓箭在萬壽山殺了三頭鹿,往小了說是他不守宮規,養大了說就是藐視君王意圖犯上。

偏偏敏郡王敢做不敢當,被捉到之後非說有人陷害他。

侍衛長讓他把害他的人指出來,他又說不明白對方是哪個宮裡做什麼差事的。

寧繁和太子坐在儀仗上,一路聽得宮人傳來不少訊息。

等到了皇帝的住處,寧繁看到外面站著一隊侍衛,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通報進去之後,長公主、敏郡王和萬壽山侍衛長、行宮管事官員等人都跪在地上,旁邊還站著幾名前來奏事的大臣。

皇帝掃了慕江一眼:“太子,你怎麼來了?”

慕江道:“聽說敏郡王犯了錯,兒臣恰好無事,特地過來看看.”

行宮管事跪在地上道:“……陛下,所有人都清楚萬壽山的獵物不能隨意捕殺。

只有您到獵場時,周邊才設守衛,您不去狩獵的時候,行宮守衛都分散在各處。

奴才實在沒想到敏郡王敢進去.”

敏郡王聲音都在顫抖:“臣不知道那是萬壽山,有兩名太監誘導臣去此地,所以才——”

長公主心疼得不行:“皇兄,分明是有人要害敬兒,他素來乖巧,不然不會做這種事情.”

“敏郡王很少出入宮中,他能得罪什麼人,招來這等禍事?”

慕江淡淡的道,“父皇,兒臣並不相信會有人敢誣陷郡王.”

長公主沒想到太子居然過來了。

太子落井下石,長公主頭腦轟鳴一聲,不由自主的指著寧繁道:“一定是你!今天你和本宮起了衝突,對本宮懷恨在心,所以才陷害我的敬兒.”

慕江不悅:“姑姑,你不要血口噴人,太子妃今天上午一直在疏桐院。

他在行宮人生地不熟,有什麼本事指使太監害敏郡王?你想給敏郡王脫罪可以,但不能把髒水潑給孤的太子妃.”

皇帝臉色鐵青:“夠了,都給朕住嘴!”

長公主捂著嘴巴嗚嗚流淚。

皇帝並不相信有人能害敏郡王。

敏郡王從小就機靈,機靈到讓皇帝不喜的程度,只有他讓別人吃虧的時候,哪能輕易被人陷害。

當初皇帝就不想給他這個郡王爵位,奈何禁不住長公主三天兩頭的哭訴哀求。

“張衛,你發現敏郡王的時候,可曾看到什麼太監?”

下面跪著的侍衛長道:“臣在周邊巡邏,未曾看到什麼太監,只看到敏郡王同兩名侍女在那裡。

行宮各處宮人各司其職,應當沒有擅離職守而不被主事發現的宮人,這件事情調查起來不難,讓兩名侍女跟著臣去各宮走一遭指認即可.”

各宮調查大費周章,還會驚動不少人,平時皇帝不一定願意浪費這麼多時間。

但長公主不依不饒,非要揪出來是哪宮的人要害敏郡王。

皇帝點了點頭,銳眼掃過兩名侍女:“你帶她倆去指認,這件事情一定要調查清楚,宮裡容不下陷害主子的宮人.”

“是.”

長公主哭哭啼啼的道:“臣妹就帶著敬兒退下了,他今天受到驚嚇,回去免不了大病一場.”

旁邊還站著幾名過來奏事的官員,分別是工部和禮部的官員。

這時候禮部侍郎上前行禮道:“事情尚未調查清楚,敏郡王豈能無罪?擅闖天子獵場可是大罪,即便有人引領,難道也有人逼著敏郡王去殺獵場的獵物?陛下,您若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饒了敏郡王,未免失了公道.”

幾個禮部的官員紛紛開口。

“近日行宮禁止殺生,都在給陛下祈福,敏郡王在獵場大開殺戒,此事絕不能輕饒.”

“是啊,就算皇子擅闖萬壽山獵場,也要受到嚴懲,更何況是敏郡王.”

“……”

寧繁要說的話被這些官員說了,只能坐在一邊和太子看戲。

慕江從果盤裡拿了顆葡萄,剝開之後伸到寧繁面前:“吃不吃?”

寧繁不想沾手,又想嚐嚐味道,就著慕江的手吃了下去,一抬頭看到皇帝在看他倆。

寧繁:“……”

慕江完全不在意皇帝的目光:“只吃一顆?還要不要?”

寧繁:“父皇在看我們,不要了.”

慕江似笑非笑:“你臉皮這麼薄?還怕被人看?”

皇帝身邊的李公公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陛下,您看太子和太子妃多恩愛啊。

太子殿下都會疼人了,還給太子妃剝水果,您慧眼識珠,給太子殿下挑的人真不錯.”

皇帝眼中多了些許笑意,但轉眼看到地上跪著的那些人,一時間又煩悶起來。

皇帝多年來經歷了長公主出生、長大和嫁人,對這唯一的親妹妹自然寄託了不少感情,平日裡多加縱容。

如果今天在行宮作亂的是其它公主的孩子,皇帝會連公主一起懲罰。

現在這個結果已經給了長公主很多面子。

看著長公主傷心欲絕的樣子,皇帝心有不忍:“敏郡王畢竟年少,念在初犯,就罰他以後不得出入宮廷.”

寧繁見其它大臣不敢再爭論,起身道:“父皇,剛剛兒臣來的時候看到獵物中有一頭母鹿。

本朝《田律》規定,不得傷害懷孕的動物,那頭母鹿已有七個月的身孕,馬上就要生產,敏郡王不可能看不出來.”

敏郡王道:“母親近日身體不佳,微臣殺害母鹿是想取鹿胎為母親滋補身體.”

長公主揉了揉紅通通的雙眼,楚楚可憐的看向皇帝:“皇兄,念在您的外甥一片孝心的份上,您就饒了他吧.”

皇帝聽見寧繁說敏郡王殺了一頭懷孕的母鹿時眉頭緊鎖,而後聽到長公主說這是為了盡孝,臉色稍微緩和一些。

他看出寧繁和長公主似有矛盾,敏郡王明明有錯,今天若不懲罰,以後宮中還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皇帝沉吟片刻正要開口,寧繁掃了長公主一眼:“自然,敏郡王殺害懷了孕的婦人都能逃脫,一頭母鹿算得了什麼.”

話音剛落,長公主臉色大變,看向寧繁的眼神變得無比怨毒。

皇帝聲音瞬間冷了:“寧繁,你說什麼?”

長公主搶先開口:“皇兄,去年家中買的奴僕在街上和一名婦人發生衝突,不小心打死了那名婦人。

宋府已經把罪魁禍首交了出去,刑部判了那幾個奴僕死罪.”

寧繁看長公主和皇帝的反應,瞬間反應過來這件事情並沒有傳到皇帝的耳中。

長公主府和宋府勢力不小,稍微給刑部一點壓力,在有替罪羊的情況下,刑部不敢深入調查。

“寧繁,你來說說.”

皇帝年紀大了,他的腦子還沒有糊塗,突然意識到其中有什麼隱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寧繁淡淡的道:“去年秋天,敏郡王的馬車在玄武大道疾馳,一名身懷六甲的婦人躲閃太慢,致使敏郡王的車馬受驚。

“惱怒成羞之下,敏郡王縱容趕車的僕人將那名婦人活活打死,婦人懷孕八個月,當街落下胎兒。

當時目擊者數百,議論甚廣,父皇倘若不信,可以派官員重新調查.”

皇帝忍著暴怒:“太子,你知不知情?”

慕江道:“父皇,去年秋天兒臣在京郊大營練兵,不知道此事.”

皇帝看向工部和禮部的官員:“你們呢?”

這幾名官員面面相覷,禮部侍郎上前道:“臣當時寫了摺子,奏摺留中未返.”

這種情況下,禮部侍郎以為皇帝知曉了此事卻不願意懲罰敏郡王。

畢竟皇帝護短長公主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雖說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真發生了這種事情,大多官員見皇帝不追問,都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裝不知道,不會和皇帝最寵愛的妹妹對著幹。

刑部那邊都包庇了,他們為什麼想不開去惹怒皇帝呢?

皇帝看向長公主的眼神再無憐惜:“你們都下去吧。

太子留下,召所有閣臣和刑部尚書進殿.”

一件小事突然鬧得這麼大,而且牽連到了去年的大事,長公主腿軟到站不起來,是被宮女扶著出去的。

她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帶著敏郡王離去,兩人都在殿外長廊上跪著。

寧繁等候太子,也沒有離開。

過了一會兒幾個一品二品大臣匆匆過來。

寧百泉百思不得其解,看向了站在一邊的寧繁,低聲詢問:“陛下找我們什麼事情?三郎,你怎麼在這裡?”

寧繁笑了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其他人都進去了,爹,你晚兩步就等著被陛下殺頭吧.”

寧百泉臉色發黑,要不是旁邊有宮人看著,他真想把這個坑爹不孝子給揍一頓。

殿外一片寂靜,敏郡王抖若篩糠:“母親,陛下會不會殺我?”

長公主跪在地上,已經慢慢鎮靜下來:“敬兒你放心,一條賤民的命而已,皇兄不會為了她殺害自家人.”

寧繁輕笑一聲。

長公主咬牙切齒:“你笑什麼?”

“我笑公主愚蠢,不走最簡單的一條道,費盡心思走上了一條死路.”

這件事情沒有隱瞞的話,按著皇帝護短的性子,恐怕真會顧念親情放過敏郡王。

遲了整整一年,別人都知道就皇帝不知道,敏郡王想要逃過這一劫,只怕難如登天。

更何況,這件事情暴露出來的問題太大了,長公主幹政已經影響到了內閣,宋府和長公主府很難從中脫身。

“你等著,本宮不會放過你.”

長公主惡狠狠的道,“這筆賬本宮記下了.”

寧繁:“……”

這群姓慕的人都喜歡說“你等著”和“回頭再找你算賬”嗎?

寧繁聽太子這種威脅聽了幾十次,沒想到還能從長公主口中再聽一次。

真不愧是皇家的人,威脅人都用同一套話語。

寧繁瞥了她一眼:“哦.”

太子都沒拿他怎麼樣,寧繁很想看看,長公主會怎樣收拾自己。

長公主見寧繁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她被氣得肺疼,險些昏厥過去。

不一會兒殿裡伺候的小太監端著一盤炒熟的西瓜子兒出來:“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擔心您等得無聊,特意讓奴才給您送些吃的打發時間。

您要是吃渴了,等下奴才再出來送茶.”

寧繁慢吞吞的剝了一枚瓜子兒:“裡面情況如何?”

“陛下大發雷霆,”小太監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除了太子殿下能坐著,其他人都被嚇得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有人九族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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