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陵山上,靈箴宮中,姒太豐都快愁死了。

她早間便收到衡鈞傳信,言其少主已親赴巫陵追查烈山一事。

可這都一日了,還不見人影……

難道少主半路出岔子了?偷摸拐去別處玩耍去了?總不能是迷路了吧?!

她坐立不安,來回踱步,派了弟子在山下來去巡哨也不見有訊息,正打定主意先給衡鈞去信,忽聽得殿外小弟子自遠而近地呼喊。

“師父——!師父師父!山下有人求見,自稱是衡鈞來人!”

姒太豐心中一喜,“快,快隨為師去看看!”

公孫玉年在巫陵山腳稍作歇息,便見一絕色美人攜著弟子破空而來。美人頭盤太華髻,身著五彩絲金華衣,華鬘垂頸,珠光耀燦。真乃神姿天色!

公孫玉年拱手禮待,“巫陵山主神安。”

姒太豐也在悄悄打量她,公孫玉年瞧著身量小巧,氣勢卻十足從容不迫。

“可是……青陽子?”

姒太豐盈盈佇立,媚眼如絲,眼波流轉間朝公孫玉年柔婉開口。公孫玉年明眸剔透,利落點頭,巫陵山主果然媚色天成,身姿妖嬈,但她眼眸純善,全然不似姜伯崇口中那等小人之態。

姒太豐忙不迭上前握住她雙手,“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遇著麻煩了……”

公孫玉年淡然一笑,“讓山主擔憂了,我昨日一入巫陵境內,便遇上了烈山伯崇。”

“什麼?!”

姒太豐煙眉緊鎖,很是驚疑。

公孫玉年恐怕一言兩語說不明白,直白言道,“山主,我在烈山神族知曉了一些情況,但烈山伯崇如今身中劇毒,性命垂危。可否勞煩你同我去一趟太阿?”

“師父不可!烈山神族對巫陵不懷好意,您不可孤身犯險!”

姒太豐略有遲疑,她身後小弟子原本端立不語,這會兒突然急聲相阻,她匪夷所思的瞪著公孫玉年,就差開口罵她了。姒太豐顰眉嗔視,柔聲叱她無禮,將趕她回山上,見小弟子委委屈屈地走遠,才略帶歉意地對公孫玉年說道,“小徒不遜,青陽子莫怪。”

她哪裡會生氣,反而擔憂姒太豐不信其言,於是手腕翻轉,將鈞天令幻出,拿在掌心。

“怎會?她擔心山主安危,我自然理解。山主,你不必憂慮,烈山神族若有不利之舉,我定會護你周全。”

“青陽子所言,我自然不疑。這便啟程吧。”

姒太丰神色自若,纖手一揮,變幻了容顏。

原來如此,公孫玉年恍然大悟,這樣確實更為保險。

一路上,公孫玉年簡略同姒太豐講了講昨夜所遇,當然她略去了陳年舊事,只說烈山神族似對巫陵頗有怨恨。

聽她所言,姒太豐眉心緊蹙,心中好像被巨石壓著,沉甸悶重。

昔年,神天一族與烈山地祇常有不睦。

天族居高睥睨,旦有所言,必使九州唯命是從。那會兒烈山術稷正當強盛,他桀驁勇武,不忿天族擅專,偏要與其背道而行。天族循規蹈矩,他便無法無天;天族擁躉眾多,他便逐一撻伐。兩族爭端由此愈演愈烈,往後頻頻大動干戈,致使天地都為之動盪。

巫陵山是上古藥山,巫陵族人不善攻勢,從來只專注於替神族煉製靈藥。烈山術稷興兵動武,將巫陵山據為己有,不許巫陵族人再為天族效力,強使臣服於烈山。老山主誓死不從,被烈山術稷當眾斬殺。

她當年還只是微末弟子,但眼見巫陵遭難,山主又崩於殘暴屠刀之下,她亦怒不可遏,義憤填膺。

她尋著時機,對烈山術稷抵命一擊,無奈修為淺陋,身單力薄,根本不是他對手。

事敗之後,烈山術稷沒有將她斬殺,反而將她囚了起來……男女之事,或許往往興於留意,起於徵服。

起初,烈山術稷視她為螻蟻,譏誚她不自量力,只想玩弄擺佈之後再將她棄於荒野。但姒太豐生有一副錚錚鐵骨,始終持心不亂,她甚至曲意承迎,趁其不備借天族之力又將烈山神族趕出巫陵。

烈山術稷雷霆震怒,他無知無覺間早已付出了真情,而姒太豐卻對他棄之敝屣。烈山術稷悍戾暴烈,愛起人來也學會了柔情繾綣。只可惜深仇大恨分明橫隔於二人之間,不管他如何痴纏稠磨,姒太豐永遠不再向他低頭展眉。

因著烈山術稷行事高調,他們之間這點事,在神界傳得沸沸揚揚。那時神界皆對烈山術稷深惡痛絕,連帶著對她這曾經委身於他的微末之人也遷怒憤恨,每每對她鄙視唾棄。

她日子不好過,烈山術稷知道後,便來巫陵找她,想要強行擄她回去。她寧死不走,烈山術稷拿她沒有辦法,只好把怒氣發洩在那些欺辱她的人身上。他殺了很多天族人,這更使得天族對他切齒痛恨。

再後來,天族中人對她多有羞辱,還拿她作餌,將烈山術稷誘騙至巫陵,企圖圍殺。

好在公孫寧居替她主持公道。

那些卑劣小人殺不了烈山術稷,又請了老神君姬泱前來,公孫寧居當時就跟在老神君身旁。公孫寧居言她一腔孤勇為主報仇,竟還要遭受同袍侮辱利用,他怒斥那些無恥齷齪之徒狗彘不若,並將他們一一問罪。

其實……見烈山術稷為她孤身犯險,她心中不無震動,是起了惻隱之心的……她甚至求老神君放烈山術稷離去。

但那時戰事已經使得神界生靈塗炭,老神君要與他一決生死,以此結束長久鏖戰。

結局可想而知,老神君與烈山術稷雙雙寂滅,烈山神族一敗塗地……

這些事,公孫寧居承位後不許神廷再傳。

姒太豐想到往事,悲從中來。

烈山伯崇時年幼弱,恐怕不完全知情,他若心懷齟齬,她倒可以理解。只是,烈山神族因為昔年之亂已經付出了慘重代價,烈山伯崇隱忍多年,為何又要在艱難安身之後行此蚍蜉撼樹之舉?

姒太豐眉頭愈皺愈緊,實在想不通。

二人流星趕月般行至太阿神嶽邊境,這裡有烈山神侍守著,見她們靠近,立即將她們團團圍住。公孫玉年往姒太豐身前一擋,衣衫隨著峻厲之炁在此無風之地浮空飄起,她面色威嚴不容褻瀆,“烈山伯崇命在旦夕,爾等速速讓開。”

好在這些神侍還知道輕重,沒有糾纏,只一路圍守。

泰煞玄冥宮殿前,一眾烈山神侍嚴陣以待,姜代乙焦急踱步,時不時抬頭看看穹頂。

突然,他張目低喝:“來了!”

公孫玉年一直將姒太豐護在身後,甫一站穩便直奔主題,“快帶路,這是替姜伯崇解毒之人。”

姜代乙強作鎮定,這女子修為高深,若有心害主上,早就得手了。只是,若巫陵中人故意以此毒藥拿捏主上……他眼眸犀利,頗有一種不弄清究竟便拒不放行的堅定,“這是巫陵何人?確定可藥到病除?”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磨磨唧唧?”

公孫玉年脾氣再好,這會兒都忍不住想罵他了。

姜代乙面色陰沉,“烈山神族與巫陵鼠輩有血海深仇!豈知你們不會行陰詭之事,以此磋磨我主!”

姒太豐心神巨震,她萬萬沒想到烈山族人對她憎惡至此。

她輕碰公孫玉年手臂,越過身去,對著姜代乙肅聲道:“我乃巫陵山——”

“這是巫陵長老!”

公孫玉年當機立斷,提高嗓門壓住姒太豐未盡之言,“長老,不同他廢話,我們好心相助,他竟如此不識好歹,那便讓烈山伯崇自生自滅去!”

姒太豐憂心忡忡,在她耳邊低聲道,“青陽子,我來……”

公孫玉年知曉他們新仇舊怨一時難解,但現在她使姒太豐置於險境,還是穩妥行事為上。

“現在暴露身份太麻煩,解毒為先。”她就不信這莽夫真敢對烈山伯崇置之不理。

姒太豐心中糾雜紛亂,一想到那是烈山術稷的後人,她便抿了抿嘴,不再出聲。

姜代乙憤怒至極,連呼吸都急促起來,“你!”

“我們心懷坦蕩,不屑陰詭之道。”公孫玉年真受不了他關鍵時刻拖泥帶水,“帶路帶路,你們寸步不離看著也行呀!”

姜代乙心中洶湧難平,垂著眼簾沉默不語,似在艱難抉擇。

須臾,他眼眸一瞪,鋒利如刀,“你們最好是竭誠相待,全力以赴。”

他豈敢蓄意阻擋,只他揹著塌天壓力,硬是確認再三,要得到萬無一失的保證才能安心。讓她們進了泰煞玄冥宮內殿,便是將主上性命寄託於仇敵之手。姜伯崇乃是烈山神族的撐天之柱,他若有不測,烈山神族只能任人宰割。

先主烈山術稷親傳弟子有二,他當年死得倉促,未曾留下嗣位之言。

大弟子烈山離厄性子隨他,十分好勇鬥狠。昔年烈山神族被驅趕至太阿以北,他對烈山神族已至窮途末路之境視若無睹,拒不退讓,硬逼著殘軍敗將去與天族部眾搏命拼殺,幾乎使得烈山舉族覆滅。公孫寧居因降神一事退兵後,烈山餘眾群情激憤,皆言其剛愎自用昏聵暴虐,終將斷送這僅剩遺脈。烈山族人將他問罪罷免,並舉時年幼弱的姜伯崇為烈山之主。

姜伯崇比起他師父和師兄,那當真是極仁善之君了。他恩威並重,安撫人心,又勤修術法護著烈山餘眾在荒蕪之地艱難求生,數千年來枕戈飲膽行而不輟,才在太阿神嶽謀得此幽冥之居供烈山一族繁衍生息。

他與烈山神族同生共死,他是烈山神族唯一的希望!

“放寬心,我們萬無一失。”

公孫玉年好似看透他的擔憂,於是一言九鼎般霸氣笑慰,但她此時還未徹底明白姜伯崇對於烈山神族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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