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勉的到來,打破了殿中詭異氣氛。

他向公孫寧居稟告後,還不忘拉著公孫玉年退到一旁,恨不能離烈山伯崇十丈遠。

那五個人,暫且稱他們為烈山族人吧,一進到殿內,便抖如篩糠,趴跪在烈山離厄身後,頭也不敢多抬。

這時,大家終於想起,他們原是為了‘戾氣重現’一事,才聚集於此。

姒太豐恍恍惚惚從陳年舊事裡抽離出來,見到殿中諸人,微步上前,“君上,我多次審問,但他們一口咬定是替先主報仇的烈山族人,不曾交代更多。”

姜伯崇轉身只看過一眼,便垂眸不語。

打從這些人一進門,公孫玉年就開始悄悄觀察他,這傢伙現在全身上下縈繞著塵埃落定的緘默,可想而知,此五人十有八九就是當初在巫陵山境刺殺他的人。

事到如今,他還在想著替烈山離厄隱瞞。

而烈山離厄卻一改先前癲狂之態,此刻他更像一個丟了神魂的傀儡,嘴裡反覆唸叨著那幾個字眼。

公孫寧居蹙著眉頭暗暗思量,心裡隱約有些不安,按理說,烈山離厄不該認得姬君解,可他這行為舉止,倒是讓人不得不多想幾分。

“烈山離厄,本君再問你一次,戾氣究竟何來?”

烈山離厄血淚朦朧,眼無實處,除了痴痴諷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溯元鏡中展現的事實,他自然看在眼裡,可這也不能減少半分他心中的仇恨。這一切又能證明什麼?師父不還是被他們聯手戕害的嗎?如果不是姒太豐,他師父又怎麼會沉溺在區區巫陵,怎麼會被這群小人算計!

公孫寧居想從他嘴裡探聽那東西,他做夢!

“什麼戾氣,我聽不懂。”

他不再與身上的術法桎梏對抗,雙手無力反束在背後,額頭抵著地面,看不清他臉上表情,聲音也因著先前喊鬧過甚而顯得乾澀沙啞。

彷彿在俯首帖耳,搖尾乞憐。

姜伯崇鬱郁沉沉,焦眉愁眼,低聲道,“公孫君上,我師兄是因仇恨所累,才行差踏錯。他確實不知‘戾氣’為何物,往日我們師兄弟之間多有齟齬,他若是有心利用,我早已身死魂消。”

他說得很是懇切,但公孫寧居不為所動,“烈山伯崇,念在你年少承運,命途多舛,數千年來一直循規蹈矩扶烈山於危難,我不與你計較竊占太阿神嶽一事。但烈山離厄使得‘戾氣’現世,時至今日仍不知悔改,死到臨頭還在妄想隱瞞,本君絕不會姑息。”

這些小輩沒見過降神肆虐之慘狀,現如今他身體油盡燈枯,若不將隱患消除於起始,等到滅頂之災臨頭,他那小徒玉年又如何承受得起。

公孫寧居一言九鼎,是絕不會輕易改變結果的,姜伯崇面色慘然,終於卸下強撐的傲骨,屈膝跪下。

“公孫君上!請君上饒我師兄性命,我必將他永生幽囚,烈山神族有生之年也必不再踏出太阿神嶽半步!”

公孫玉年微嘆,為了一個對他刀劍相向的烈山離厄,他果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都放得下,是不是連烈山族人他現在也拋之腦後了?

這一跪,如利刃割肉剜心,讓烈山離厄痛徹心扉。他是愛阿崇的,血脈親情怎麼可能輕易割捨。只是昔年仇恨太濃太重,壓在他心裡無處宣洩,他恨透了無力改變的現實,日復一日,悽悽惶惶,除了把痛苦轉嫁到逆來順受的姜伯崇身上,他已經找不到其他辦法讓自己得到一點苟活下去的勇氣。

他這樣自私,卑劣,明明是他自己無能為力,卻反過頭去欺辱孤苦幼弱的姜伯崇。

細細想來,他於烈山神族,還真是毫無用處。

遭難時,他護不住族人;該承擔責任時,他頭也不回便撇下。他這一生,好像沒有一步踩在了實處,卻因為仇怨蒙心,反著了他人的道。

烈山離厄活下去的意志遽然垮塌,他埋著頭顱戾聲大喝,“烈山伯崇,你這沒用的廢物,用不著你在這當好人!我若不死,總有一日,必叫你們這群偽善小人死無葬身之地!”

可他心裡在低聲懺悔。

對不起,阿崇。師兄才是最最無能之人。就讓師兄最後再自私一回,以此殘軀,贈你一場永生難忘的別離。

公孫寧居已然厭煩再看他發瘋,果斷召得人來,“來人,將烈山離厄拿下,廣佈其罪,擇日誅殺示眾。”

他話音一落,近邊立即有長老出列,躬身應是。

兩人一左一右攙著烈山離厄手臂,壓著他便要離開。

姜伯崇心如火焚,倏然一動,閃身擋住他們去路,頗有一種拼著魚死網破也定要把人留住的決然。

刀光劍影一觸即發,就在這一剎那,烈山離厄猛然暴起,他全身燃起黑紅炁流,迅疾衝著身後那五名烈山族人襲去,頃刻便將他們盡數殺害。

“戾氣!!!”

“這是戾氣!君上!”

一時間,殿內亂成一團,不待公孫寧居出手,烈山離厄又直奔姜伯崇身前,“烈山伯崇!”

姜伯崇只有瞬間愣怔,然後便了無牽掛般輕輕閉起眼睛,等待同歸於盡的時刻到來。

他早就做好了死在這裡的準備。

電光火石之間,烈山離厄卻輕喚一聲,“阿崇,師兄對不起你,你要活下去。”

姜伯崇眼眸猛地一睜。

烈山離厄就在他眼前,引炁自爆。

“轟——”地一聲,天地寂靜,姜伯崇眼前一片空白,他什麼都看不到,什麼聲音也都聽不到了。

從烈山離厄體內竄出無數的血色炁流,在殿中橫掃肆虐,原就亂做一團的眾人更加驚慌失措,慌忙施法抵擋。

公孫寧居立刻強行聚炁,以身為器,盡數將殿中亂流吸取,不耗多時便解除眾人焦灼。

可他大傷不愈,早已是強弩之末,這突如其來的一番干戈大動,使得他體內罡炁反噬,迎著舒緩了一口氣得殿下眾人,“噗”地一下噴出一大口血來。

公孫玉年如墜冰窟,淒厲大叫,“師父——!!!”

風波乍起,巨柱欲崩,眾人駭然而立,直感五內俱焚,惶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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