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局終以死寂截止。

公孫寧居被駭然失色的兩個弟子迅速扶走,姒太豐緊跟其後,臉色相當凝重。

鎮嶽宮裡徒留眾多長老神思凌亂,噤若寒蟬,以及無知無覺猶如泥塑木雕般且待腐朽的姜伯崇。

公孫玉年同姬勉一起攙著公孫寧居去到寢殿,她胡亂扯著衣袖替公孫寧居擦拭嘴邊血跡,腦海裡渾渾噩噩,盡是無邊無際的膽寒。

“徒兒莫慌。”

公孫寧居自吐了那一口血後,氣色急速灰敗,見兩個弟子因自己恫住,仍強忍痛苦,細聲安慰。

“師父,您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公孫玉年的眼中全是驚懼悽惶,她將淚意忍了又忍,可當她一開口說話,淚珠還是一湧而出,滴滴答答,接連不斷,滾燙而又沉重地擊打在公孫寧居手心裡。

便是早早看淡生死之人,也不由心存幾分難捨。

他已近彌留,虛闔著雙眼,聲音幾不可聞,“莫慌,莫慌……玉年……”

“青陽子,你快快讓開!”姒太豐急赤白臉,眼看公孫玉年手足無措,只知哭泣,姒太豐忙又喊了姬勉將她拉開,“危濟子,你將她攬開些,君上現在耽擱不得!”

君上之傷茲事體大,親如公孫玉年都被他完全矇在鼓裡,先前也正是因他一再叮囑不許洩露給任何人,自己才一直坐立不安,憂心忡忡。

姒太豐現在已經急得無暇多顧了,纖手翻轉便取出一顆丹藥助公孫寧居服下。

那日,她為了稟告戾氣一事,急匆匆來衡鈞求見公孫寧居。原是見不到的,她遞了話上去才得見君顏,可誰能想到,她一進到鎮嶽宮,便發現公孫寧居面色可怖,死氣纏身。她嚇得幾乎要魂飛魄散!

公孫寧居性命垂危,她戰戰兢兢耗費數日才使其脫離危險,也正是因為療傷,她才發現這傷陳舊,乃是天長日久不愈而致神元大毀,早已無力迴天!

她再三詢問,才從公孫寧居口中得知,這竟是昔年蕩滅降神時所致,可她明明記得當初只說是修為折損。

這麼多年了,君上竟絲毫未曾將此事暴露人前,一旦察覺有恙,便全靠閉關休養來掩蓋實情。要不是她這次來得湊巧,只怕是等到君上魂歸天地了,都還無人知曉原因。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今時今日,亦不過靠著幾顆不死之藥吊命而已……

公孫寧居是天地共主,是神族的鎮山之石,撐天之柱!唯有他在,才有四方安定,三界太平!青陽子雖為少主,可她到底掌事不久,又身無寸功,怎麼看都難以震懾群雄。且她日前又違抗君令,與那烈山神君之間頗有糾纏……

姒太豐簡直不敢想象,倘若此時公孫寧居寂滅,神界將要面臨何種動盪。

更何況,現如今還有戾氣隱而未察!

那烈山離厄寧願自尋短見,也不肯說出戾氣由來,臨了更是將那五名族人也一併殺害了,他就是打定主意要讓神界再臨深淵!

姒太豐心裡升騰跌宕,沒有一刻能落得安穩。

“太丰神君,我師父究竟受了什麼傷?!”

姬勉方才一直悶聲不語攬著公孫玉年,讓她全身依靠在自己身上,不至於無助崩潰。他顯得很鎮定,陰鬱的眉眼時時緊盯公孫寧居狀況,但內裡動盪失序,只有微顫的嘴唇能看出些異樣和惶遽。

他先前雖預感大事不妙,可他萬萬不敢往師父身上去想啊!

姒太豐把藥融盡,等到公孫寧居氣色稍緩,人已安睡,才轉頭遲疑道,“舊傷……等君上醒來,你們再問他罷。”

她心想,事已至此,再瞞下去只會惹得人心惶惶,不如早日告知他們,好歹讓這些小輩心裡有個底。

“青陽子,外面那些長老和……烈山伯崇,你們要如何處理。”

公孫玉年攥著姬勉衣袍,實在幽咽難止,她壓了又壓,抬起手掌使勁揉蹭臉面,好半會兒,臉上有了痛意,才終於能說全一句話來,“讓、讓烈山、山伯崇走!長、長老們、們勉兒去、去安撫!”

她仰著頭,杏眸紅腫,睫羽上還掛著拭之不盡的淚珠,好似隨時會坍塌融化。姬勉強令自己不可惶悚,公孫玉年如今心神不安,唯有倚賴他!他不敢遲疑,重重點頭,將人扶到公孫寧居榻邊坐好,迅速轉身藏斂情緒,挺著脊背利落離去。

寢殿內,只剩下鬱結難消的姒太豐,與公孫玉年相顧無言。

公孫玉年痴痴望著陷入沉睡的男子,他還是從前丰神俊朗的樣子,只是唇色淺淡,沒了穩如磐石的神采,額邊垂散著絲縷碎髮,看起來零落又枯槁。

從一開始,她就該想到,除卻身體出了大問題,師父又憑何會一改常態,非要讓她承繼鈞天令呢!

她明明早就發現了端倪,卻沒心沒肺一般的離他而去!她恨不得以命換命!

“太丰神君,我師父的傷是不是治不好了?”

姒太豐媚眼哀傷,“……太重了,青陽子。君上的傷太重了,太久了。我,我無能為力!”

聽得此言,公孫玉年險些又掉下淚來,她拼命撐著眼眶,不讓溼意沾染臉頰。

師父說了,不許她驚慌。

“青陽子,君上不讓我說。可我……可我恐怕……你要早些振作精神。”

雖說不在一時,但心裡有底,便好過將來面對瞬息變幻的局勢時措手不及。

公孫玉年朱唇輕抿,嘴角微微蠕動,“好……我曉得了。我不慌,不慌……”

她突然想起,姒太豐也受了那麼多苦,背了那麼多無妄之災,方才在殿中被惡言辱罵,還被舊事重提再揭傷疤,她都來不及收拾心情,現在又要為了師父的傷勢操心勞神。

公孫玉年不由心生感念,起身走到姒太豐面前,肅然一拜,“多謝太丰神君救我師父於垂危,公孫玉年銘感五內,永世不忘!”

姒太豐連忙將她扶起,“快快請起!昔年公孫君上亦曾救我出危難,助我離厄困,君上於我恩同山嶽,我始終銘記在心。青陽子無須言謝,你且守著君上。我這就要回巫陵去,再煉些丹藥來。”

公孫玉年眼含寄託,微微頷首,用力握著姒太豐的手掌,“有勞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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