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要不這兩天我再到葛家走一趟?管他軍官還是局長公子的,全得敗給咱吳軍。”

馬昭夏的話撓到了牛大媽的癢處。

“你處處找人家林竹玉麻煩,小心給人家打出來!”牛大媽幽幽地說。

“姐我問你個問題……”

吳大媽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要她有話直說,有屁快放。

馬昭夏知道吳大媽不高興了,不敢再賣關子:“親姐,朋友向你示弱你開心呀,還是對手向你示弱你開心?沒誰不想看到對手在自己面前俯首稱臣的。放心,我一定會妥妥地把林竹玉和葛國貞拿下,圓滿完成姐交給咱的光榮使命。”馬昭夏拍拍肥厚的大胸說。

論人品,林竹玉輕鬆能甩馬昭夏幾條街,但牛大媽還是喜歡和馬昭夏親近。如玉般的君子,肯定沒有臭狗屎一樣的小人腰身軟。小人更會低頭,更熱愛捧有用的人的臭腳。

除此外,馬昭夏還有長了一張刀槍不入的厚臉皮,無論牛大媽怎麼訓斥,她都是一副狗腿模樣。她的低眉順眼讓牛大媽格外舒服,兩人由此各取所需。

牛大媽那天之所以批評王英,就是為了給林竹玉傳遞個資訊——吳軍和夏妮的事情再拖下去,大家都會不愉快。

葛家這門親事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怕夜長夢多,牛大媽本想換個媒人去葛家,此刻卻覺得馬昭夏說有道理。她瞭解葛國貞兩口子,他們絕對不會因為不待見媒人就推掉這門親事。

馬昭夏去的最大好處是——很多自己無法說出的口的話她可以直接了當地說,比如彩禮的多少。比葛冬妮的彩禮多一分錢她都不會出。

臉皮子使勁磨一磨,總能磨出繭子的。馬昭夏做足了心理建設後,去了葛家。

六舅爺告訴她葛國貞出差還沒回來,林竹玉和葛夏妮在工廠。

但凡有重要場合,馬昭夏一定會穿上那件大紅的裙子,喜慶,氣場足。

她使勁吸了吸腰上的三重遊泳圈,敲響了林竹玉辦公室的門。

開門後見是她,林竹玉愣了下,下意識地看了眼手工大賽的獎狀,她已讓人裝了鏡框掛到了牆上。

“嬸兒,聽到外面的喜鵲叫了嗎?喳喳喳……”馬喜鵲模仿著黑喜鵲的叫聲。

林竹玉的頭髮根兒驟然豎了起來……上次她喊自己“嬸兒”是給冬妮送書的時候,這次不會……

“哎呀,伸手不打笑臉人嘛,手工大賽的事情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不管誰贏都是給亞運爭光,給咱國家爭光,給竹塢巷爭光,嘿嘿嘿……”

林竹玉閉緊嘴巴吸溜了下牙,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手,彷彿打算透過指甲蓋兒喘氣。

“嬸兒,咱們之間純屬誤會。我真是和你開玩笑呢,那些小紅旗我拔掉還會插上去的,誰知道殺出了王英這個程咬金,我一氣之下才那樣的……咱是自己人,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說,聽說王英經常四處說你壞話,就是她去宣傳部告你的,說你意識態度有問題……”

一些人的食指遠遠長於其他手指,總愛“聽說”二字造風造雨造事造謠。

馬昭夏出手,果然乾坤倒轉,顛倒黑白。

“你有什麼事情嗎?”林竹玉打斷了她的話。若不是她瞭解王英,還真會被她帶溝裡。

“嘿嘿嘿,也沒什麼大事情……”

“哦,你沒事的話,我這邊還有事……”

林竹玉說著就要出去,馬昭夏連忙攔住了她。

“嬸嬸嬸,有事有事有事……”她忙不迭地說。

林竹玉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

馬昭夏見狀只好一不作二不休,把給吳軍提親一事講了出來。

聽聞她是代表吳家來的,林竹玉給她倒了杯水。

“嬸,咱夏妮和吳軍好的一個人似的,我覺得這親事早一天訂早穩妥,你說呢?”

林竹玉沒有表態。口袋裡傳來了清脆的“嘀嘀嘀滴”的叫聲,她掏出來一個十來公分的黑色長方塊,按了幾下,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機開始撥打。

“喂,哎,好的張經理,那批貨款收到了,嗯嗯嗯……”

馬昭夏好奇地盯著那個黑方塊問:“嬸,那是啥呀?”

“BP機。”林竹玉結束通話電話頭也不抬地答。

“哦,是B屁機啊……”這一瞬間,馬昭夏壯碩的身子突然萎縮了幾分,眼裡飄過千軍萬馬的嫉妒紅,和她身上的裙子相映成輝。

她知道B屁機是剛流行起來稀罕物。想找誰了就用這個屁他一下,那邊“嘀嘀嘀”一響就知道了,然後回電話。這屁機更大的功能是顯擺,天熱的時候鼓鼓囊囊地別在腰間別提多牛叉了,尤其在大庭廣眾之下,那“屁”聲一響,能吸引多少羨慕的目光啊……馬昭夏踅摸這東西有一段時間了,但兩千多塊錢不是每個人都能消費得起的,因此褲腰帶上能掛個這東西的人非富即貴……可她林竹玉憑什麼能有?

嫉妒像條吐著芯子的毒蛇,從馬昭夏胸中蓬勃而出,話鋒緊跟著就變了味兒。

“夏妮和吳軍的親事你到是答應不答應啊?”

林竹玉依舊沒回答,淺淺地笑著,等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姑娘大了不中留,留來留來去是冤仇。別說我沒提醒啊,將來要是有個什麼不妥的,你們當爹孃的臉上可就不好看了。”她夾槍帶棒,話中有話。

“有什麼不妥?”林竹玉一時沒轉過彎來。

“青春年少,乾柴烈火,萬一要是懷上了……”

林竹玉胸中的怒火騰得一下子燃燒起來,開門想請她出去時,葛冬妮走了出來。

“喲,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鼕鼕他……姥姥呀……”葛冬妮的肚子微微地凸著,顯然是懷孕了。

她的聲音格外清冷,能把人凍得滑出幾米遠,再打個趔趄摔出個狗個屎。

“誰是鼕鼕姥姥?鼕鼕是我遠房親戚寄養在我家的,我是她姨奶,不是什麼姥姥!”馬昭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跳了起來,一副想咬人的架勢。

平時她是怕葛冬妮的,現在為了女兒不顧一切了。

幾年前他們家突然多了個沒滿月的男嬰,馬昭夏對外聲稱是遠房親戚寄養的。巧的是,她的大女兒花紅在那之前曾消失過一段時間,說是去南方打工了,回來時卻胖了不少,臉上還有著淺淺的孕斑。

“你急什麼,是不是你外甥,你和花紅心裡能沒點譜?”葛冬妮的聲音溫和下來。

“你,你,你……”馬昭夏氣結地指著她,不肯落荒而逃,拼命想抓住救命稻草。

喘了半分鐘後,她努力擠出來一線笑意:“冬妮呀,你是我表弟妹,又懷著身孕,咱們好好說話。”

聽她終於說人話了,葛冬妮才穩穩地坐在了沙發上。

見大閨女出手治住了馬昭夏,林竹玉內心略覺寬慰,一邊拿水果給她吃,一邊嗔怪:“身子都重了還到處跑。”

葛家的商店盤出去後,葛冬妮就回到廠子裡上班了,在倉庫做保管員。懷孕後林竹玉勸她在家休息,她卻不想整天面對著小姑子和婆婆,堅持上班。

“媽我沒那麼嬌貴,大夫說多活動活動生的時候容易一些。”冬妮捏了個白玉枇杷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這孩子。”林竹玉搖搖頭,扯了毛巾給她。

“謝謝媽。”冬妮接過去擦手上的果汁。

娘倆硬是把水果吃成了一堂公開課,情感融洽愉悅。裡面有真情實感,有作戲的成份,總之呈現出的是一幅千里母慈女孝圖,視馬昭夏為無物。

馬昭夏的小賣鋪不缺水果,但這個季節的枇杷卻是個稀罕物,再生氣也不能得罪了嘴巴和味蕾,何況葛家母女惹她不高興,就更不能和她們客氣了。

她毫不客氣地挑了個大枇杷剝了皮放進嘴裡。

“我是代表牛主任來向夏妮提親的……”她含混不清地說,抬出牛大媽壓制林竹玉和葛冬妮。

“哦,牛大媽給夏妮準備了啥?”葛冬妮又剝了顆枇杷,漫不經心地問。

越是在意的事情,越要用不在意的方式談。

“牛主任說了,你有啥夏妮就有啥,你多少彩禮咱夏妮也多少彩禮,妹妹的絕不能比大姐的少。”

葛冬妮的臉就黑了下來,她的彩禮是不能提的禁忌。

“表姐,我可聽說花紅是和男人一起去南方打工的。那人我也認識,要不要我轉告他,鼕鼕還活著,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你,你,你,葛冬妮——”馬昭夏的身子緊縮在一起,像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拳。

“我什麼我,我告訴你,吳軍想娶夏妮,六千塊的彩禮,外加金項鍊金戒指金耳環三金,缺一不可,”葛冬妮將枇杷吐進了旁邊的痰盂裡,發出“噹啷”的聲響,像子彈擊穿了什麼,“我妹妹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張三李四沒名沒份都可以。”

她後面的話像兩巴掌,重重地扇了馬昭夏臉上。

馬昭夏自詡為竹塢的賽西施,一把年紀了整天塗脂抹粉,像趙樹理在《小二黑結婚》裡寫得那樣——官粉塗不平臉上的皺紋,看起來好像驢糞蛋上了霜,老沒老相,老不正經,葛冬妮打心眼裡瞧不上她。嫁進馮家後,發現她有事沒事都得去家裡轉悠一圈。她走後,婆婆就開始摔摔打打,用噪音代替語言。

葛冬妮雖沒親耳聽到她和婆婆咀了什麼耳根子,但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她來家裡都幹了些啥,這股子氣一直憋著,尋找撒出來的合適機會。

正瞌睡呢她就找上門送枕頭。夏妮是自己妹妹,自己欺負可以,別人輕視堅決不行。

“你,你,你,你們……”馬昭夏本想用三寸不爛之舌,假惺惺地服個不軟、道個小歉、認個小錯,林竹玉便會原諒她,從而答應葛夏妮和吳軍的親事,誰想葛冬妮橫空殺了出來,捏住了她的七寸。

她心裡慌成了一團,不知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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