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對他一如既往地客氣,人前人後都“舅舅”長“舅舅”短地叫著,比對其他人都親上許多倍,使得趙軍旗對昔日的下屬成為上司一事並不怎麼心存芥蒂。

伴隨著港臺片的盛行,周潤發、成龍、周星馳,梁朝偉等深受廣大觀眾喜歡的面孔進入視野,成為一代人的回憶。而他們展示給人們最經典的元素非撲克莫屬。

隨著農村土地承包、城市企業改制,一批先富起來的人在物質豐盈、精神空虛之餘,開始尋求新的樂子……於是經久不衰的撲克遊戲在九十年代初達到了盛行的巔峰。

這時候克牌的打法以“拱豬”和“明7暗7”為代表。輸家不再“交糧”,改貼紙條、鑽桌子。鑽桌子雖然不太雅觀,卻因為隱含著“豬拱雞刨各有高招”,輸家並不在意。“明7暗7”玩的似乎更高明一些,誰起了與“明7”同顏色的那張“暗7”,兩人便成了一隊,而其他人因為不知道彼此猜測提防,很是好玩兒。

或許是“7”與妻同音,當時一些暴富者流行進歌廳找特殊服務,或泡妞遛鳥,便用打“明7暗7”打啞謎,以擺脫離老婆的監控。

葛國貞吃下縣印刷廠後,為安置下崗人員從銀行貸了一大筆款,迫切需要日進斗金地賺錢,否則縣印刷廠之前的狀況可能會在他接手後重演。

瞅準了撲克的巨大市場後,他帶著吳軍和趙軍旗去上海考察撲克機,中途接到了林竹玉的電話,說發到吉林的一批彩色棚紙出問題了,需要他馬上趕過去處理。

他已經看過裝置了,比較滿意,剩下的談價格等瑣事便交給了吳軍和趙軍旗,獨自踏上了北去的列車。

反正最後需要他拍板才行,不怕他們鬧出什麼么蛾子。

90年代的上海,正處在現代化大都市和復古韻味的搖擺期,人們忙碌而趣味盎然,生活豐富多彩。

考察進入尾聲,這晚廠家的銷售人員將吳軍和趙軍旗帶到大世界美食城吃飯,然後去了一家有著“舞廳愛馬仕”美名的歌舞廳。

當時的歌舞廳是集卡拉OK、迪廳、酒吧於一體的大型娛樂場所。

走進去後,臺中間有個卡拉OK,一個人拿著話筒,正傾情唱著張雨聲的《大海》,只是音質和張雨生不同,屬於嚇死後山狼的種類。

慢情歌和迪斯科舞交錯著進行,昏暗的燈光和彩色的光波相映成輝。

廠家的人帶著他們在一個臺前坐了下來,點了三杯雞尾酒。

這是吳軍第一次走進這種地方。他沒想到一杯酒能有用三種不同的顏色,椎子形的杯子上還卡著一小片綠色的葉子,他叫不上名字,只覺得小巧精緻。

他見趙軍旗的樣子十分老道,猜出他之前出差時肯定涉足過這種地方,便學著他的模樣,故作老道地端起來喝了一口,沒有白酒那麼沖和辣,微有些甜。

有個打扮妖豔的女孩湊過來,濃重的眼影和口紅,伴隨著身上的香水味兒撲面而來,彷彿以前看過的港勸片中的女孩從熒屏中走了下來……吳軍心中一陣激盪,握緊了細細高高的杯柱,手裡汗津津的,彷彿握住的是女孩纖細的手腕。

趙軍旗和廠家的銷售人員對視一笑,不動聲色地挪了下位置,讓那女孩緊挨著吳軍坐到了一塊兒。

那女孩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閒聊著。寒冬臘月的上海,一樣逃不掉冬天的追殺,她彷彿不冷,低胸的裙子,裸露的肩膀,柔軟的身子有意無意地在他身上蹭著,香氣一股腦地往他鼻孔裡鑽。

隔著一層毛衣,吳軍還是燥熱難耐。他的心裡飛出來許多隻手,在她身上抓撓著,身體卻十分正經地向後躲閃。

他是個新手,卻有著老手的矜持老道。不是天生的,是後天練就的。

女孩說話嚶嚶嗯嗯的,很好聽。她說自己叫肖紅,陝西人,從小沒爹沒媽跟著奶奶生活,現在在上海讀書。奶奶上個月查出來得了絕症,她為了給奶奶看病,不得已晚上出來賺錢。

吳軍聽得心裡唏噓不已,感嘆紅顏命薄。如果吉它在手,他肯定會給她彈奏一曲,讓她的不幸更文藝一些。

他不知道的是,幾乎所有從事這個行業的女人都有一部苦命史,有的是真的,有的是編的,無外乎想把故事推銷給喜歡聽故事的男人,為自己和他人的墮落尋找一個藉口,好心安理得地從男人口袋裡掏錢。

多年後,他因為這種故事聽得太多了,才明白了其中的道道,但像偷魚腥的貓一樣,再也無法迴歸素食主義了,以至於葛夏妮和他經常打得頭破血流。

女孩問他哪裡人?他說中原省的,然後藉口上廁所起身了。

女孩跟著他站了起來,說要陪他過去,卻被他紅著臉婉拒了。

昏昏沉沉的燈光中,他的臉就算不紅也沒人看得清楚,但他還是認為自己應該臉紅一下的,不然對不起他的清純。

因為長這麼大他僅僅談過六次戀愛,可以記住的只有兩個,一個是初戀蘋果,另一個是如今已經做了他老婆的葛夏妮。要不是蘋果和她媽她姐太喜歡罵人,他也不會移情別戀。至於葛夏妮,他真正喜歡的是他爸葛國貞口袋裡的錢,以及夏妮對他無條件無底線地崇拜。

這個叫肖紅的女孩和蘋果有幾分像——面板細膩白皙,眼睛狹長,以他談了六次戀愛的經驗,就算隔著厚厚的粉底和熊貓般濃重的眼影,也能“看”到肖紅的真面貌……可是此情此景,他不能,也不可以越雷池半步。

家庭的耳渲木染,讓二十三歲的吳軍有著十分高的政治敏銳性,他看到趙軍旗和廠家的人腦袋頂腦袋地喁喁私語,樣子十分親密,不像是這次剛認識的。

他起身離開,給他們一個露出狐狸尾巴的機會。他已觀察過了,卡座旁邊有道布簾子。

吳軍假模假式地去了趟廁所後,站到了布簾子的後面,偷聽趙軍旗和廠家的銷售人員說話。

由於音樂聲太吵,他站得腿都麻了,一個字也沒聽清楚,怕他們起疑,只好怏怏地又走進了卡座。

兩人仍在竊竊私語著,看他回來,齊整劃一地向他送上笑臉,噓寒問暖問他怎麼去了那麼久?

吳軍推說可能是水土不服有點拉肚子。

趙軍旗和吳軍說,他和蘇經理軟磨硬泡了半天,才把價格壓到30萬。

成套撲克機廠家的報價是32萬,壓下了兩萬,聽上去成效不錯。

廠家銷售人員心有不甘地說,換別人這價格肯定是拿不下的,也就是看在老趙為人實誠的份上,答應回去給老總按這個價格彙報一下試試。

趙軍旗端起酒敬了他一下:“這事蘇經理一定要給我們辦妥,拜託了。”

廠家銷售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趙軍旗極為開心地看向吳軍:“真金白銀地抹下去兩萬啊,葛總一定很滿意。你剛當上購銷科長就立個大功,你爸肯定會高興的。”

“大舅出馬,一個頂倆。”吳軍笑笑說。

回到酒店後,吳軍感到洋酒在肚子裡燒的難受,想抽菸。他從口袋裡摸出煙盒,發現空了,和趙軍旗說了聲下樓買去了。

出酒店左拐就是個小商店,煙價比酒店裡的便宜。吳軍跑去那裡買了一包金上海,叼了一根點上,吸著走回了酒店。

路過大堂的時候,看到一個身影正在前臺問什麼。

他並沒在意,繼續朝前,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停下來打量——窈窕的身材,裹了一身紅羽絨服,細眉細眼的,面板白皙……是那個在卡拉OK舞廳裡陪他們喝酒的肖紅。

兩人東拉西扯時,她幾次追問吳軍的名字,他只好說了,沒想到她追到了這裡。

“肖紅……”他走過去喊了一聲,心怦怦直跳,總感覺好像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肖紅看到是他後目露欣喜,大大方方對前臺說開個房間。

大上海的服務員什麼沒見過?頭都沒抬,麻利地給他們開了房間,把鑰匙遞向他們。

肖紅一手拿著鑰匙,一手拉著吳軍朝樓上走去,熟門熟路,哪裡需要拐彎,哪裡放個花盆,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然後靈活地避開。

吳軍的心跳得搬個泰山都壓不住,根本沒有留意她的行徑。見房間和他們的不在一層後,才稍微放了些心。

進到房間,肖紅就甩掉了身上的羽絨服,燒上水,給自己和吳軍倒上,才坐了下來。

“吳哥我找你有事……”她低眉斂目,神情溫柔。

“啥事?”吳軍的心湖上投了塊石子,一陣盪漾。

“你去衛生間的時候,你同事和蘇經理談的一些事情,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他立馬嚴肅起來,聽她往下講。

“我聽他們談妥的是28萬,然後兩人說對你要口徑一致,說成30萬。”

吳軍的心裡猛然掀起了濤天巨浪。

“謝謝,謝謝,謝謝……”

他的大腦飛快地運轉著,看到一坨金燦燦的狗屎運在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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