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紀衡之完全沒將這個請求當回事, 甚至還露出幾分果然如此的表情。

可見對於來客而言,靜心宮屬於最熱門的風景名勝。

當然絕大多數人根本進不去,唯有宗主的徒弟們, 以及天仞峰的長老們,能有這資格帶人靠近。

“不過如今仙盟大會尚未正式開始, 我派也並未完全開放, 仙君既是頭一回進山,也要遵循我派規矩——”

兩人沿著明月城的大道前行,穿過喧囂沸騰的鬧市,抵達了山腳處。

前方便是依山而起的青石階梯,層層疊疊向上望不見盡頭, 一路延伸進高山的連綿翠色之中。

階梯下方佇立著值守弟子們, 見狀紛紛向紀衡之行禮。

他微笑著還禮, 同時伸手示意,“走上去。”

蘇陸失笑,“一路走到天仞峰嗎?”

蘇陸隱隱能感覺到,這裡的靈氣濃度,相較於閬山,要高了許多。

蘇陸挑眉,“把它們都打爛不行嗎?”

紀衡之一愣,不過他對玄仙宗諸事頗為熟悉,也立刻明白她在說什麼。

蘇陸注意到他們全都揹負或是腰懸長劍短劍,有些是凡鐵打造,有些乾脆是木劍。

紀衡之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蘇陸看著幾個小孩離去的背影,“……這些人怎麼都怕你?你經常暴打同門嗎?”

蘇陸輕咳一聲,“在閬山,那些輩分低修為淺的小孩,在向前輩們行禮時,都不會像剛才那些人一樣害怕。”

“這種話聽多了?”

除非被問候的那人名聲不好,大家都認為他脾氣很差,怕他動不動就打人。

紀衡之很溫和地回應了他們。

紀衡之沉吟道,“是我失言,大約是以前——”

蘇陸就心情悠閒地走著, 順便一覽山間的清幽風景。

附近的靈壓也越發多了起來,只是感覺都很弱。

“才入門時會發木劍,必須要時時刻刻攜帶,唯有睡覺沐浴時才能從身上解下,卻也需得放在手邊,但凡有一次違規,就要扣月例。”

“你們宗門裡就是這麼教徒弟的,問就是你不夠努力?”

階梯越來越寬,並且出現了各種分岔路口,一些小徑延遠出去,通往樓閣林立的山間居舍。

“每月的月試,每年的年會,名列前茅者皆有獎勵,只要努力修煉就有了。”

蘇陸眨眨眼,“不能多做點活賺回來嗎?”

紀衡之搖了搖頭,“也有體罰,譬如押入木人迷宮——裡面每條巷道皆設有木人,十分密集,想要出來就要與木人過招。”

“不,新人們不需要去天仞峰峰頂,他們只要能到山腰處就夠了, 而且走的不是這條路。”

蘇陸不置可否,“前幾名就那麼幾個位置,縱然所有人都認真修煉,那名額也不會增加吧,肯定會有人努力修煉卻沒能拿到獎勵。”

“不是。”

仙盟大會正式開始還有幾日, 明月城這邊也沒什麼高手, 她琢磨著崔槬肯定不會翻車, 也不怎麼擔心。

他們行禮時都很緊張。

紀衡之莞爾道:“當然可以。”

她倒是不在意這個, 無非是花點時間罷了,“所以初入門的弟子都要經歷這一遭?”

林間松篁常青, 石上薜蘿繁盛, 待他們走至地勢更高之處, 前方豁然開朗,露出千崖萬壑,高峰峭嶂。

紀衡之含笑點頭,“仙君說的極是。”

他想了想,“若是家境富足的人還好些,否則等同於沒飯吃。”

兩人一邊說笑著一邊拾級而上。

她隨口詢問除了扣月例之外還有什麼懲罰。

紀衡之:“……”

紀衡之隨口舉了個例子,說起那些人身上佩戴的劍。

“所以若是想多賺點靈石也沒有門路?”

很快他們開始遇到了萬劍宗弟子,大多都是入門不久,尚且無法長時御劍御空的,準備下山去明月城。

他有點無奈地道:“大約是我們宗門裡規矩多些,尤其是這些年輕人,被管得很嚴,稍有差池就會受罰。”

他們不認得紀衡之的臉,但只見他外袍袖口和衣襬的紋路,就紛紛恭敬行禮,也沒忘記問候蘇陸,下拜時口稱前輩。

當然也會緊張,也會有些拘束,但不至於心跳如擂鼓,大氣都不敢喘。

“……月例是固定的,我們與貴派不同,外門弟子也並不做活,只專心修煉。”

紀衡之愣了一下,“什麼?”

蘇陸聳了聳肩,“其實話也沒錯啦,但凡認真修煉,縱然在門派內比試拿不到好名次,長了本事也是自己的,出去接活賺錢也是一樣的。”

蘇陸一聽就知道大部分人做不到,甚至可能無法與之“過招”,而是單方面捱打。

“……冀州人崇尚劍道,無數人做夢都期望進入武神山三千仙門,若是能成為萬劍宗修士,更是無上殊榮。”

紀衡之停了一下,“所以宗門內弟子鮮少有違規的,若是犯些小錯不過是扣月例罷了,都是年輕人性子跳脫、行事不夠穩妥之故。”

他自然知道玄仙宗規矩不多,歷任宗主皆是隨性恣意之輩,也能理解蘇陸聽到這些會覺得奇怪。

蘇陸也不再糾結:“木劍何時會換成鐵劍?”

“……透過考核之後。”

“不看境界?”

紀衡之微笑著搖頭。

“哦,我想起來了,你們宗門裡對劍修的要求更……”

蘇陸點點頭,“所以依然是發的劍?還是每個人自己造一把?你們弟子眾多,鐵劍可比木劍難做,發的過來麼?”

“你不知道麼。”

紀衡之失笑道:“宗門裡許多長老名下,都運營了諸多工坊鋪子,冀州尚武,尋常百姓家裡多有求購兵器者,那些鋪子都是開門做生意的,給門中弟子鍛劍自然是小事。”

他們沿著山路繼續向上,途中經過一座巨大的道場,裡面浩浩蕩蕩聚集了上千人,分了不同的隊伍在練習劍招。

蘇陸毫無興趣,因此看了一眼就挪開目光。

紀衡之還以為她在避嫌,看向她的眼神又柔和了些,“我好像還未恭賀仙君境界晉升。”

蘇陸看向他,“這話該由我來說,中州一別,仙君如今也煉化元神,成為元嬰境高手了。”

道場附近值守的修士們紛紛行禮,還有位長老打扮的中年模樣的修士走過來,紀衡之喊了聲王長老。

那王長老闆著臉行禮,“敢問紀師弟可曾為這位仙君登記?”

“當然。”

紀衡之淡淡道:“蘇仙君是玄仙宗煉石堂大長老門下,此次受邀前來大會的,亦是我的舊友。”

王長老默默退開不再多問。

道場裡也有許多人看見了他們,但也只匆匆掃了一眼,就繼續專注練劍了。

兩人繼續上行。

因為蘇陸想要去觀覽靜心宮,紀衡之開始帶著她在山裡穿插繞路,逐漸靠近天仞峰,他們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了山腰處。

她望見一座極為宏偉的廣場,周圍是條條環形街市,人來人往極為熱鬧,長街外圍的道路四通八達,延向山間的層層廊殿高樓。

這附近御劍飛行的修士驟然增多,少有人再老老實實走臺階,空中各色流光閃爍,在山林間泛起的濛濛雲霧裡穿梭。

“天仞峰弟子大多居住在這邊,只有少數人在更高處。”

“比如你?”

紀衡之含笑道,“師尊是萬劍宗宗主,也兼天仞峰首座,我與同門們的居所更靠近靜心宮。”

“那前任宗主的徒弟們呢?”

蘇陸隨口問道:“你師父的師弟師妹們?還有他們的徒弟們?”

這些事不算什麼秘密,若是刻意打聽也都能知道,紀衡之自然也沒瞞著她。

“按照宗門的規矩,每人只能收一位嫡傳弟子,繼承其法寶和門中職位——當然後者的話,若是有旁人不滿意,是可以發起挑戰,打贏就能奪位的。”

紀衡之耐心地道:“我師祖碧霞仙尊的嫡傳弟子,便是我師尊,其餘的都是記名弟子,他們有的在門中擔任長老,有的並無任職。”

蘇陸點了點頭,“我們那對這些要求沒那麼明確,屬於你可以把法寶給大徒弟,可以把職位給二徒弟,有不少這種前例。”

她又好奇地問了一句,“令師穹冥仙尊繼承宗主之位時,可有人不服,向他挑戰?”

紀衡之知道當年流雲仙尊成為玄仙宗宗主時,臥龍峰有諸多長老仗著身份輩分發難,因此不奇怪她有這一問。

“……有。”

他遲疑了一下,“但那也不算是在師尊繼位時,因為師尊成為宗主時,在宗門內威望已是如日中天,眾人莫不俯首遵從,沒有誰再敢挑戰他。”

兩人說話間穿過廣場鬧市,附近的修士極多,皆身穿淺色外袍,背後紋著鋒芒畢露的劍字,一眼看去還頗為壯觀。

“見過紀師叔。”

旁邊走過的一群年輕人紛紛行禮。

又有人暗搓搓地看著蘇陸,只瞅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顯然感覺到她的實力深不可測。

蘇陸感知著這些人的靈壓,都是築基和開光境,比先前遇到的那些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紀衡之微笑著頷首,又道:“這位是玄仙宗的蘇仙君。”

那些人面露震驚,看來是都猜出了她的身份,趕忙又躬身行禮。

蘇陸很隨和地與他們打招呼。

走遠了些,還聽見他們低聲說著“和傳言中不一樣”“據說已經有仙器了,也是劍”等等。

“這些就都是內門弟子了對吧。”

蘇陸見多了萬劍宗的修士,也差不多會認衣服了,“他們倒是比之前那些外門弟子悠閒很多。”

“你沒發現這裡沒有築基境以下的麼,他們很多都出師了,也不再被律紀長老管著,只要不犯大錯,門規約束他們不著,自然輕鬆,那些鍛體和練氣境的都在修煉,這裡很難看到。”

“……行吧。”

蘇陸明白了,內門弟子顯然更卷,“你們冀州隙點很多,魔物也比青州多了不止一點半點,看這些年輕人臉上並無憂色,大約也是不怕的?”

紀衡之尚未回答,迎面走來兩個修士,都聽見了剛才那句話。

其中一個笑道:“清理魔物確實累了些,但肯定是不怕的,畢竟我們宗主可是天下第一劍修。”

另一個贊同道:“你沒看十四星君都不敢在冀州活動,哼,祭星教主親至,也不過是宗主的劍下亡魂。”

蘇陸挑了挑眉,“是嗎?”

第一次聽見有人敢這麼拉踩的。

那兩人才發現她並非本門弟子,趕緊看向紀衡之,後者無奈地介紹了一句,她們頓時表情微妙。

卻是因為那句天下第一劍修——

玄仙宗弟子肯定聽不得這個吧。

這姓蘇的多半覺得這名號該給流雲仙尊。

蘇陸比了個大拇指,“可以的,這個心態很樂觀,總比天天嚇得睡不著覺要好。”

那兩人面面相覷,感覺她在嘲諷,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又不敢找她的麻煩。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蘇陸走過山腰處這片街市廣場,一路上聽見了無數相似的言論。

如今中原九州魔修活動猖獗,冀州也不例外,但凡是有點道行的,肯定都做過許多次清除魔物的任務。

所以也不免與同門們討論相關話題,同時對萬劍宗宗主表示出莫大的信心。

“宗主當年沒晉入渡劫境時,就已經一人戰敗十四星君中的三位!”

“那群魔人至今不敢來冀州作亂呢。”

“哼,咱們宗主自打出師以來,就未嘗敗績,只是不像無極仙尊那般高調,否則劍聖的名號還指不定是誰的。”

“其實我倒覺得劍仙更好聽些。”

“玄仙宗能出什麼正經劍修?棲雲仙尊就是個會使劍的法修,在劍道上如何能與老宗主相提並論?”

“她的徒弟不也和她一樣?流雲仙尊和清霄仙尊根本比不得咱們宗主!”

蘇陸:“……”

蘇陸已經變成地鐵老人了。

蘇陸看向紀衡之,發現後者也有些尷尬。

但他只是覺得其中一些話語口吻不太禮貌,紀衡之也認為他的師父當得起這些美譽。

蘇陸:“未嘗敗績是真的?”

“是真的。”

紀衡之點點頭,“前宗主定下的規矩是金丹境出師,在那之前,師尊大多在潛心修煉,很少參與門中比試,但因為是宗主的嫡傳弟子,免不了接受挑戰,卻也從未輸過。”

他又補充說,萬劍宗也有門規,大境界高的不能挑戰境界低的,小境界卻是可以。

“師尊在金丹境一重時,就能擊敗金丹境九重的同輩——”

紀衡之眼中射出崇敬之色,“碧霞仙尊飛昇之前,曾召集宗門內的長老首座們,宣佈將宗主位置傳給師尊。”

蘇陸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定了嫡傳弟子就代表著這意思吧,還用特意再說一遍嗎?”

“本該是這樣,但當時宗門內有一部分人,希望我的太師叔瀧水仙尊繼位。”

紀衡之低聲道,“因此長老首座們分了兩派,師祖召集眾人,也是為了宣佈她的決定。”

蘇陸:“……這很正常吧,大多數人都願意把家產給孩子,而非是給兄弟姐妹,嗯,那時候你師父是什麼境界?”

“化神境。”

“哦,那怪不得,畢竟一派之主通常是最強的那個?”

紀衡之點點頭,“是這個道理,所以宗門內爭執不下,甚至有些人還大打出手。”

蘇陸舉起手,“等等,你們門規是高境界不能挑戰低境界,這是指的正常切磋吧?若是為了職位呢?比如你師父當了宗主,然後瀧水仙尊想要宗主的位置,可以發起挑戰嗎?”

紀衡之頷首,“你說的沒錯,爭奪職位並無限制。”

蘇陸攤開手,“所以?他們這樣做了嗎?既然你師父從未輸過,那就是在碧霞仙尊飛昇之後,他以化神境打敗渡劫境?還是他繼位時也變成仙尊了?”

“沒有。”

紀衡之苦笑著搖頭,“太師叔……瀧水仙尊極為驕傲,我師父是晚輩,境界還比她低,她並不會做這種事。”

蘇陸:“然後呢,我覺得你有話沒說完。”

“在碧霞仙尊召集眾人的議會上,她宣佈自己的決定,讓我師父成為下任宗主。”

紀衡之壓低聲音,“瀧水仙尊就讓自己的嫡傳弟子,那位也是化神境,向我師父發起了挑戰。”

蘇陸瞭然,“不用說肯定贏了對吧。”

紀衡之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此事雖然不算是禁忌,但也少有人提起——那人跑了。”

蘇陸一頭霧水,“跑了?”

“瀧水仙尊的嫡傳弟子,我要喚一聲沐師叔。”

紀衡之神情複雜,“他與師尊登上了鏖戰臺,兩人對峙了片刻,師尊出劍的那一刻,沐師叔尚未迎戰,只面對了師尊的劍勢,就嚇得魂不附體,全身靈力紊亂,因此不戰而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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