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裝模作樣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司華遙談吐大方,不卑不亢,很容易贏的人的好感,德輝也不例外。

來到御書房門口,兩人停住腳步,德輝小聲提醒道:“待會兒皇上問什麼,你便答什麼,多餘的話不要說,可懂?”

司華遙裝模作樣地行了一禮,“多謝公公提點,草民定不敢忘。”

德輝滿意地笑了笑,轉身進殿回稟,沒一會兒的功夫便迴轉,道:“公子,皇上讓你進去。”

司華遙應聲,深吸一口氣,邁過門檻走了進去。這是他第一次見趙連章,不知為何竟還有點緊張。他低著頭走到殿中,行禮道:“草民司華遙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趙連章抬頭看了過去,道:“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是,皇上。”

司華遙應聲,抬起了頭,視線卻保持低垂的狀態,直視君王是大不敬之罪,現在的他實力弱小,暫時還得縮著腦袋行事。只是他感覺到殿中有兩個人的氣息,眼角餘光掃了過去,竟發現趙韓青也在,就坐在靠窗的軟榻上。

趙連章看著殿中的司華遙,不禁被其完美的容貌所驚豔,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父皇。”趙韓青見狀眼底閃過不悅,出聲提醒道。

得,一個皇帝,一個太子,他們說的話,他一個草民如何反駁?

“皇上,草民才疏學淺,恐耽誤太子學業,還請皇上三思。”

趙連章聞言不禁眼前一亮,道:“詳細說說。”

司華遙心中一陣無奈,卻也知道既成事實,他無法改變,只能謝恩道:“多謝皇上、太子殿下賞識,草民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趙連章猛地回神,怪不得會有那種傳言流出,這等容貌也只能是謫仙降世。想到這兒,趙連章越發深信趙韓青的夢境,看向司華遙的眼神也越發興奮,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不負朕之所望。”

“狀元郎大才,兒臣十分欣賞,能否讓他偶爾來東宮伴兒臣讀書?”

司華遙聞言恍然大悟,他說怎麼趙連章這時候召見他,原來是趙韓青的緣故。他若是重生,應該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何事,為何非但不打壓他,還在趙連章面前力挺他,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草民謝太子殿下賞識。”

待他說完,趙連章不禁龍顏大悅,道:“好,好啊!大才,果真是大才!不負朕之所望!”

“是,草民告退。”

“你文中提及許多地方利用職權強徵暴斂,可有化解之法?”

趙韓青的目光始終放在司華遙身上,看著他神采飛揚地侃侃而談,讓原本就無可挑剔的容貌更上一層樓,讓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好在趙連章的注意力都在司華遙身上,若是看到趙韓青此時的表情,定會心生疑慮。

司華遙沉吟片刻,主要是回想他看過的《明朝那些事兒》裡有關‘一條鞭法’的描述,隨後組織言語,詳細地解說起來。

“皇上,現今的賦稅制度是田賦和丁銀合一,可改為以田畝為基礎徵收賦稅,以食物計徵為主,統一稅率,廢黜各種名義的攤派。”

兩人相繼走出御書房,德輝見狀招來一個內侍,讓他送司華遙出宮。

這還什麼都沒問,就直接下了定論,司華遙不由懷疑趙連章是顏控的可能性,想雖是這麼想,該謙虛的,還得謙虛,“多謝皇上誇讚,草民愧不敢當!”

“青兒有事直說便可。”

“你的試卷是朕親閱,寫得很好,發人深省,只是有些地方,朕有疑問,召你來便是為此,想聽你好好說說。”

“皇上過譽,草民實不敢當!”司華遙被誇得有些心虛,說得難聽點,他這就是偷,偷了張居正他老人家的成果,幸好這只是個虛擬世界,否則他的罪過就大了。

“好!好!”趙連章眉開眼笑,難掩喜氣。

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前世他是攝政王,若非他同意,趙韓青只能走在後面,如今自己是一介布衣,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這落差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趙韓青出聲阻止,道:“不必,我有話與狀元郎說,事後會派人送他出宮。”

趙韓青接著說道:“父皇,兒臣有個不情之請,還請父皇恩准。”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他們已走出很遠,趙韓青也揮退了身邊的小喜子,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

“哎,為人謙遜是好事,卻也不能太過,此事便這麼定了。”

司華遙剛想開口阻止,就聽趙連章說道:“有何不可?按照慣例,金科狀元應擔任翰林院修撰,便再讓他兼任東宮侍讀便是。”

“是,殿下。”德輝應聲,揮退了內侍。

“不必多禮。”趙韓青從軟塌上下來,躬身說道:“恭喜父皇喜獲大才!”

無視司華遙的掙扎,趙連章直接拍板。

司華遙聞言一怔,隨即明白了趙韓青的意圖,不禁暗暗翻了個白眼,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這是想把他留在身邊看著,只待時機成熟,再將他拿下吧。

說的人心裡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事聽的人很滿意,趙連章心情愉悅,道:“今日你便先回去,待明日早朝時,朕再宣佈此事。”

“當得,當得!”趙連章深吸一口氣,壓下激動的情緒,轉頭看向趙韓青,道:“青兒說得沒錯,你確實身負大才。”

司華遙跟在趙韓青身後,一前一後走在宮道上,看著他小小的背影,心情說不出的複雜。這樣小小的軟萌的外表下,很有可能藏著一個偏執又強大的靈魂。

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至於要怎麼做,還得看他自己。

“是,皇上。”

司華遙聞言眉頭微蹙,低垂著頭等在一邊,讓趙韓青走在前面。

趙韓青抬頭看向司華遙,道:“狀元郎隨我來。”

趙連章看看趙韓青,又看看司華遙,笑著說道:“去吧。”

這是趙韓青來御書房的主要目的。雖然他是太子,卻因為年幼和身份,不能時常出宮,兩人即便同在京都,也很難相見。若是司華遙能做他的侍讀,那他們便能日日相見,且名正言順。

趙國的發展與歷史中明朝的發展類似,包括各種制度,應該是作者以明朝歷史為背景,架構出來的虛擬朝代。而司華遙所陳述的正是明朝名臣張居正的‘一條鞭法’,放在現代是不行,但在趙國的這個時期,還是很先進的。

“是,殿下。”

司華遙清楚以他們的身份,自己即便說得天花亂墜,也改變不了趙韓青的想法,這麼說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趙韓青見狀忙說道:“父皇政務繁忙,兒臣不便打擾,先行告退。”

趙韓青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司華遙,嘴角勾起甜甜的笑,道:“哥哥,時隔兩年,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司華遙內功深厚,清楚周圍空無一人,不過他這聲‘哥哥’叫得他格外彆扭,道:“草民還未恭賀殿下榮登太子之位。”

“哥哥最近風頭過盛,難免會被針對,若有了東宮做支撐,那些人做事前,便需好好思量思量。不過哥哥還需收斂鋒芒,畢竟‘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聽著趙韓青的話,司華遙忍不住在想,他這是在收買我?無論他是重生,還是和他一樣的穿越者,都該明白攔在他們之間的是國仇家恨,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化解,否則司南遙也不能苦苦掙扎了三世,到最後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不對,前世他給自己樹立了為國為民的高尚人設,說不準趙韓青就是想利用這一點來拿捏他。讓他為趙國鞠躬盡瘁,榨乾他每一分剩餘價值。

若當真如此,那他是重生的可能性就大得多。

“哥哥。”見司華遙盯著他發呆,趙韓青心中竟有幾分緊張,忍不住出聲叫道。

司華遙猛地回神,甩掉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道:“多謝殿下提點,草民定銘記於心。殿下若無他事,草民想先行告退。”

聽司華遙這麼說,趙韓青心裡難免有些失落,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現在在司華遙心中,自己與他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再加上他如今正是年輕氣盛之時,面對仇人不能坦然面對,也屬正常。

“確實有件事要知會哥哥。”才剛見面,趙韓青怎麼可能這般輕易放他離開。

“何事?”司華遙很好奇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哥哥可知當年青兒被劫持一事,後來為何會不了了之?”

司華遙一怔,忙追問道:“為何?”

這件事在他心裡一直存有疑問,沒想到趙韓青竟主動提及。

趙韓青抬頭看了看天空,雖然只是剛到五月,陽光照在身上已有灼熱之感,道:“哥哥,我們去那邊的涼亭坐下說吧。”

只要能解開心中疑惑,司華遙不在意身在何處,道:“好。”

司華遙下意識地轉身就要走,卻在下一刻頓住了腳步,僵硬地躬下`身子,道:“殿下請。”

趙韓青察覺他的僵硬,漂亮的鳳眼閃過笑意,挺直腰揹走了出去。前世在他面前,自己總是卑微的,如今的兩人可以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來形容,只是他並不知曉這些。

兩人來到涼亭前坐下,司華遙迫不及待地說道:“殿下現下可能說了。”

趙韓青點了點頭,道:“哥哥曾叮囑我,不要將哥哥救我的事告知父皇母后,可父皇母后勢必會追問,我便想了套說辭,說是神仙哥哥救的我……”

趙韓青沒有隱瞞,將之前他和趙連章的那番說辭說了一遍。

司華遙聽得一陣怔忪,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道:“皇上信了?”

“父皇曾派人去東華山搜尋,隨後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趙韓青雖然沒給出明確的答案,司華遙卻聽明白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說古代帝王對鬼神真的很在意。

憋了半天,司華遙只說了四個字,“原來如此。”

“今日讓哥哥進宮,便是想借此機會知會哥哥一聲,以免日後穿幫。”經歷了前世,趙韓青對趙連章十分了解,清楚他對鬼神的在意,所以之後的事才會那般順利。

司華遙深吸一口氣,道:“殿下之聰慧非常人能及,草民佩服。”

趙韓青聞言揚起笑臉,“青兒不如哥哥,哥哥可是狀元之才。”

就算是狀元,也不過是給你倆打工的。司華遙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他現在真的很懷念前世那個萬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沉吟片刻,司華遙出聲說道:“殿下,草民也有一事,想請教殿下。”

“哥哥有話直說便可,青兒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司華遙清楚這話的水分有多大,卻還是問道:“自送殿下離開,草民便察覺有人在暗中監視,草民與殿下是否有關?”

趙韓青茫然地眨眨眼,道:“監視?有人監視哥哥?”

司華遙仔細觀察著趙韓青的表情,只可惜趙韓青神情自然,根本看不出撒謊的痕跡。

“除殿下外,山中的大宅從無外人去過,草民很難不懷疑殿下。”

趙韓青清楚司華遙在試探他,努力控制臉上的表情,不讓司華遙發現異常。他心裡清楚,一旦司華遙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在他的監控之下,定會心生反感和戒備,這與他們的關係不利。

“哥哥,我雖去過大宅,卻是在山中轉了一日一夜,才被哥哥救下,根本不清楚大宅在山中何處。更何況哥哥身邊有高手保護,而我因年幼不能出宮,身邊除了內侍,便是宮女,要如何監視哥哥?”

司華遙眉頭皺緊,玄影的臉在腦海中出現,道:“殿下曾被劫持過,皇上為了保護殿下的安全,應該會派影衛貼身保護。”

趙韓青點了點小腦袋,道:“父皇確實說過,會派影衛保護我,不過那是在我被劫持之後。更何況,我對父皇說是神仙哥哥救的我,若派影衛去監視哥哥,那父皇定然會有疑問,派人追查哥哥的身份,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司華遙不得不承認趙韓青說到了點子上,趙韓青當年只有四歲,不可能是他訓練的影衛,只能是趙連章派去保護他的,是保護,也是監視,這樣他的一舉一動,便都在趙連章的監控之下。若是他派影衛監視自己,趙連章不會不知道,這也是他最初否定自己推測的原因。

就算趙韓青是重生的,在別人眼中卻也只是個孩子,他要拿什麼去收買趙連章的影衛,讓他們背叛趙連章為自己所用?

除非那個影衛也是重生的,擁有前世的記憶……

想到這兒,司華遙只覺得一陣頭疼,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道:身邊的人不是穿越就是重生,還有個原住民嗎?

見司華遙眉頭緊鎖,趙韓青心中緊張,道:“那人監視哥哥,可是對哥哥做了不好的事?”

司華遙不答反問,道:“太子可知前刑部侍郎曹軍?”

“曹軍?”趙韓青皺著眉頭想了想,隨即眼睛一亮,道:“哥哥問得可是被處死的曹軍?”

司華遙的眼睛始終盯著趙韓青,道:“是。曹軍被斬首,他的兒子曹營在詔獄中自盡。”

趙韓青點了點小腦袋,道:“我知道此人。”

司華遙緊接著問道:“殿下可知他犯了何事?”

趙韓青四下看了看,起身來到司華遙身邊坐下,小聲說道:“哥哥,此事是皇家隱秘,父皇和母后都叮囑我不得外傳。”

“皇家隱秘?”王子俊曾與司華遙提起過,不過王子俊也是聽人說起,並不知內情。

“嗯嗯。”趙韓青趁機靠近司華遙,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道:“父皇說家醜不可外揚。”

心中存有疑問,司華遙只想知曉事實真相,沒有留意兩人靠的很近,“殿下可能告訴草民?”

熟悉的體溫,熟悉的味道,燻得趙韓青的小臉染上紅暈,卻又不捨得拉開距離,故作為難地皺緊了眉頭,道:“那哥哥不要告訴別人哦。”

司華遙點點頭,“殿下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那日是皇姑姑的生辰宴,父皇染了風寒,不能前往慶賀,便讓母后和青兒一同前往……”趙韓青將那日發生的事,能說的都詳細地說了一遍,“母后說曹軍膽大包天,竟趁酒醉欺負皇姑姑,父皇震怒,便將曹軍抓了起來。”

“殿下可知為何曹軍能進入公主的院子,而無人阻攔?”

趙韓青搖了搖頭,道:“當時曹汲落水,我只顧著叫人救他,沒留意這回事。不過父皇應該派人查問過,只是此事事關皇姑姑,我也不好多問。”

雖然趙韓青說得合情合理,可司華遙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妥,道:“那曹營為何會在詔獄自盡?”

趙韓青的小眉頭皺緊,道:“這事我並不知曉,還是聽哥哥提起,才知道原來曹營也死了。”

司華遙看著趙韓青,心知若他是重生而來,定不會說實話,即便他在問,也不會得到結果。以後的日子還長,尤其他們還會時常見面,他總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刻,自己只需小心防備便可。

司華遙回神,這才發現兩人居然靠得這麼近,忙起身說道:“殿下若無其他吩咐,那草民便先行退下了。”

“還有一件事。”縈繞在身邊的溫度驟然消失,趙韓青有些悵然若失,下意識地出聲阻止。

司華遙愣了愣,隨即問道:“還有何事?”

“昨日我去御書房,碰到了淑妃。”趙韓青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司華遙坐下,道:“哥哥,我這樣仰著頭不太舒服。”

司華遙重新坐了下來,不過兩人隔著一定距離,道:“淑妃可是姓周?”

“是,不過已被父皇降回嬪位,還賜了個‘清嬪’的封號。”趙韓青小眉頭皺了起來,一臉厭惡的模樣。

“清嬪?”聽到這個封號,司華遙愣了愣,緊接著問道:“淑妃為何會被降為‘清嬪?’”

趙韓青不答反問道:“哥哥可瞭解清嬪的身世?”

司華遙點點頭,道:“清嬪是前任內閣首輔周志洲的孫女,周志洲還是皇上的老師。”

“沒錯。憑著這層關係,清嬪進宮不過三年,便從貴人升至妃位,還是四妃之一,可以說在宮中的日子如魚得水。”

見他停了下來,司華遙忙問道:“那到底發生了何事,竟讓龍顏大怒,將她降為嬪位?”

“她有個弟弟叫周立,也參加了這次的科考,且在會試中排名第三,僅在哥哥和王子俊之下。不過有哥哥在,他不可能做狀元,於是淑妃便想趁機在父皇面前說哥哥壞話,妄圖敗壞哥哥名聲。”

趙韓青的小臉越皺越緊,就好似剛蒸好的白白胖胖帶著褶兒的包子。

司華遙看得一陣好笑,又有些手癢,想要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臉,不過在伸手的瞬間,清醒了過來,掩飾地問道:“後來呢?”

“我怎能讓她得逞,就反駁了回去,說她道聽途說,搬弄是非,妄圖干涉朝政。好在父皇賢明,識破了她的小伎倆,不僅訓斥了她,還降了她的位份。”趙韓青的小臉由憤憤不平,慢慢變成得意。

“那皇上可問殿下怎知那些是謠言?”司華遙很快便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

“問了,我說曾在錦繡閣見過哥哥,清楚哥哥的品性。”

“錦繡閣?”司華遙的眼睛一亮,忙問道:“殿下何時在錦繡閣見過我?”

“錦繡閣是皇姐開的,前些日子皇姐跟我提起,在錦繡閣見過一個極美的男子,我一聽便知定是哥哥,隨後一問名字,果然如此。真後悔沒有早點去,生生錯過了與哥哥見面的機會。”

說到最後,趙韓青小臉上盡是懊惱。他心裡清楚以司華遙的智慧,定能猜到錦繡閣是誰開的,所以主動說起這個,這樣真假摻半的話,才不易被識破。

“這般說來,殿下也去了錦繡閣?”這正是司華遙在意的地方。

趙韓青點了點小腦袋,道:“嗯,前段時間受了傷,太醫說溫泉對我養傷有益,父皇和母后便讓我去了錦繡閣。”

司華遙想起他舌骨骨裂的事,頓時有些心疼,明知故問道:“殿下怎會受傷,傷在何處?”

趙韓青受傷這事不是隱秘,雖然知道的人不多,卻也瞞不過那些官場老油子,無論是黃安(黃靈的父親),還是高志廉(蔣衝的姑丈),都是混跡官場多年,以他們在朝中的人脈,不可能不知此事,所以以黃靈、蔣衝與司華遙的關係,他知曉此事的可能性很大,這般問還是試探。

“哥哥可聽說過邵家?”

“曾被封國公的邵家?”

兩人一個裝模作樣,一個陪著裝模作樣。

“正是。邵家是皇祖母的孃家,曾經也是國公府,後來邵家犯了事,皇祖父便剝奪了邵家世襲國公的爵位。邵家三代單傳,最近一代的子嗣叫邵光宇,他也不知犯了什麼病,竟在會試當日在貢院門外大鬧,被應天府李大人押進了宮。那日我正好遇到個難題,打算去找父皇解惑……”

趙韓青半真半假地講了那日發生在御書房,他被邵光宇差點掐死的事。說到最後,他漂亮的鳳眼內盡是恐懼,在外人看來,那件事讓他受了很大的驚嚇。

“那月餘我只能喝粥,不能說話,儘管如此還是好疼好疼。”趙韓青委屈巴巴地看著司華遙,漂亮的鳳眼裡漸漸蒙上水霧。

看著這雙眼睛,司華遙頓時有些恍惚,前世他曾不止一次的見過,便是如此,他才會慢慢放下戒心,落得一個早死的下場。

想到這兒,司華遙又硬起了心腸,道:“邵光宇為何要傷害殿下,這太反常。”

“我也不知,他就好似犯了瘋病一樣,突然掐住我的脖子,還惡狠狠地說要殺了我。”趙韓青有些失望司華遙的反應,皺緊了小眉頭,故作困惑的模樣,道:“後來影衛救了我,砍斷了他一條手臂,他又好似回了神,張口閉口喊著冤枉。”

司華遙盯著趙韓青的臉,“殿下以為他是突然犯了瘋病?”

“我不確定。”趙韓青搖搖頭,道:“我曾問過父皇,邵家可有人犯過瘋病,父皇說沒有。”

司華遙接著試探,道:“皇上便沒懷疑是有人給他下了藥?”

“我被影衛救下後,便暈了過去,不知後來發生的事,但聽太醫說,父皇曾下令讓他為邵光宇診治,並未發現不妥。”

趙韓青說得每句話都合乎情理,邏輯分明,若是換個人定不會有所懷疑,可司華遙不是旁人,越是如此,越說明問題,誰家一個六七歲的孩童如此說話。

“殿下的傷可康復了?”

“嗯,太醫說已經恢復如初。”

司華遙再次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殿下若無其他事,草民就先退下了。”

趙韓青見他要走,心有不捨,可他也明白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道理,道:“哥哥,明日進宮能否給我帶些栗子糕來?”

司華遙奇怪地問道:“栗子糕?宮中御廚不會做嗎?為何要從宮外捎帶?”

“御廚房做的不好吃。”趙韓青說話時,又下意識地尅著手指。

方才表演的天衣無縫,這會兒又輕易讓自己看出他在撒謊,司華遙不禁在心中感嘆,這演技當真厲害,怕是連楚熙也比不上。

“殿下若想草民捎帶,便和草民說實話。”

趙韓青漂亮的鳳眼眨了眨,老實說道:“前兩日我牙疼,太醫不讓我吃甜,母后管得嚴,我已有七日未曾吃過點心。”

“牙疼?”司華遙眉頭蹙起,道:“殿下張嘴,草民瞧瞧。”

趙韓青依言長大了嘴巴,司華遙躬下`身子,仔細看了看,發現他的牙齒確實有蟲牙的跡象。

“太醫說的對。殿下若不想受疼,以後還是少吃甜食為好。”

司華遙突然想起,趙韓青確實愛吃甜食,只是前世並未留意他牙齒的問題。

“哥哥……”趙韓青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小手揪著他的衣袖,撒嬌道:“我已有七日未吃點心了。”

“還是那句話,殿下若不想受疼,以後少吃甜食。殿下若無其他事,草民先行告退。”司華遙沒再多說,轉身就走。

趙韓青忙走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他,“哥哥……”

司華遙見狀有一瞬間的心軟,隨即又硬起心腸,道:“不行就是不行!若被皇后娘娘知道草民給殿下帶點心,那草民的罪過可就大了。”

“那……好吧。”趙韓青雖然嘴上答應,臉上還是難掩失望。

司華遙當自己沒看見,甩了甩手,道:“殿下,可能鬆手了?”

趙韓青戀戀不捨地鬆了手,道:“那我讓小喜子送哥哥出宮。”

“多謝殿下。”

司華遙差點忘了,他這一世統共進宮了兩次,再加上他只是一介草民,想要出宮還得有人送。

司華遙跟在小喜子身後,徑直走了出去,趙韓青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雖有不捨,更多的卻是期待。既然老天給了他重新來過的機會,那他就要好好把握,無論如何都要讓司華遙愛上自己,然後再想辦法化解他們之間的仇恨,就算司華遙想復國,他也會毫不猶豫讓出皇位。

“恭喜司公子高中狀元。”

小喜子雖然不清楚趙韓青為何如此重視司華遙,但他知道主子重視的人,他也得重視起來,所以主動與司華遙搭起了話。

“多謝公公。”

小喜子是跟隨趙韓青時間最長的內侍,不過在司南遙上位之後,為了控制趙韓青,他將小喜子送去看皇陵。後來趙韓青並未召回小喜子,而是召回了高懷和德輝,是因為小喜子沒有政治鬥爭經驗。在大局已定後,才將小喜子召回,重新做他的貼身內侍。

“公子以後便是殿下的侍讀,定會時常出入東宮,若有什麼能幫得上,公子儘管開口,奴才定竭盡全力。”

“那就提前謝過公公了。”

司華遙想了想,道:“聽聞殿下前些時日傷到了舌骨,不知是否完全恢復?”

“勞公子掛心,殿下的傷已經恢復如初。”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殿下這傷怎麼好的這般快,可是有什麼秘訣?”

這時的小喜子也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少年,心智還不成熟,最是容易被套話的年紀。

“太醫說泡溫泉能有助傷勢恢復,所以殿下便去了錦繡閣。”

“錦繡閣可是好地方,我也曾去過一次,不知……”

“小喜子公公。”

遠處傳來的呼喊,打斷了司華遙的話,他們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內侍小跑了過來。

待他來到近前,小喜子忙出聲問道:“你怎麼來了,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內侍喘了口氣,道:“殿下有事,召公公回去,說是由奴才代替公公,送公子出宮。”

小喜子怔了怔,隨即轉頭看向司華遙,道:“公子,殿下召喚,奴才必須回去,他叫小順子,便讓他代替奴才送公子出去。”

“好,公公慢走。”

他剛要套話,就被趙韓青召回,若說這是巧合,他絕對不信。應是趙韓青反應了過來,唯恐小喜子說漏了嘴,引起他的懷疑。

小喜子躬身行禮後,轉身走了回去。

小順子見狀看向司華遙,道:“公子請。”

司華遙沒再逗留,很快便出了宮門。

春海見他出來,連忙迎了上去,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公子沒事吧?”

“沒事。”司華遙回頭看向宮門,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一切才剛開始。”

春海也隨之看了過去,深吸一口氣,道:“是啊,一切才剛開始!”

西城宅院內,黃靈等人各自打聽後,相繼回了這裡,只是等了許久,也沒見司華遙回來,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阿遙怎麼還不回來?”黃靈坐立不安,看向蔣衝,道:“蔣大哥,高大人也說皇上十分欣賞阿遙嗎?”

蔣衝點了點頭,道:“你且稍安勿躁。阿遙可是皇上欽點的狀元,且已放了榜,這便是板上釘釘的事,若皇上對他不喜,不會這麼做。”

話雖這麼說,但黃靈還是忍不住擔憂,道:“往年都是放榜第二日再進宮謝恩,為何皇上要在此時召見阿遙?”

“雖是慣例,也並非不能提前見人,說不準是皇上太欣賞阿遙,迫不及待地想見一見。”蔣衝無奈地說道:“好了,你別再走來走去了,走得我的眼睛都花了。”

黃靈聞言訕訕地坐了下來,可沒過多大會兒,又起身走向門口,探頭往外看。

蔣衝看得一陣好笑,卻也沒再多說什麼,而是轉頭看向王子俊,自從他回來,就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未發一言。

“王兄,還沒恭喜你高中榜眼。”

這次殿試,司華遙是狀元,王子俊是榜眼,蔣衝雖有進步,卻只考了第四名。最令人意外的是邵陽山,竟超常發揮,擠掉了會試排在他前面的周立和管恕,高中探花。

王子俊微微笑了笑,道:“多謝蔣兄。”

蔣衝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忍不住出聲問道:“王兄可是有事?”

王子俊沉吟了片刻,剛想回答,就聽外面傳來小年子的聲音,“司公子回來了,司公子回來了!”

黃靈聞言連忙跑了出去,“在哪兒呢?”

王子俊也下意識地起身,卻在抬腳的瞬間,又收了回去,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下來。

蔣衝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心中不禁更加疑惑,也有些擔憂,道:“王兄,阿遙回來了,你不出去迎一迎?”

“不必了吧,他總會進來的。”王子俊說著,又坐了下來。

蔣衝聞言心中的擔憂更甚,眉頭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卻沒有多問,而是走向了門口。

司華遙剛進大門,就見黃靈急匆匆地跑出來,玩笑道:“這地上也人沒撒錢,阿靈這般腳步匆匆,是所為何事?”

“阿遙,你怎麼才回來,我們都擔心死了!”

司華遙知道他們是關心自己,心下感動,笑著說道:“我可是皇上欽點的狀元,不過是進宮一趟,有何好擔憂的?”

黃靈好奇地問道:“阿遙,皇上到底為何宣你進宮?”

“皇上宣我進宮,是因我寫的文章,考教了幾句。”

“原來如此。”黃靈鬆了口氣,興奮地說道:“看來皇上十分看重阿遙,否則也不會單獨召見。”

“我們進去再說。”

“對對對,進去再說,蔣大哥和王兄都在等著呢。”

兩人進了大宅,來到正房門口,正遇到出門的蔣衝。

“阿遙回來了。”蔣衝見司華遙紅光滿面,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司華遙抱歉道:“讓蔣大哥擔心了。”

“只要你平安回來便好。”蔣衝靠近司華遙,小聲說道:“阿遙,王兄好似遇到了什麼事,我方才問他,他也沒說,他與你關係最好,你好好問問。”

司華遙一怔,隨即看向坐在正廳的王子俊,若是往常定然會出來迎他,而今卻一動不動,確實有些不對勁。

“好,蔣大哥放心。”

三人相繼走了進去,司華遙看向王子俊,道:“讓王兄擔憂了。”

王子俊打量了打量司華遙,起身說道:“既然阿遙回來了,那我便回府了,王府還有許多事需要我處理。”

司華遙微微一怔,點頭說道:“王兄高中榜眼,按照約定晉王要納王兄入族譜,確實會忙些時日,那我送王兄回去。”

“不必,宅子外有馬車等我,就不麻煩阿遙了。”

“那我送王兄到門口。”司華遙轉身,不給王子俊拒絕的機會。

王子俊張了張嘴,到底沒再拒絕,看著司華遙的背影,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不過很快他便恢復平靜,看了看蔣沖和黃靈,道:“蔣兄,阿靈,那我先走了。”

黃靈想要和兩人一起,卻被蔣衝一把拉住,道:“那我們就不送了。”

王子俊點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黃靈不解地看著蔣衝,道:“蔣大哥為何攔著我?”

“他們有話要說,你跟著作甚?”蔣衝沒好氣地將他按坐在椅子上,道:“給我好生待著。”

司華遙在大門口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王子俊,道:“王兄可有話要對我說?”

王子俊一怔,下意識地錯開視線,又轉了回去,道:“皇上召見阿遙所為何事?”

“皇上看了我寫的文章,召我進宮考教一二。”

“原來如此。”王子俊點點頭,迴避道:“阿遙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王兄,我們結識多久了?”

王子俊答道:“已有三載。”

司華遙點了點頭,道:“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王兄與我相處,可還自在?”

“自在。”

司華遙直視他的眼睛,道:“與王兄來說,我是什麼?”

(本章完)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雙神兇猛

高原龍

神瞳小仙師

道朩

我身為俠盜,不要臉很合理吧?

抱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