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醜惡嘴臉

“與王兄來說,我是什麼?”

王子俊下意識地想要躲閃,身子卻像被定住了一般,道:“阿遙為何這般問?”

司華遙沒有回答他,而是自顧自地說道:“與我而言,王兄是好友,是知己,是我不想失去之人。”

王子俊的心臟不自覺地揪了一下,疼得他微微蹙起了眉,道:“我亦是。”

不,他想做的並非只有這些,只是他不能說出口。

“我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有,王兄也有,我不會去追問,就像王兄從不深問我的事一樣。但我想讓王兄記住一點,朋友不只是有福共享,朋友還是有難同當,若王兄遇到了難處,因怕牽累我們,而避而遠之,那便是沒把我們當朋友。”

王子俊怔怔地看著司華遙,自己明明什麼都沒說,他卻好似什麼都看透了一樣。

“王兄,若我遇到難處,你會幫我嗎?”

“會。”王子俊回答得毫不猶豫。

“若王兄遇到難處,我們也想幫,不管能否幫得上,而不是因此失去一個知己好友。”

“只有脖頸和手腕兩處,還不是太嚴重,不過和之前一樣,太醫依舊束手無策。”王子俊苦笑著說道:“這詛咒還在繼續,晉王之後,晉王府便只剩我一個,若到此為止,也沒什麼,就只當我命薄,怕只怕會連累你們。”

司華遙怔怔地看著王子俊,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因為一切由我而起。”司華遙將整件事詳細地說了一遍,道:“那百花仙不是旁人,正是我男扮女裝。”

王子俊搖了搖頭,道:“他病了,不,應該說他也受到了詛咒。”

王子俊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今日我回了晉王府,想著若阿遙有事,能借助晉王的力量,幫阿遙解除危難。”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趙榮是因冒犯百花仙而死,劉焉和趙耀是受趙榮牽連,包括他趙齊豫。”

“不,阿遙,這就是詛咒!”王子俊認真地看著司華遙,一字一句地說道:“百花仙也存在。”

“之前不告訴王兄,是因為王兄始終在我身邊,我自覺有能力保護王兄安全,王府那些人的生死,我並不在意。如今王兄要回王府,我便和盤托出,這不是詛咒,王兄不必擔憂會連累我。”

“我也想自保。”

資訊量有些大,王子俊的腦袋有些宕機,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道:“所以阿遙是為了我,才出手對付趙榮?”

若百花仙真的存在,若詛咒真的存在,那就意味著趙齊豫必須死,否則就會引人懷疑。只是,那可是他的親身父親……

王子俊一怔,沒有絲毫猶豫,便追了上去。

王子俊看著司華遙的眼睛,眼眶不禁有些發酸,猶豫片刻,道:“我確實有事瞞你。”

司華遙聞言眉頭微蹙,道:“晉王可是趁機提了什麼條件?”

司華遙聽明白了王子俊的意思,在他和趙齊豫之間,王子俊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這樣的情感讓司華遙感到分外沉重,胸口有些悶悶的,“王兄不必為我擔憂,即便沒有百花仙,沒有詛咒,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頭上。”

“詛咒?”司華遙聞言一怔,隨即回過神來,道:“王兄是說晉王也和晉王妃、趙耀一樣,渾身起滿膿瘡?”

見他紅了眼眶,司華遙掏出帕子遞給他,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不要讓自己沉浸其中,要努力往前看。”

王子俊坐到司華遙身邊,道:“阿遙想說什麼?”

司華遙點點頭,道:“王兄慢慢說,我聽著呢。”

王子俊搖搖頭。

王子俊的眼神變得悠遠,很明顯是陷入了回憶當中。

每每想起這件事,司華遙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道:“我本想將趙榮引到僻靜之地殺了,不曾想跟隨的人太多,只能將他們引到百花山,不曾想跟隨的百姓竟將我想成了百花仙,還塑了神像,建了神廟。百花仙並不存在,詛咒也就不存在,是有人利用了百花仙,在對付晉王府。”

聽司華遙如此斬釘截鐵,王子俊忍不住問道:“阿遙,為何如此篤定?”

看著司華遙緊皺的眉頭,王子俊清楚他在顧忌什麼,道:“阿遙可知我最恨的人是誰?”

司華遙沉吟片刻,道:“這不是詛咒。”

“王兄可知我娘是怎麼死的?”

說到這兒,他不禁有些哽咽,眼淚隨之奪眶而出。

王子俊接過帕子,卻沒有用,只是緊緊握在手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讓他的眼睛越發明亮。

“在我五歲之前,娘從未提起過有關爹的任何事,我們的家是村子外的一間茅草屋,因為家裡沒有男人,村民不允許我們進村子。我一度很痛恨那個茅草屋。”

但讓我想不到的是,那間破舊的不能遮風擋雨的茅草屋,竟是我最懷念的地方,只有那裡才是獨屬於我們的”

司華遙眉頭皺緊,道:“王兄隨我來。”

司華遙沒有說話,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這個時候他需要的是傾聽。

司華遙進了房間,王子俊緊隨其後。

司華遙早已猜到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可他只對王子俊提過一次,還是兩年多之前,沒想到他竟能聯絡到一起,還說出這麼一番話。

王子俊雖然為人冷清,卻並非感情淡泊,這三年的相處,他早就將司華遙視為勝過自己生命的人,他可以不在意趙齊豫怎麼對自己,卻無法容忍趙齊豫算計司華遙。

“阿遙,你曾說有人在暗中窺視你,以至於每個想對你不利的人,都會受到懲罰,就像曹、於、張三家,就像吳松,就像邵光宇,晉王府也不例外。”

“詛咒不存在……”王子俊呢喃著這句話。

“王兄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阿遙,你知道嗎?我最怕的就是下雨,外面下雨,屋裡也在下雨,我只能縮在角落裡,儘量將自己縮到最小,以免打溼我僅有的衣物。還有冬日,寒風刺骨,屋裡甚至比外面還要冷,我依舊是縮著,縮在那薄如紙的被子裡。那裡明明是家,卻無法給我們遮風擋雨。

“阿遙,若不是我,我娘就不會死,是我拖累了她。”

“王兄坐吧,我有事與你說。”

“我娘在生產時大出血,不幸離世。若按照你的說法,我娘便是我害死的。”

“不是!”王子俊下意識反駁。

“當然不是。每一位母親都深愛著自己的孩子,會為之拼盡一切,只希望他能平安長大。我們是她們的延續,能報答她們的就是好好活著,因為是她們用命換來我們的生。”

“我娘不是病逝,是被人害死的。”王子俊說完這句話,已淚如雨下,死死攥緊帕子,足見他此時的心情有多激動。

“不是病逝?”這個訊息有些出乎司華遙的意料,不過想到劉焉的善妒,便釋然了,道:“可是晉王妃所為?”

“不是,是趙齊豫。”王子俊含淚地眼睛裡滿是仇恨。

司華遙有些意外,“怎麼會?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那日我起夜,聽到隔間有說話聲,便悄悄站在門口偷聽,趙齊豫說‘若你想讓他留下,就把它喝下去’。後來,娘喝了……我親眼看著她倒下,可我連衝出去的勇氣都沒有。”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司華遙嘆了口氣,起身來到近前,抱住了他的身子。

王子俊的身子一僵,隨即放鬆下來,緊緊地抱住司華遙,就好似奄奄一息的獸,在他懷裡無聲地嗚咽著。

司華遙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王彩雲是他的全部,是這個世上最愛他的人,親眼看著她在面前死去,那種悲痛是無與倫比的,司華遙能夠理解他現在的心情。

過了許久,王子俊才算平靜下來,卻捨不得離開這麼溫暖的懷抱,猶豫片刻,還是直起了身子。

“阿遙,我這麼做並未全是為你,也是想為我娘報仇。”

聽完王子俊的講述,司華遙確實鬆了口氣,那份沉重的情感,他當真承受不起。

“既如此,那你便隨心而為吧。”

不經他人苦,不勸他人善,司華遙尊重王子俊的選擇。

王子俊聞言也是鬆了口氣,道:“阿遙,我還是要回王府。”

“確實該回去,只是我擔心那人也會對你下手。”

“晉王身邊有影衛保護,他都中了招,可見幕後之人的手段,我們防不勝防。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

司華遙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道:“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

“好。”

王子俊沒有拒絕,他堅持回王府,就是想要那個親王的爵位,不為自己,只為更好地幫助司華遙,所以他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

事情說開,且做了決定,兩人的心情都輕鬆了許多,司華遙送王子俊出了宅子,看著他坐上馬車。他轉頭看向春海,道:“派個人暗中保護他。”

“少主,晉王府高手眾多,奴才怕會被人發現。”

司華遙明白他的顧慮,想了想道:“既然不能暗中保護,那就索性明著過去,以護衛的身份留在王兄身邊。”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看著馬車走遠,司華遙這才轉身回了宅子。

黃靈等的一陣心焦,見司華遙回來,不禁迎了上去,見只有他一人,問道:“阿遙,王兄呢?”

關於百花仙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且黃靈性子單純,也不想讓他趟進這趟渾水,司華遙並沒有告訴他的打算。

“晉王病了,他需回王府照顧。”

黃靈隨口問道:“晉王病了,得的什麼病,嚴重嗎?”

蔣衝聞言不禁蹙起了眉頭,猜測道:“晉王的病症可是與晉王妃一樣?”

蔣衝是聰明人,結合之前王子俊的表現,就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司華遙點點頭,道:“沒錯,這也是王兄今日反常的原因。”

“和晉王妃一樣,那豈不是……詛咒?”黃靈震驚地瞪大眼睛。

聽到肯定的答案,蔣衝也隨之變了臉色,道:“那王兄可有事?”

“王兄沒事,只是他怕會連累我們,所以他最近會留在王府。”

“我們行得正坐得端,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怎會牽累?王兄就是心事重,想得太多。”

“是啊,是啊,況且王兄現在還未入族譜,算不上晉王府的人。”說到這兒,黃靈頓時反應了過來,道:“阿遙,咱們快去追王兄,讓他不要入族譜。”

司華遙聽得一陣好笑,道:“王兄有自己的打算,我們只需在他需要幫助時,幫助他便可。”

“可那是詛咒,別人躲都來不及,王兄怎麼還往上湊。”

蔣衝出聲說道:“晉王畢竟是他父親,雖然他們之間有隔閡,到底是血濃於水,他放不下也在情理之中。”

司華遙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道:“好了,不說這個,進宮一趟至今未吃東西,有吃的嗎?”

“我這就去讓廚房做。”黃靈說著便跑了出去。

蔣衝起身來到司華遙身邊,道:“王兄為何回王府?”

司華遙聽得一怔,隨即問道:“蔣大哥為何這般問?”

蔣衝笑了笑,道:“我方才是說給黃靈那個傻小子聽的,王兄什麼性子,我們相識三年,我怎能不清楚。他對晉王沒什麼父子情,晉王的死活他也並不關心。”

司華遙無奈一笑,道:“蔣大哥,有個成語特別適合你。”

蔣衝好奇地問道:“哪個成語?”

“老謀深算。”司華遙長出一口氣,道:“王兄回去,是要拿回屬於他的東西,跟晉王無關。”

蔣衝眉頭微蹙,“若晉王再出事,那晉王府將成為禁忌,那個親王爵位便不是香餑餑,而是燙手山芋,王兄就不怕受到牽累嗎?”

蔣衝平日裡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其實他心裡跟明鏡似的,只是信任他們,並不會深問。

“王兄立身為正,即便真有神罰,也不怕。那親王爵位現在是燙手山芋,只要熬過去,就會變成香餑餑。”司華遙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蔣衝的肩膀,道:“蔣大哥放心,王兄不會有事。”

蔣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王子俊剛回到王府,管家便急急忙忙地來回稟,道:“公子,府外有人求見,說是公子的貼身護衛。”

王子俊聽得一愣,隨即想起司華遙曾說,要派人保護他,道:“讓他進來。”

“是,公子。”管家猶豫片刻,道:“公子,王爺說若是您回府,讓您去書房一趟。”

王子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知道了,我過會兒就去。”

管家應聲,轉身退了下去。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小喜子進來通稟,道:“公子,人來了,在外面侯著呢。”

“讓他進來。”

腳步聲響起,王子俊抬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名身穿勁裝,手拿兵刃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他來到近前,行禮道:“江流見過公子。”

“江流?”王子俊打量著他,五官端正,身材挺拔,眉宇間的英氣一看就是習武之人,“你是誰派來的?”

江流答道:“是少主派我來貼身保護公子。”

‘少主’是司華遙的下屬對他的稱呼,王子俊點點頭,道:“那就勞煩你了。”

“公子不必客氣。”

見王子俊起身,江流出聲問道:“公子要去何處?”

王子俊轉頭看向他,道:“去見錫惠園見晉王,怎麼了?”

“身為公子貼身護衛,公子去哪兒,我都得跟著。”

“那便跟著吧。”

王子俊走出臥房,江流緊隨其後。小年子見狀急忙跟上,好奇地看著□□。

江流轉頭看了過去,道:“我叫江流,是公子的貼身護衛。”

小年子聞言忙說道:“我叫小年子,是公子的貼身內侍。”

江流笑了笑,道:“以後多多關照。”

小年子也揚起嘴角,道:“好。”

自他跟了王子俊,小年子就一直是一個人,突然多了個夥伴,難免有些興奮。

王子俊剛走進錫惠園,就聽到一聲怒罵,“沒用的東西!本王養你們何用!來人,把他拉下去亂棍打死!”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求王爺再給奴才一次機會!”這聲音是趙齊豫的貼身內侍。

王子俊眉頭皺緊,眼底閃過冷笑,抬腳走了進去。一陣風吹來,只見一個花瓶朝著他的面門飛了過來。他下意識地往一旁躲,卻見從一個身影閃過,將飛過來的花瓶接了下來。

王子俊不禁長出一口氣,慶幸江流跟了進來,否則他定會頭破血流。

趙齊豫看向王子俊,兇惡的表情不見,嘴角掛上了微笑,道:“俊兒來了。”

王子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平順,道:“發生了何事,竟讓王爺發這麼大的火兒?”

“這狗奴才給本王上藥,竟笨手笨腳,弄疼了本王,真是該死!”

“你們都退下吧,我有話與王爺說。”

平順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忙爬起身道:“是,奴才告退。”

臥房裡的人相繼退了出去,腳步匆匆,就好似這房中有什麼可怕的怪物。

趙齊豫見狀變了臉色,面容扭曲地說道:“這些狗奴才,就該拉出去全部亂棍打死!”

“若是將他們全部打死,就沒人再侍候王爺,到時王爺便只能自己動手。”

王子俊冷眼看著趙齊豫,詛咒讓他撕掉了偽裝,露出了藏在懦弱外表下的獸性。

“本王是親王,有權有勢有錢,就算把他們全部打死,也少不了侍候的下人。”

“天降神罰,詛咒橫行,若王爺的病情傳出去,別說找下人,恐怕整個晉王府都會變成禁地。”

“詛咒……”趙齊豫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脖頸間的膿瘡,一陣刺痛傳來,他忍不住慘叫出聲。

“都是劉焉那個賤人,若不是她生了趙榮那個孽種,惹怒了百花仙,晉王府怎會被詛咒,本王又怎會染上這等惡疾!”

看著趙齊豫醜惡的嘴臉,王子俊更加厭惡,道:“養不教父之過,趙榮落得那般下場,是王爺未盡教養之責,又怎能全怪晉王妃。”

“你竟敢與本王如此說話!”趙齊豫瞪著王子俊,道:“你別以為本王只剩下你一個兒子,就可以為所欲為。若本王不上摺子,求皇上讓你入趙家族譜,你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私生子。”

“你以為我稀罕這些?”王子俊嘴角勾起冷笑,道:“就算沒有你,我依舊能走仕途,明日便可進宮謝恩,等著皇上封我官職。而你們爭了一輩子的晉王府,如今不再是香餑餑,而是燙手山芋。早晚有一天會被拋棄,且已不遠矣。”

見王子俊起身要走,趙齊豫忙出聲阻止,道:“你去哪兒?”

“我本就不稀罕這些東西,回王府也不過是信守承諾,既然王爺如此說,那我也沒留下的必要。至於去哪兒,就不勞王爺費心了。”

“站住!”趙齊豫聞言有些心慌,道:“你是本王的兒子,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不能走!”

王子俊譏誚地看著他,道:“眾所周知,我姓‘王’,不姓‘趙’,晉王府我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王爺便守著這王府自生自滅吧。自此後,晉王一脈便再無傳人。”

“不行!你不能走!”趙齊豫大聲喊道:“來人,攔住他!”

聽到趙齊豫的召喚,數道身影飛進臥房,將王子俊和江流圍在了中間。

江流環顧四周,握緊手中兵刃,道:“兩方交戰,必有損傷,若我一不小心殺了他們,公子應該不會怪罪吧。”

“雙拳難敵四手。”王子俊淡淡地說了一句,轉頭看向趙齊豫,道:“王爺既看不上我,為何又這般作態?”

趙齊豫怒瞪著王子俊,質問道:“王子俊,你是吃著晉王府的飯長大的,如今晉王府有難,你竟作壁上觀,與白眼狼何異?”

“白眼狼?”王子俊不由笑出了聲,道:“我在別院過得什麼日子,晉王可清楚?”

“是劉焉那個賤人所為,與本王何干?”趙齊豫將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若非王爺視而不見,晉王妃又怎會如此肆無忌憚?趙齊豫,我不稀罕做你的兒子,你就等著晉王府徹底泯滅吧。”

“不,晉王府不能毀在我手上!”

趙齊豫神情激動地下了床,朝著王子俊便衝了過去。王子俊微微側身,讓開了趙齊豫的拉扯,趙齊豫一個不慎,摔在了地上。

零七見狀連忙上前去扶,卻被趙齊豫狠狠甩了個耳光,手上的濃水甩到他臉上,他下意識地去擦,眼中的恐懼藏都藏不住。

零七的動作被趙齊豫看在眼裡,他從地上爬了起來,來到零七身前,一把抽出他的隨身兵刃,狠狠地刺進他的身體。

零七下意識地握住刀刃,不敢置信地看著趙齊豫,道:“王爺為何要殺我?”

“你就那麼怕被本王傳染?既然如此,那本王便親自送你上路!”

零七顧不得雙手鮮血淋漓,緊緊地抓著刀刃,乞求道:“王爺饒命,屬下並無不敬之意,還請王爺饒屬下一次。”

趙齊豫睜大眼睛瞪著零七,道:“若你現在鬆手,本王便讓你死個痛快,否則本王會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零七不想死,可趙齊豫自從知曉自己被詛咒以後,就好似換了一個人,變得殘忍暴虐,恨不能所有人都陪他一起死,即便再求他,也無濟於事。於是他看向王子俊,將他視為救命稻草,道:“公子,求你救救我!”

王子俊冷眼看著,“我為何要救你?”

零七神情一滯,隨即大聲說道:“公子,王爺要出手對付司華遙,王爺要殺他!”

王子俊聞言一怔,看向趙齊豫的眼神越發冷,“王爺當真要殺他?”

計劃被當場拆穿,趙齊豫更加惱怒,道:“還愣著作甚,把他拿下!”

身後的影衛看著趙齊豫,卻並未動手,詛咒不是其他,能輕易動搖人心,尤其面前的人變得殘忍暴虐,就好似被惡鬼附了身。

趙齊豫的臉因憤怒變得扭曲,道:“你們想造反?還不快動手!”

王子俊重複道:“你想殺阿遙?”

“阿遙?”趙齊豫惡狠狠地看向王子俊,道:“他就是個無依無靠無權無勢的下等人,有何資格騎在本王兒子頭上。本王這麼做都是為了你,你要想走得更高更遠,他就必須死!”

“你不是為我,你是為你自己!你膽怯,卻有可笑的野心,你自己不行,就強加在我身上。趙齊豫,你這輩子當真是可笑至極!”

“王子俊,你想找死!”趙齊豫最後的遮羞布被王子俊撕下,他看向王子俊的眼神變得兇狠,“來人,把這個逆子給本王拿下!”

王子俊譏誚地笑了笑,道:“來人,王爺身患惡疾,神志不清,恐其傷人,用繩索縛之。”

王子俊看著在場的影衛,道:“還不動手?我這是在給你們活命的機會。”

零七聞言一掌打在趙齊豫胸口,趙齊豫極速後退,‘砰’的一聲撞在了牆上。

“王爺被詛咒,註定命不久矣,公子是晉王府唯一的繼承人,我們理應聽令於公子。”零七死死地按住腹部的傷口,強忍著疼痛,單膝跪地,道:“屬下零七誓死效忠公子!”

其他人相互看了看,陸陸續續地跪了下來,道:“屬下誓死效忠公子!”

趙齊豫不敢置信地看著,道:“混賬東西,沒有本王請命,他什麼都不是,你們這麼做就是找死!”

“還不將王爺綁起來,萬一再發瘋傷了誰,那就不好了。”

眾人對視一眼,應聲道:“是,公子。”

看著走過來的影衛,趙齊豫握緊了手中的刀,一步步後退,道:“你們這群混賬東西,膽敢再上前一步,本王就殺了你們!”

他越是這樣說,影衛的眼神便越發堅定。

趙齊豫見狀大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管家聽到動靜,急忙走了進來,見趙齊豫被影衛圍著,不禁微微一怔,隨即說道:“你們在幹什麼?”

趙齊豫忙說道:“他們想造反,快叫人,把他們通通抓起來。”

“還不動手。”王子俊已經沒了耐心。

影衛不再猶豫,打掉趙齊豫手上的兵刃,三兩下便將他制住。

“放肆!混賬!該死的東西,本王要殺了你們!”

管家見狀忙上前阻攔,“你們在幹什麼,竟敢對王爺動手……”

“把他也拿下。”王子俊再次下令。

影衛得了命令,又將管家捆了起來。

管家質問道:“公子,你這是作甚,他可是你父王!”

王子俊無視管家的質問,道:“王爺被詛咒纏身,為了不殃及他人,錫惠園從今日起封閉,就由管家專門侍候。”

“是,公子。”

王子俊看向零七,道:“好好處理傷勢,過後來見我。”

零七忙應聲道:“是,公子。”

“王子俊,你個逆子,你不得好死!早晚有一日,你也會和我一樣,早晚有一日,你也會和我一樣!”趙齊豫大聲詛咒著。

“若我死了,你趙齊豫這一脈就徹底斷絕。也對,斷子絕孫,就是對你最好的報復!”

趙齊豫神情一滯,臉色變了又變,眼睛死死地盯著王子俊,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王子俊不再與他糾纏,轉身出了錫惠園,一刀殺了他,太便宜他,就該讓他好好嚐嚐皮肉一點一點爛掉,無論怎麼掙扎,都只有死路一條的滋味。

江流跟在王子俊身後,不明真相的他,不禁在心中暗道:“這人心腸硬得很,少主與他結交,怕是有些不妥。”

皇宮內,趙韓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想到明日又能見到司華遙,他心裡就忍不住興奮。

“殿下。”窗外傳來玄影的聲音。

趙韓青猛地睜開眼睛,看向映在窗上的人影,道:“進來。”

玄影翻窗而入,行禮道:“參見殿下。”

“何事?”

“回殿下,王子俊將晉王囚禁在錫惠園,打算任其自生自滅。”

趙韓青有些驚訝,道:“王子俊囚禁了晉王?他是如何做到的?”

“晉王自得知自己中了詛咒後,好似換了副性情,殘忍暴虐,王府中許多侍從被打死打殘。王府眾人因詛咒又現,本就人心惶惶,再加上晉王猶如惡鬼一般,為了保命他們做出任何事都在情理之中。”

趙韓青點點頭,道:“王子俊是晉王唯一的繼承人,加之他的風評不錯,他們轉投王子俊麾下,也算是理所當然。”

玄影請示道:“殿下,我們該如何應對?”

“他這般做,也算是幫了我,那禮尚往來,我也來幫幫他。”

趙韓青雖然不喜圍繞在司華遙身邊那些人,但他了解司華遙,若他對他們動手,只能將司華遙越推越遠。

玄影似懂非懂,“殿下的意思是……”

“你繼續盯著晉王府,務必保證晉王沒有翻身的機會,接下來的事,我來做。”

“是,殿下,屬下告退。”

天還沒亮,司華遙便已起了床,比平時還要早些,總覺得有了前世的經驗,再加上這一世每日有練功的習慣,起床應該沒那麼困難,誰知竟一如往昔,該起不來的還是起不來。

司華遙迷迷瞪瞪地坐上馬車,靠在車壁上打著盹,應該是路過了小吃攤,他聞到了包子的香味,腦海裡突然浮現出趙韓青那張可憐巴巴的臉,‘哥哥,我想吃栗子糕,我已有七日未曾吃過點心。’

司華遙睜開雙眼,醒了會兒神,掀開車簾看了出去,馬車外排了一溜兒的早點攤兒。他鬼使神差地叫停了馬車,下車轉了一圈,並未發現有賣栗子糕的,便買了兩個糖糕。

待他坐上車,看著油紙包裡的糖糕,不禁有些無語,在心裡嘀咕道:“誰說是買給他的,我是早上沒吃飽。”

司華遙吃了一個就吃不下了,實在不喜歡這種甜膩膩的食物。

很快,馬車來到宮門口,司華遙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外面停了不少馬車,都是來上朝的大臣。金科狀元聽起來好像很神氣,可在他們面前,就是個不入流的小人物,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兒。

司華遙吩咐道:“找個偏僻的角落停車。”

春海應聲,“是,公子。”

司華遙沒有受虐傾向,不想點頭哈腰的當孫子,能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就儘量避免,所以在開宮門之前,他沒打算露頭。

司華遙正閉目養神,就聽車外春海說道:“王公子,您來了。”

王子俊輕輕應聲,抬腳便上了馬車,坐到了司華遙的對面。

“王兄早。”司華遙伸了個懶腰。

“阿遙早。”王子俊見狀嘴角勾起微笑,道:“阿遙好似未睡醒。”

“這麼早,誰能睡得醒?”司華遙無奈地笑了笑,道:“不過看王兄神色不錯,昨日睡得不錯?”

“嗯,大概應了那句話,‘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哦,此話怎講?”司華遙好奇地問道。

“晉王府如今已在我的控制之下。”王子俊沒有隱瞞,將昨日發生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其實昨晚□□已將晉王府發生的事稟告給了春海,只是當時司華遙已經睡下,春海並未打擾,今早司華遙又是迷迷瞪瞪的狀態,他便想著待司華遙下了朝再說,索性不是什麼緊急的事。

“這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因果迴圈報應不爽。”司華遙提醒道:“不過晉王畢竟是親王,皇上的親叔叔,皇上不可能不管不問,你還得小心應對。”

“那可是詛咒,現在的晉王府人人避而遠之,更何況同是趙家人的皇上,他就算要管,也只會做做樣子,阿遙放心吧,我能應付。”

司華遙點點頭,道:“王兄若是應付不來,直接讓□□來尋我。”

“嗯,我不會跟你客氣。”

兩人正說話,車外又傳來春海的說話聲,“見過邵公子。”

“司兄可在車上?”

“在。”

司華遙掀開車簾,揚聲說道:“邵兄上車說話。”

邵陽山抬腳上了馬車,坐在了司華遙的左手邊,道:“看到司兄無事,我便放心了。”

“無事,皇上召我進宮,不過是看了我的文章考教一二。”

“定是司兄寫得極好,皇上驚為天人,這才迫不及待地召見。”

司華遙被誇得臉上一熱,道:“邵兄過獎了,司某愧不敢當。”

“昨日司兄被召進宮,邵某雖心中擔憂,卻無能為力,心中實在愧疚,好在司兄無事。”

邵陽山說得真心實意,司華遙對他的好感更甚,道:“邵兄能有這份心,已是不易,實在不必如此。”

“若是在江南,邵家還有些影響,可在京都,邵家毫無根基,想要幫忙也無能為力。只期望以後邵某能在官場有一席之地,至少在朋友需要幫助時,邵某能伸出援助之手。”邵陽山自覺說得有些多,赧然地笑了笑,道:“一時有些感慨,還忘司兄、王兄不要介意。”

“怎會?我與邵兄一樣,也是毫無根基,好在身邊有些朋友。”司華遙轉移話題道:“這次殿試最讓我意外的,便是邵兄,竟超長髮揮擠進了一甲,真是讓人驚歎。”

“一時僥倖。”邵陽山被誇得臉上一紅,轉移話題道:“周立這次未能擠進一甲,恐會心生嫉恨。以周家在朝中的人脈,他的仕途應該不會受多大影響,以後還需多加防備。”

“邵兄有所不知,淑妃惹怒了皇上,已被降了位份,現如今是‘清嬪’。”

邵陽山怔了怔,隨即說道:“此訊息當真?”

“當真。有了這件事,周家在朝中的影響就會小上許多。”

邵陽山鬆了口氣,道:“豈止許多,周家如今還能屹立不倒,多半是靠受寵的淑妃,淑妃一旦失寵,那些所為的人脈,就會被動搖。我說怎麼周立沒能擠進一甲,竟悄無聲息,沒有反應,原來是這樣。”

三人正說話,蔣衝也來了,不過他們來不及說話,宮門就開了。稍稍等了一會兒,待門口的大臣走得差不多了,這才下了馬車。

宮門口有專門的內侍,引著這次殿試的學子進宮,當然能來到這裡的除了一甲三人,只有二甲的少數幾人,其他人根本無緣面君。

來的內侍也是熟人,正是貪得無厭的高懷。雖然他們現在都是小人物,但保不齊以後會成為朝廷的中流砥柱,現在拉攏是最好的時候,還能收到不少的孝敬,這樣的美差,他可不會便宜旁人

司華遙看了一眼周立,他站在人群中,眼睛看向高懷,似乎在算計著什麼。

司華遙眼底閃過冷笑,也隨之看向高懷。

(本章完)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時光啟示錄

須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