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挨著溫泉水的緣故,水榭的菊花開的最盛最豔麗。

但菊花終歸是菊花,寧可枝頭抱香死,不肯吹落北風中的菊花,自然是風中傲菊,更添一分高潔。

木香榭領著沈綾鳶,輕車熟路地順著小路來到客人幾乎不曾踏足的東園。

東園的殘雪還未曾完全掃去,卻隱約能看到雪下一抹綠色的錚然傲骨迎風而立。

木香榭小心翼翼拂去積雪,雪下風光這才流露眼前。

大片各色的菊花迎風搖曳,即便大半被埋入雪中,卻依舊綻放出了同水榭花盆中的菊花孑然不同的美。

倔強而濃豔。

木香榭興致沖沖:“沈姑娘,你覺得這花如何?”

沈綾鳶點頭讚道:“蘇東坡曾有一句:‘輕肌弱骨散幽葩,更將金蕊泛流霞’,原還不知是何景緻,如今一見,竟覺蘇夫子所言片面,同眼前菊花相比,倒多了些輕浮,少了兩分傲意。”

眼前景緻的確難得,這話倒是發自真心的。

見她如此說,木香榭雙目當即亮了,興奮道:“這菊花名喚美人臺,是天下難尋的珍寶,若非是小怡尋遍天下才尋了半株才養活,只怕……”

話說一半,她卻突兀地止了住。

白芷怡的花尚還活著,而白芷怡卻成了枯骨一副。

想到此,不由悲從中來,然而抬眼看到沈綾鳶那股子委屈偏又散了去,恍惚彷彿又看到了小怡站在眼前似的。

她咳了一聲,接上方才的話題,只是改了稱呼,道:“若非是白夫人尋遍天下尋了半株,這才養活,否則只怕天下再沒有這等的妙物了。”

沈綾鳶到底擁有了前世白芷怡的記憶,因此木香榭提到“小怡”二字時,那一抹一閃而過的哀傷並未逃過沈綾鳶的眼。

她未曾戳穿,只淡淡道:“欲與菊花比高潔,奈何寒風捲塵埃。過堅易折,想來白姑娘亦是如她所鍾愛的菊花一般,寧折不彎。

“想來也便是如此,這樣多的美人臺才會如她一般,開的這樣豔麗而熱烈。”

一句話,讓木香榭當即一怔。

她竟未曾同天下人一般喚她為“趙白氏”,而是白姑娘。

白姑娘……

木香榭眸光微動,心中便已不自覺對沈綾鳶更親近了三分。

正說著話,忽有個面生的侍女低著頭端著茶而來,眼瞧著便是直衝衝地朝著沈綾鳶跌了來。

這一下也實在太急,還沒挨身上便連著木香榭都品過了味來。

在那丫頭摔過來的剎那,她已一把拉過沈綾鳶,單手便將那丫頭反手製住,原本要扣在沈綾鳶身上的茶便就這樣扣在了方才兩人正欣賞的一株菊花上。

倒叫沈綾鳶有些意外地抿了抿嘴。

其實即便木香榭不出手,她原也是安排了人如此解決此事的。

不過既然木香榭出手,倒是讓她省了一把子麻煩。

被木香榭擒住的侍女自然未曾料到一個嬌小姐有如此的本事,不由痛的眼淚直流,連聲叫喚,不斷地叫饒。

此刻便幸得周遭無人,省了一樁大麻煩。

木香榭怒目而視那侍女,厲聲喝道:“哪來這樣沒臉的丫頭!究竟是怎麼回事,還不給本小姐細細招來?否則,我打斷你的胳膊!”

她邊說,手下的力氣邊使得越大,越讓那侍女知曉自已所言並非是純粹的威脅,嚇得那丫頭面如金紙,當即便口不擇言地招了個乾乾淨淨。

原來是陳昭媛方才在水榭丟了臉,卻不思悔改,反倒將此事整個都記在了沈綾鳶的身上。

左想右想的咽不下這口氣,便買通了個侍女要她用茶潑溼沈綾鳶的衣裳。

木香榭聞言,臉上怒意更盛。

她正欲下手更重,卻被沈綾鳶及時地喚住。

沈綾鳶上前一步。

她居高臨下地望著那侍女,俯下身來輕聲詢問。

“不知陳昭媛允了你多少銀錢?若不說實話,你信不信,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分明是極輕柔的詢問,可落入耳中,侍女卻只覺周身冷如冰窖。

竟是比木香榭實打實的威脅更恐怖百倍。

她哪還敢耽擱,當即顫聲道:“十……十兩銀子。”

沈綾鳶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放心,我定會放了你,不過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做好了,我還賞你二十兩,可若是做不好……”

她有意地停住,木香榭便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乾脆利落地加重了動作。

骨頭傳出清晰的“咔吧”聲。

侍女嚇得渾身顫抖,忙不迭地應下聲道:“一切全憑姑娘吩咐!”

木香榭這才鬆開她的手。

侍女附耳過來,沈綾鳶這這那那地吩咐了一番,侍女應下聲來,匆匆忙忙逃也似的離開。

那邊,狼狽窩在抱廈中的陳昭媛雖換下了衣裳,卻依舊面色陰鶩地緊緊抱著軟被,全然不肯放開分毫。

而她面前的地上正躺著兩件沾滿了腳印的衣裳。

第一件便是木香榭給她的外袍和今日害她出了醜的衣裳。

她逃到此地後便細細地查探過,那衣服被人動的手腳同昨晚陳夫人在沈綾鳶衣服上所動的手腳如出一轍。

便是衣袖固定處絲線鬆散,平時無事,若是用力一扯便會立刻被扯斷。

可為何沈綾鳶的衣裳她如何扯都完好無損,反倒是她的衣裳,隨便跌了一跤便七零八落,讓她在眾人跟前丟盡了顏面?!

若說其中沒有沈綾鳶的算計,她死都不信!

她恨恨咬牙,聽著眼前侍女的稟告。

聽到沈綾鳶渾身狼狽,如她一般在眾人跟前丟盡了臉面,不得不前往後廂換衣裳時,陳昭媛便笑出聲來。

她遣走買通的太守府侍女,臉上盡是暢快之色。

“那小賤人自命清高,一副對天下之事皆不屑一顧的模樣,臊了臉面還不是一副尋死覓活的矯情模樣!我呸!”

貼身的侍女忙出言安慰。

“姑娘別動氣,為了那道貌岸然的沈家大小姐,著實是不值當傷了自已的身子。”

陳昭媛咬牙切齒:“我方才丟了那麼大的臉,豈還在乎傷身?”

她狠狠唾了一口,卻似乎覺得不夠痛快,站起身來。

“她讓我丟盡了顏面,我定要讓她比我更難堪十分!”

“等著瞧吧,沈綾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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