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夜,扶桑帶著五十箱輜重與半數官銀從江州連線儋州的運河到達儋州城,由南宮峰若親自帶著五百守軍過去迎接。

一停船便見船上數十便衣而行的將士朝南宮峰若行了軍禮隨後整理船上的東西,扶桑則輕快地跑上前述職。

“將軍,一應糧草與官銀皆完好無損。”

“很好。”南宮峰若面色放鬆了一些,“途中可有意外?”

“沒有。”想了想又道:“倒是昨日有一批人在運河上游巡視,為了防止意外屬下繞道下游躲過,未與一艘船有過交面。”

果然,不論是陸地或是水路都有眼線,這批賊人勢力恐是不小。

南宮峰若神色暗沉,著眼看著一批又一批東西從船上下來,待全部整裝完畢後才開口:“回城!”

自奪回儋州城至今,百姓們皆重新有了歸屬。城中破敗的房屋正在修繕,糧食會每天按時按量發放,城中良田也在逐步開墾,農民自然不會閒下來,比起將士,他們更懂得如何耕種修田。

而對於儋州之重的水源,除城兩邊的兩條河,城中的河流應著許景的計策已是流通至荒田多次,進行了一番大清理,再從大運河通道進水多次,現下已是有用之處。

各路的難民也都回到了城中施放糧食的地方,還有一些回到了自已破敗的家中等待。

城中正在慢慢恢復元氣,百姓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南宮峰若轉眼看著身後那一車一車輜重,心中思慮萬千,計策卻是難找。

扶桑任務完成得不錯,近幾月的糧食問題可解決,待初春田中種上糧食便不必擔憂生計,但生計要恢復那水源是必不可少的一步,依如今儋州的情況,要快速又完全解決水源問題,不僅僅要啟用城邊兩條河流,更要天降靈澤。

看著今夜幾近澄澈、星河漫漫的夜空,南宮峰若不禁在心中嘆了口氣,回城的步伐也加快了些。

州牧府中,梁冪雲已經在南宮峰若房間中等候多時,忍不住睡意在桌上趴著睡了。

“嘎吱”一聲,被開門聲吵醒的梁冪雲立即起身警惕,當抬眸看向門口逆著月光行來的人影卻微微有些愣怔。

少年英姿卻不失偉岸,少年氣派卻不失風範。

梁冪雲定定地看著來人走近自已,眼睛始終盯著他不曾落下。

南宮峰若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心中突感慌張,側過身開口道:“梁姑娘久等。”

回過神來看著耳根泛紅的南宮峰若,梁冪雲不禁失笑,柔道:“也未等多久,既是合作自然要誠心等待。”看著他今夜這身將軍服,梁冪雲欠身一禮道:“那便請將軍先行更衣,小女子在窗外等著。”

“不必。”

梁冪雲欲抬起的腳步頓了頓,向他看去。

南宮峰若正過身面對她,道:“外頭寒涼,你在這等著就是。”

未等她再說什麼,南宮峰若轉身走向隔壁房間,不一會兒便換了一身同樣玄色的夜行服,倆人相視一眼,隱匿在暗暗黑夜之中。

今夜的寒氣涼而不透骨,沒了前幾夜的刺骨感行走在寒夜中更加輕快方便了些,未有兩個時辰暗夜中的兩人便抵達了儋州東向的深山處。

兩人一前一後悄無聲息地上了賊寨旁頭地域,在樹體的遮掩下避開了巡邏人員的目光。

“居然在如此深的山坳處。”南宮峰若不禁眸間一暗,隨即眼底冷意漸起。

不同於以前剿過的匪寨,這次的寨子坐落於兩座深山盡頭的山坳處,雖在儋州地界卻距離儋州城甚遠,又因被山兩側的樹林遮擋得嚴嚴實實,一般是想不到此處遮蔽之下還有這麼大一個賊窩,更何況兩山之間的通路之處皆設下了陷阱與障眼物,若非熟悉之人根本不可能安全從那些精巧陷阱中毫髮無傷走過。

南宮峰若暗暗看了一眼梁冪雲,心中的猜測與戒備更深了幾分。

“這就是他們的厲害之處,能找這麼一個地方,我亦是探了好幾天才將寨中佈防與格局看清楚。不過,”梁冪雲想到寨中那寨主的愚鈍蠢笨,“那老賊頭不聰明,應當是有人相助。”

“朝堂中人?”南宮峰若脫口而出。

“不清楚。”梁冪雲看著他猶豫道:“但也並非不可能,昨夜小女子偷聽到那蠢笨之人與一信使的對話,倒很是可疑。”

“那老寨主因將軍破局而入之事甚為氣憤,將軍還斬殺了他的大兒子掛在城門處更是踩了他的尊嚴。他本欲進攻但被那位信使攔截了下來,讓他等著主子的訊息,若是輕舉妄動便毀了所有,包括他們,那蠢笨之人才不得不壓抑著自已的憤怒。看那信使的架勢,若非朝中之人那便是極有頭腦的商賈之輩,但也逃不過在官場之上有所助力,前州牧不就是一個前車之鑑?”

“怪不得從進城至今從未見他們進攻,連試探都不曾有過。”南宮峰若深思道:“不管是朝堂還是商賈都得查清楚,此禍害不除大朝將不得安寧。”

梁冪雲嗤笑,“那便是你們的事了,我只要得到那鳳冠即可。”

倆人悄無聲息地對了一遍地形圖與寨中佈防,掌握得差不多了便回了城。

“你可知寨中現在有多少人?”南宮峰若看著地形圖中新增的佈防甚是疑惑,才幾天時間佈防變化如此之大,且更加難攻。

梁冪雲輕咳了幾聲,回道:“據小女子所知能拿刀劍的不少於千數,其餘百人皆是老弱婦孺。還有,”看了看圖中這些變動之處,“這些應是因我而改變,前些日子被發現了。”

南宮峰若抬眸驚訝地對上她心虛的眼神,“你沒離開過?”

“那鳳冠在那豈能輕易離開?”梁冪雲暗暗咬牙氣憤道:“要不是那老賊頭的大夫人也覬覦那鳳冠,偷偷去看的時候被她發現引來了那老賊頭,那老賊頭對那些金銀財寶本就寶貴得很,一絲覬覦他財寶的眼光都容不下,當場就要持劍殺了我,我也只好逃了。”

南宮峰若看著她氣憤的樣子不禁勾唇笑了笑,“那鳳冠對你就如此重要?”

“若不是那鳳冠在那,我自是不會踏足此地來打擾將軍的。”

南宮峰若定定看她片刻,可以確定這鳳冠對她真的很是重要。

可這是皇族之物,為何她如此在意?

看著也不像是為了錢財,若不是為了錢財又為何執意要這鳳冠?

南宮峰若看著眼前之人,心中疑慮甚多。

“這些新增佈防很是精細,定不是那蠢笨老頭所布。”梁冪雲看著圖中所改佈防,又想起那位信使。

“依姑娘之意,很有可能是與他勾結那人?”

梁冪雲微微點頭,眼裡已無情緒。

何人如此厲害?南宮峰若看著那新增的佈防點眉頭緊緊鎖著,心中的思慮從朝中之人再到儋州商賈之家,暗自盤算了不少。

見南宮峰若深思,梁冪雲無意久留,便起身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間。

次日一早許景與劉盛便同行來到州牧府。

因著此前那四十五家的表態,南宮峰若將這些家主被規定按量交出來的東西全部交給了許景打理,與劉統領李統領一起為百姓建房施糧,軍中將士的住所皆由他安排,此時的許景已是儋州重大助力之一,自然是有資格與之商討對策的。

南宮峰若拿出昨晚更動的地形圖,擺放在書案上。

“這是賊窩的地形圖。”南宮峰若點了幾處地方,“這幾處是賊窩佈防最為密切之處,一處是寨主的住處,一處是贓物置處,另外幾處皆是糧草。”看了看倆人的神情又道:“這場仗不能打。”

“為何?”倆人異口同聲。

“城中將士加上本將帶來的將士近四千,敵方雖只有一千之眾且還有婦孺老弱,但地勢於我們甚是險要且不利,賊窩內的佈防也並非易於攻破。若是戰,即使勝了,傷及的怕多是無辜之人,若是敗便就打草驚蛇,那佈防很可能會變得更難攻破。”南宮峰若看著地形圖深思,“為了保住儋州城現有這點生命力,唯智取。”

許景贊同地點了點頭,“儋州恢復實在不易,若是能不戰便不戰。但智取,可有何對策?”

“這正是想與你二人商討之處。”

場中頓時安靜,兩人相視無言,這計策確實不是立刻便能想出來的。

倒是劉盛一直瞧著地形圖,似是看出了蹊蹺之處,開口問道:“將軍,此處是否於東邊兩深山山坳處?”

南宮峰若點了點頭。

“那便不難了,十幾年前末將剛任職之時去過此地,這裡,”劉盛指了指兩山之間的縫隙,“是唯一出口,兩山之間最窄的地方,只一人寬可出入,正因為如此末將不曾過多關注才有機會讓賊人趁機潛入,如今成了他們的賊窩但也給了很大取勝的把握。”

劉盛抬眸看向南宮峰若,肅道:“末將認為,可以將他們堵在裡面。”

“堵?”許景激動拍手叫好,“這不失為一個好法子。若是堵住這出口,再放把火燒了他們的糧草,不出幾日必將投降。”

南宮峰若微點了點頭,神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神之中卻多了幾分猶豫。

他沒有立即應下,而是讓兩人回去再多想想法子,但此“堵”法卻是一直在他腦中盤旋不定。

“可有周全計策?”南宮峰若望向桌對面的梁冪雲問道。

對坐的梁冪雲今夜身著素雅淡藍裙,外披夕嵐披風,素色面紗掩面,長髮披散,僅用一隻花簪裝飾,耳綴翠滴耳飾,氣質看起來很是素雅。

今夜她是從大門遞了名帖來找他的,禮數週全。

“將軍是否在為寨中那些無辜的幼老及被拐女子猶豫?”

“是,若是用那堵路之法確實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可若將他們堵在那裡面,最後受罪的還是那些無辜的城中百姓,此法傷敵千數自損百數弱小,不可取。”

梁冪雲一手託著下巴,一手玩弄著手邊的茶杯,“確是個問題,不過小女子有辦法。”

賣著關子看著眼前雙眼以待答案的男人,梁冪雲不禁一笑,又正經道:“那寨子後山有一條小路可以通行,不過因著常年被山頂的溪水浸溼滑得很,雖是前段時間結了冰但最近天氣回暖怕是又在滴水,這路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對老人孩子怕是難行。”

眼見南宮峰若一臉期待漸漸消失轉而皺起眉頭,梁冪雲放下手中茶杯笑眼看他,道:“若是想從那路走也未嘗不可,將軍得先阻斷山頂的溪水,再找些法子將地上的青苔與溼地鋪上幹物就能走,而且不能被發現,雖然那裡常年不走人但守衛的巡邏卻從未間斷,若是被發現可就難應對了。”

南宮峰若若有所思,“阻斷溪水可以但不能早,必須在救人到送人出來期間內,但是如何走出來……”

看著面前這人發愁得緊梁冪雲卻覺得有些可愛,也不再藏著掖著道:“走出來其實也容易,撒多些草木灰,再鋪上乾草即可。”

“當真?”南宮峰若一臉不可置信。

“那當然,小女子師傅遊歷各方見過無數難以解決的事情,她曾教若有此類似情況便如此做,無聊的時候小女子也在那試過,可行。”

“若是如此,那便沒什麼問題。”

南宮峰若看著地形圖笑著,引得梁冪雲多看了兩眼。

“將軍……可真容易信人。”梁冪雲小聲嘀咕了句,看向他的目光灼灼。

感受到了前面的目光,南宮峰若抬眸對上她熱烈的視線瞬間驚回神,片刻後又移開視線頓頓問道:“姑娘可是還有事?為何……如此看著本將?”

“好看。”

額?南宮峰若頓時傻了眼。

這一撩一撥使得南宮峰若直紅了耳根,熱意從胸口處蔓延至臉部,卻見梁冪雲還嬉笑看他,直接偏過頭去。

梁冪雲輕笑一聲,回到正題上。

“將軍,這寨子裡無辜的人少也有上百位,若只是草木灰怕是量不少,再多找些乾草來用,你得提前做好準備。此事小女子自是會相助,剿匪之事就靠將軍與將士們自行規劃了。”

“待救出這些人平定這件事,可得記得咱們的約定。”

梁冪雲微微點頭起身走向房門口,突又轉過身來,恰巧正對上了南宮峰若的雙眼。

南宮峰若急忙收回視線,心中的熱意又開始肆意。

果然是經不起撩撥的少年郎,梁冪雲輕笑一聲也不再調侃,道:“對了,將軍若是有事找小女子可去城中的運來客棧,小女子暫歇腳在此客棧,隨時恭候將軍訊息,這般便先告退了。”

梁冪雲屈膝一禮後便走出房門,由著清風送出了大門。

極力將心中那股子熱意按壓下去,南宮峰若喝了杯中涼水解了外衣,散熱不成後乾脆又看起了地形圖試圖轉移注意力。

清風送完梁冪雲出門便又折返進屋,看到將軍脫了外衣先是疑惑卻也將房門開著。

“將軍,之前那女子便是梁姑娘?”

聽到“梁姑娘”三個字,南宮峰若瞳孔微怔,輕咳幾聲道:“是。”

清風頓時笑意上臉,很是自覺上前給自家將軍面前的茶杯再倒了些水,瞥見她的茶杯裡水卻還是滿著。

“將軍,梁姑娘此行是為了與我們一同剿匪?”

“算,也不算。”

清風被這又肯定又不確定的語氣弄得摸不清頭腦,但細想想也無所謂,若是梁姑娘一同剿匪或許能更深入瞭解一些她的情況。

想到這,清風不自覺嘴角上揚。

南宮峰若看他如此傻樣有些惹眼,揮手讓他出去候著,自已對著地形圖又是來來去去看了無數遍,心思卻不知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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