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兒子，早晨想吃啥？”
劉茵大清早起來，拍著門，喊著李峰起床！
“唔嗯~！都可以，媽，再讓我睡會兒！”
裹著被窩的李峰，像一個蠶寶寶一樣探出頭，閉著眼睛嚷嚷道。
“你這孩子，抓緊起來，今天街道張大媽要來咱們家！”
劉茵眼看叫不動，只得拿外人咋呼他。
“啥張大媽，不認識，人也不可能大清早來拜訪吶！”
李峰說著說著把頭縮了回去，準備睡個回籠覺！
這街道也是的，未婚男女還這麼管著，真的是操碎了了心。
“砰！”
可能是昨晚的門沒插好，直接被老媽用力一推給推開了。
劉茵愣了愣，進了耳房，先看了看床上縮成一團的李峰，又瞅了瞅屋裡已經熄了火的爐子。
“媽，有完沒完，您這開著門不嫌冷吶！”
李峰感到冷風呼呼往被窩裡鑽，裹的更緊了，在被窩裡甕聲甕氣的說道。
“別不懂事兒，你平常到點就走了，人也只能趕休息才能過來，這事兒都推多久了！”
劉茵撿起了半夜睡覺不老實，滾到掉在地上的軍大衣，拍了拍灰塵給它放一旁的書桌上，一把拉開了屋內的窗簾，把窗戶給推開了一條縫。
“抓緊起來，你幹部都提完了，別想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咯！別人就是看看你的長相，再就登記一下！”
說完劉茵拍了拍被窩裡的兒子。
“這怎麼天下的老母親都一個樣兒！”李峰滴咕著，前世擱家睡懶覺也是一樣，開門，拉窗簾，開窗戶，只不過今天少了個掀被子。
“行了，我服了，哎，我知道了，我這就起！”
劉茵得到了滿意的答桉，抓著被子角落的手，才鬆了下來，轉身出去了。
雖然嘴裡碎碎唸叨，但不影響李峰起床穿衣速度。
前世談個物件動輒被cpu，李峰瀟灑慣了的，哪想還沒自由多久，就被人管著。
頂著雞窩頭，匆匆忙忙洗漱完，吃完早飯沒一會兒，這傳說中的張大媽才過來。
“幼，張姐，您來了，趕忙屋裡坐會兒，早飯吃了沒，來咱家吃點兒！”
門神三大媽的聲兒，從院兒門口遙遙傳了過來，給前院兒李峰家給聽著了，就知道正主人來了。
“不了，今兒去你們前院兒老李家！”這張大媽估摸著也聽出了三大媽話中巴結的意思，趕忙推脫道。
吃飯？上次去老閻家給閻解成登記，他爹閻埠貴漂亮話倒是講不少，但是閻解成這一個臨時工，你說現在哪個城裡的姑娘能看上。
雖然身高賣相都還可以，就是工作太差了，就這他爹閻埠貴摳搜的一杯白開水都不捨得。
辛苦介紹過兩次，但都是別人看不上他們家，張大媽只好先放放，先盯著成功率高的來。
“別介，張姐，李家跟咱家也是對門，先來咱家坐坐一樣兒！”三大媽這時候可顧不上其他的，閻解成的事兒也是得抓緊了。
人也只忙活街道附近的適齡男女，鄉下的丫頭人壓根不管，這結婚找物件，男方都想找城裡的女方，畢竟孩子都跟母親戶口的，母親城裡的，才有商品糧吃。
所以三大媽還是扔下手頭的納著的鞋底，跟著張大媽的屁股後面，進了院兒裡。
“你們家解成現在工作怎麼樣了？”
張大媽經常走街串巷，哪裡不知道怎麼對付這樣纏著的婦女同志，上來就盯著他兒子身上的痛點，唸叨了一句。
“嗯，還在廠裡這麼幹著，年後咱家再想個轍，看能不能給他想辦法轉個正！”
三大媽訕笑著解釋著，內心打起了鼓，這不會是看李家老大提了幹，才來了自家院兒裡的吧。
“幼，三姐，你這訊息路子多廣吶，哪用的上找張姐，來，一起進來坐坐！”
劉茵聽到三大媽打招呼的時候，就脫下圍裙，趕到前院兒穿堂了，眼看三大媽還“不識相”的糾纏街道來人，刻意邀請她一起來聽聽。
“這就是你家李峰，之前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張大媽推開了三大媽抓著自己的手，擰著身子，直瞅李家東廂房走出來李峰。
“您早，張姨，我之前去過幾次街道辦，咱們居委的冬儲菜，就是我去街道辦安排的！”
李峰看了看跟劉茵一起走過來的這位五十歲左右的大媽，穿的倒是一身深紫色的襖子，手裡提著一個布袋子。
只是盯著自己眼神裡，感覺像是像在盯著一件貨物。
瞅了瞅她的長相，也沒多大印象，當時樓下大辦公室人多，可能當時也沒注意到她。
“嘖嘖嘖，想起來了，當時還沒注意，搞了半天，之前咱們還真見過！”
說著張大媽更是熱情了起來，圍著李峰轉了兩圈，上下打量著。
“你家娃這個頭，有一米七幾了吧！”
張大媽好奇的問了問一旁的劉茵。
“一米八差不多吧，快到家裡的門梁了都。”
劉茵笑著擺了擺手，把李峰套著的軍大衣給扯了下來，拉到門口，跟門梁對比下，身高能看更仔細點兒。
“現在還在軋鋼廠當司機麼？”
端詳了半天，張大媽看身高馬相看的差不多了，滿意的點了點頭，掏出了布袋子裡的本子跟筆，開始記錄，並關注起李峰的“內涵”來。
“張姐，前些天一直沒拍板，我這也一直沒敢跟您說，這不是孩子前幾天提了幹了，現在在軋鋼廠運輸科，什麼股當股長！”
說完劉茵撇了撇一旁面色有些難看的三大媽，這還不走？
自己兒子哪怕是之前的司機崗位，那也是正式工，就那都能把你們家解成比下去，你再聽下去，有些東西就不好說了。
“幼，你們家李峰，年紀輕輕，就提了幹咯，還成了領導了嘛？”
張大媽停下了手中的筆，有些驚訝的看著已經開擺的李峰。
“小鋒，你跟我說的你現在管的你們科，哪個股來著？”
劉茵看人有些不信，連忙給自家不聽話的兒子使了個眼色。
“運輸安全股！”
李峰抬了抬腦袋，有氣無力的說道，咋跟看牲口似的。
“那可是喜事兒！”
“誰說不是呢，來，家裡還有些喜糖，孩子的事兒，張姐幫著上上心！”
劉茵說著，就把上次光齊結婚借腳踏車時，二大爺家給的，沒有吃的喜糖拿了出來，一股腦的往張大媽的布袋子塞。
兒子的終身大事，做母親的，總歸心是熱烈的，巴不得趕緊找個合適的，明年就帶大胖孫子。
“別別別，您甭跟我客氣，適齡男女登記，也是我的工作，這太生份了！”
張大媽捂著布袋的口子，退了兩步，差點碰到了院子中間站著的三大媽。
倆人你塞我躲，折騰了半天，出了一頭汗，才把爭端結束，一旁的三大媽至始至終一直在冷眼旁觀，看著這張大媽這股熱心腸的勁兒，挺不是滋味的。
“我家這個老大，勞您多費費心，他爹這也不在了，家裡就我給他操心，現在這孩子長行市了，都不樂聽我絮叨了！”
劉茵看東西終於送了，挽著張大媽的胳膊，倒著苦水。
“小峰吶，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也不能一心撲在工作上，幹勁足那是好事兒，但也不能把自個耽擱了，你這年齡，得抓緊，過了年可就二十二咯，別跟你們院兒其他人學。”
張大媽收了東西，有些不好思意，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但看李峰剛才一副懶散的樣子，多少也能看出他的不情願相親，用著過來人的樣子，幫著劉茵說起了話。
“張姨，這現在不是自由戀愛麼，我想找個投緣的！”
李峰聳了聳肩膀，拿起了軍大衣重新披上了。
“你這孩子，還要頭圓的，頭扁的就不行麼？來，張姨這兒有些照片，你拿去先瞅瞅。”
說著，張大媽斜提著布袋子一邊兒，掏出一份牛皮紙的袋子，遞給了李峰。
李峰歪著腦袋，有點兒不想接，被劉茵抻過來的胳膊擰了一下，只得接住。
“你家娃，不會談著呢吧？”
看著李峰有些不配合，張大媽有些吃不準信，小聲跟劉茵滴咕起來。
“絕對沒談，您放心，張姐，咱家李峰不是那種人，你看他今天休息都只想著睡懶覺，沒小姑娘約著出門，他倒是不著急，你看把我急死了。”
說著劉茵氣的拍了拍膝蓋，張大媽看著李峰那副樣子，也有些吃不準。
小夥子要長相有長相，要身高有身高，要工作有工作，成分好，還是幹部編制，這在四九城也屬於最受父母輩歡迎的那一種型別了，隨便帶去哪個姑娘家面試也不虛吶。
“咳咳，小峰媽，您兒子現在月工資多少！”
謹慎起見，張大媽還是問了一下最最最重要的。
“他說過，好像是七十塊吧！”
“嘶~行政二十級，二級辦事員，二十二歲！”張大媽內心在衡量著，按照六十分及格線，正在一點一點的增加評分。
“就是您家這房子？”
張大媽伸著頭，看著屋裡的陳設，感覺有些上不了檯面。
“張姐，您放心，咱家就三口人，等小的畢業，嫁人後，一大一小兩間房，憑他的能耐，傢俱什麼的，找好了，一準兒全給換新的！”
劉茵知道自家這屋裡東西有些丟臉，這時候首先把李楠給選擇性排除，然後把屋裡的腳踏車給搬了出來。
“您瞅瞅，才從部隊回來沒幾天，這孩子就非得買這玩意兒，你說說又不能當飯吃！”
劉茵拿著胳膊肘，擦了擦鋥亮的車把手，眯著眼睛說著反話。
“看你說的，大妹子，往後，沒這玩意，還真不好找物件呢，現在的年輕人，跟咱們那時候不一樣咯！”
張大媽笑著點了點頭，目光撇了撇那邊，還站的跟木樁似的三大媽，意有所指的說的。
“看的咋樣，小峰吶，你張姨這兒可都是咱這附進城裡的姑娘了！”
“別急，張姐，讓他慢慢看，我跟你說，我家弟弟不是給咱街道拉那個冬儲菜麼，他那倆頭騾子，也是咱家的！”
眼看三大媽還對李峰看的那疊照片虎視眈眈，劉茵只好掏出了殺手鐧，聲兒不大不小的說了出來。
還有完沒完了，三大媽臉皮再厚也受不了了，嘴裡比吃了中藥還要苦，你老李家能耐，行了吧，我不等了，咬了咬牙齒，三大媽氣呼呼的轉身回院兒門口待著去了。
“幼，還有兩口騾子，那您家，這光景，過的還蠻不錯！”
張大媽這下心揣肚子裡了，這李家雖然比不上西郊公主土文、豐臺大營那邊的大院兒家庭，但是比平常的平頭百姓強不少咯。
“成，妹子，你放心，你家孩子這事兒我一定給您辦好咯！”
看著那邊在桌前靜靜看著照片的李峰。
哼，小夥子，嘴上都是說著不想談，等看著姑娘真人，你看有幾個能走動道兒的。
“這邊這位，馬蘭花，小姑娘十九歲，那臉蛋兒嫩的跟豆腐似的，個頭也一米六幾了，在罐頭廠上班，正式工，年底廠裡發罐頭福利呢！”
看著李峰拿起了一張照片，張大媽瞅了一眼，忍不住提醒道。
“額，她家？”
李峰有點兒疑惑，這小姑娘雖然沒有化妝，但看相貌也還不錯，瓜子臉，帶倆小酒窩，這種的還要為找物件發愁麼？
“哦，她爸媽都在，他爸原來是正式工，不過因為她哥腿腳有些不利索，所以給她接了班兒，小姑娘挺懂事兒的！”
說道這裡，張大媽不由得吐字兒有些不清不楚了。
“腿腳不好，那不成了家裡的頂樑柱了麼，應該還有弟弟妹妹吧！”
李峰澹定的說道，這紅人咋哪裡都是這德行，腿腳不利索，情況好是拄拐，情況不好恐怕是約等於癱了。
“嗨，咱先不提，你看這個呢，年齡稍微比你大一點兒，但年齡大的姑娘她會疼人，家裡條件也還過得去！”
說著張大媽從李峰放回桌上的小照片中，抽出一張五寸左右的全身照。
“咳，咳，張姨，這，合適麼？”
李峰臉上滑過一道黑線，這姑娘家條件叫過得去？在這跟自己擺什麼龍門陣呢！
“這姑娘，家裡條件不錯，你看看，這大家閨秀的氣質，他爸也是在你們軋鋼廠上班！”
上班，當董事是上班麼？
幾次廠委會都沒見著過他，有這樣上班的麼？
掐指一算，無量量劫還有三年多來臨，大衍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這不是要命麼！
“她不合適！”
李峰靜靜的看著她手中的照騙，裡面的姐們兒，一身深色的學生裝，腳上穿著白襪小皮鞋，腦袋上的發行是時興的“劉古月蘭頭”。
可李峰想著電視劇裡沒化妝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哆嗦，小李峰抬不起頭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