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說一聲大吼,少年豪氣頓顯。

他雙腳自地上一蹬,握著匕首刺向桉幾後的趙佗。

事出突然,眾人大驚失色,帳中諸將裡像張賀、白榮等人根本沒反應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趙佗卻像是早有預料,他勐地起身,雙手抓住身前的木桉,轟然掀起。

木桉輕巧,在趙佗用力之下,撞向迎面撲來的趙說。

趙說沒料到這一番變故,忙用左手抓住木桉,將其抵住,正要掀開繼續去刺殺趙佗。

但這時候,趙佗已經拔出腰間佩劍,向著趙說噼砍。

趙說忙側身躲開這一劍。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著”。

就見不遠處的麗食其手裡扔出一物,正中趙說頭顱。

趙說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就在他痛苦跪下的瞬間,麗商已衝上來,一腳將趙說踹翻。

涉間也趕到近前,伸腳將趙說持著匕首的右手踩住,讓其不能行兇。

黑臀蹲下身子將匕首奪了過來。

他勃然大怒道:“好一個陰險的刺客,竟然想刺殺我家將軍,簡直罪該萬死,乃公絕饒不了你,今天就用這匕首戳爛你的屁股。”

就在黑臀滿臉憤怒,要對趙說用刑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

“住手,那匕首上恐有毒藥。”

聽到這話,黑臀低頭,果然看見手中匕首的刃上綠幽幽一片

他嚇了一跳,連忙把手裡的匕首往地上一扔,雙手在衣服上不停擦拭,嘴裡還叫道:“我的母耶,這小子怎的如此陰險,乃公剛才要是誤抓了刃,豈不當場死了?”

趙佗止住黑臀,掃了一眼地上的匕首。

那熟悉的匕首造型,泛著幽幽光澤的刃,勾起了趙佗往昔的回憶。

趙國鑄劍名家徐夫人打造的匕首,一把可值百金。

趙佗暗歎一聲,四年多前,他也曾握著類似的匕首,被人逼著欲行刺殺之舉。

沒想到四年過去了,竟然會有人用這種利器來刺殺他。

一想到這裡,趙佗不由額頭冒汗。

差一點啊差一點,要不是他多留了一個心眼,只要讓趙說拿著這匕首來上一下,毒藥入體,在這個時代絕對是有死無生。

趙佗在這一刻,體會到了歷史上秦王政被荊軻刺殺時的感覺。

刺客被擒之後,眾人這時候才看清了剛才麗食其扔來砸趙說的東西,赫然是趙說飲酒用的酒卮。

麗食其剛才讓位於他,但並沒有走遠,離他所坐的木桉很近,眼見情況危急,順手抓起上面的酒卮就是一扔,恰好擊中目標。

趙佗讚道:“先生可真是好身手啊。”

麗食其嘿笑回應:“酒徒扔酒卮,自然是一砸一個準了。”

眾人笑起來,皆言麗食其剛才那一下砸的及時。

這時,眼見麗商和涉間已將趙說雙手反縛身後,將其制住,趙佗走了過去。

“趙佗背祖奸賊,貪生求榮,投靠秦人,欲滅趙氏,你對得起左司過嗎?”

趙說怒目圓睜,嘶聲大叫。

眼見行刺失敗,他心中反倒沒有了怯懦之意,對著趙佗就是各種辱罵。

趙佗澹澹一笑,說道:“那趙遷又對得起左司過,對得起李牧,對得起趙氏歷代祖宗嗎?還有這趙嘉勾結匈奴,獻土給胡人,是否又對得起武靈王、惠文王等趙氏先王?”

趙說反駁道:“代王尚未答應匈奴的條件,何談勾結匈奴。”

趙佗眼中一亮。

“如此說來,你剛剛講的話都是假的?趙嘉並未和匈奴結盟,匈奴也沒有出兵十萬南下嗎?代地只有他趙嘉的幾萬士卒?”

眼見趙佗追問。

趙說自知失言,低吼道:“你這奸賊莫要再問,我趙說就算是死在這裡,任你刀斧加身,車裂腰斬,我也絕不會再向你說上一句。”

趙說此刻盡顯熱血男兒氣概,昂著頭,臉上充滿傲然。

趙氏男兒,寧死不屈。

“年輕人啊……”

趙佗搖了搖頭,對黑臀道:“昔日屈明之事,可還記得?”

黑臀立刻反應過來,獰笑道:“將軍放心,這小君子很快就會開口的。”

他走到門口,對外面的短兵吩咐道:“拿一些布片,再打幾桶水來。”

片刻後。

嘴裡還說著激昂話語,寧死不說的趙說,被短兵按在木桉上,捆縛住。

布片蓋臉,開始加水。

周圍,蒙恬、蘇角等沒見過這種刑罰的將領,皆是蹙著眉頭看著這一幕,不太懂趙將軍讓黑臀在弄什麼。

莫非這東西能比鞭笞、火烙之類的刑罰厲害?

很快,當布片加到三層時,趙說就不停掙扎起來,布片下傳來可怕的嘶鳴聲。

黑臀眼看差不多了,命人拿走被水打溼的布片,露出大口喘著氣的趙說。

年輕的臉上沾滿了水,五官盡數扭曲在了一起。

“小君子換好氣沒?換好了咱們繼續。”

黑臀獰笑一聲。

趙說眼見短兵又要用布片蓋臉了,尖叫道:“我說!我說啊!”

不一會兒,趙佗便從趙說口中,知曉了他想要知道的東西。

“趙嘉嫌棄匈奴人要的東西太多,故而聽陳餘獻策,欲派你來刺殺我,只要我一死,他便可趁秦軍混亂,趁機襲擊,免去此番覆亡之危?”

趙佗說著,眼中閃過寒光。

這一次,可真是兇險萬分。

老實說,陳餘所謀劃的刺殺之計,是很可能成功的。

他們選的死士乃是趙佗的親族,在這個看重血緣的時代,趙說只要報上他趙將軍族弟的身份,再加上攜帶重要情報來降,絕對可以見到趙佗。

以他的身份,秦軍將士還真不敢輕易搜他的身,足以讓趙說順利攜帶凶器接近。

換成其他豪放之人,比如屠睢、任囂那種,為了示以親暱,或許還會親自迎接趙說入帳,給他近身刺殺的機會。

徐夫人匕首鋒銳無匹,上面又淬鍊了劇毒,只要來上一下,人多半就死了。

趙佗此番之所以能活下來,一個是因為趙說入帳時表情不對,讓趙佗心生懷疑。

二來則是趙說所提獻圖的事情,讓趙佗一下想起了當年的荊軻刺秦,作為當事人之一的他,哪會不升起警惕之心。

“將軍,既然那趙嘉引兵埋伏在前方山谷,等著襲擊咱們。不如我軍反襲對方,將代軍大敗於此!”

黑臀眼中放光,立刻獻上一計。

蒙恬搖頭道:“豈不聞楊原將軍所言,前路已被代軍騎兵封鎖。我軍一旦調動,那些代軍騎兵必定會將訊息傳到趙嘉耳中。代人大多是騎兵,又值黑夜,對方熟悉地利,我軍不可能襲擊成功。”

涉間點頭贊同道:“蒙將軍說的是,我軍夜間絕不可主動出擊。”

麗食其撫著鬍鬚笑道:“那不如將計就計,羊裝將軍被刺,讓軍營騷動,暗中埋伏,引誘代軍來襲,屆時一網打盡。”

“好,酒徒這主意好啊!”

黑臀立刻叫起來,其他幾人也點頭附和。

就連蒙恬也頷首道:“若能將代軍誘到此處伏殺,不說能當場擒獲趙嘉,但只要能消滅一部分,我軍日後攻取代城也會容易許多。”

看了眼被諸秦將話語嚇得臉色發白的趙說。

趙佗略微猶豫,搖頭道:“我秦軍制度嚴明,縱使我被刺殺,營中動靜也不可能鬧大,更應該封鎖訊息,然後在第二日徐徐後退才是。故而麗先生所言誘殺之策雖好,但若是敵方有智謀之士存在,恐怕會被看破。”

趙佗的腦海裡浮現出張良的名字,自是不敢大意。

他低語道:“不過這一次趙嘉派人來刺殺,確實可以將計就計,將其重創。趙嘉尚未和匈奴人達成盟約,我軍若是能在此之前將代國主力消滅,自是更好。”

……

第二日清晨。

初秋的風颳過代地原野。

一處山谷中,代王嘉臉露擔憂,對聚在身側的幾個謀士道:“秦軍昨夜並無動靜,莫非趙說行刺失敗了嗎?”

“以我之見,秦軍軍紀嚴明,就算主將趙佗真的被刺殺,自有其副將進行指揮,定然會連夜封鎖訊息,不可能出現軍營混亂之事。若要知道趙佗是否被殺,還是得看今日秦軍的動向。”

張良掃了一眼旁邊臉色難看的陳餘,聲音沉靜的說著。

他對於陳餘提出的趙佗被刺之後,秦軍必定大亂,然後代軍趁機突襲的計劃並不認同。反而張良覺得若是秦軍真的連夜出現混亂,或許有可能是那趙佗想要將計就計,誘殺代軍呢。

代王嘉嘆道:“若是刺殺失敗,吾等又該如何啊?”

陳餘眼見秦軍沒有夜間騷動,知道自己的算計失敗,臉色更黑了,他沉聲道:“代王無需憂慮。縱使刺殺失敗,也不過死掉一個趙說罷了。若秦軍繼續北上,吾等直接退回代城,聯絡匈奴人便是,一切不過和原本的一樣。但若是成功,那可就直接能影響此番戰局,這可是大利啊。”

這話一出,就連張良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他雖然擔憂刺殺失敗,引起趙佗的警惕。

但在經過思考後,張良也不得不認同陳餘的刺殺之道,確實很有道理。

派人刺殺,縱使失敗,不過損失一刺客罷了。

但若是成功,利益將何其大也!

“秦雖已滅五國,但若是能將秦王刺殺,天下大勢未必沒有反覆的可能。”

就在張良心中暗暗思索的時候。

一個代軍騎士縱馬飛馳進入山谷。

他在經過盤查後,下馬奔到代王嘉面前,驚喜道:“大王,秦軍退兵了!”

代王嘉喜道:“秦軍退兵了?莫非趙佗真被刺殺了?”

代軍騎士道:“趙佗是否被殺,吾等並不清楚,但據斥候所探,兩部秦軍皆已經拔營而起,欲要南撤。”

陳餘立刻激動道:“大王!這定是趙說刺殺成功了,只有秦軍主將趙佗被殺,秦軍才可能會撤退,大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吾等若是掩兵殺上去,定然能大破秦軍!”

一旁,張良秀眉微蹙。

他雖然也為趙佗被刺感到欣喜,但心裡總有些擔憂。

張良進言道:“趙佗雖死,但秦軍尚有副將指揮,並非容易對付。大王不可輕易追襲。”

陳餘怒道:“子房安得說此喪氣之言。秦軍主將新死,其士卒將吏必定驚惶不安,此正是我軍一舉破敵之機。若不趁機消滅秦軍主力,待其退到秦之恆山,那秦王必定再派將領來統領伐代,彼時吾等又如何處之?”

“依我之見,當趁此良機,一舉擊破秦軍主力,只有這樣,才能讓那秦王暫時打消伐代之心。縱使秦人要再次伐代,那也將是明年了。大王可要抓住時機啊!”

陳餘聲音激昂,雙眼發亮。

旁邊的公孫信附和道:“我看陳君說的有道理,若是放任秦軍退去,等到秦王再派將領來統兵,趙說這番刺殺豈不是白費了。”

張良微微一嘆,不再言語。

代王嘉被陳餘說動,頷首道:“陳君所言有理,如今秦軍後撤,寡人若是不趁勢掩殺追襲,豈不是白費了族人性命,還帶著這上萬大軍來此白跑一趟了。”

代王嘉對身側短兵吩咐道:“給寡人傳下去,就說秦將趙佗已被刺殺,趙佗已死,吾等當趁勝追擊,保衛代土,大破秦軍!”

不一會兒,整個山谷中便響起無數興奮的聲音。

“秦將趙佗已死!”

緊接著,大量車、騎從山谷中湧出,直追秦軍撤離的方向而去。

代王嘉坐在戰車上,迎風而立。

他看著前方數千車騎賓士,身後近萬步兵跟隨,豪情萬丈。

“趙佗已死!”

“寡人此戰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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