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但高衝相信李淵應該是沒有想著殺田宗顯,畢竟田宗顯並未有反跡。

只是因為田宗顯久據黔中,李淵心有忌憚,便有意召田宗顯還朝任職,以解決黔州一家獨大的問題。

想通這一環節,高衝看向田宗顯,眼神爍爍,毫不退避,“敢問田節度,請看今日之黔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田宗顯張張嘴,無奈嘆道:“老夫便知是這個原因,爾等久居漢地,有所不知,黔中蠻人多漢人少,只知蠻帥,而不知官府,更不知朝廷,無論軍政皆出於蠻帥之手,刺史之位,有名無實,先前田思鶴便是其中典型。

老夫入黔後,便著手打壓蠻帥,經過十餘年爭鬥,大敗涪陵田氏,將蠻帥的威望狠狠打壓下去,如此一來,官府方才在黔中立下威信,方才施以教化。

非是老夫狂妄,如若換做一個沒有威信的人來執政黔中,壓不住各方豪族,黔中必亂”。

田世康亦是冷聲說道:“黔中那些心懷叵測的豪族恨不得沒有官府管教,若無家父坐鎮,這官府衙門,只是一個空殼”。

聽得父子二人的話,高衝大概也是明白,朝著田宗顯深深一禮,“田節度開黔治黔之功,定是流芳千古,後世黔人亦當讚頌田節度治黔功業,朝廷亦是多加褒獎,但是有問題可以溝通,大可以上書朝廷直言。

若各地官吏皆如田節度這般拒不還朝述職,那朝廷威信何在?豈不是如同先前的黔中一般,其中厲害關係,還望田節度三思,莫要自悟,毀了一生清譽”。

這一點並非是高衝有意吹捧,田宗顯在歷史上被譽為開黔始祖,確實頗多讚譽。

黔中之地,在此時說難聽一點便是蠻夷之地,百姓不知官府,無從教化,只認他們的蠻帥,只認他們的宗族,隨變一個“族老”的公信力都比官府的強。

對此高衝亦是有些瞭解,比如賦稅一事,百姓只會乖乖的交到蠻帥手中。

朝廷?官府?那距離他們太遙遠了,至於賦稅交不交與朝廷,那就取決於這個蠻帥本人,實際上,黔中的賦稅對於中原朝廷來說,微乎其微。

此前歷代君主只要一個形式就可以,只有黔中不作亂,依附於朝廷,便可相安無事。

只是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南北朝數百年來亂戰不休,如今天下大一統,李淵心高氣傲,自不會允許這麼一個獨立的存在,便有意改變這種狀況,至少,當地官員,需要朝廷任命,而不是私相授受。

聽得這一番話,田宗顯默然不語,田世康直說道:“若是性命都難以保全,要清譽何用?”

“那你意欲何為?割據自立?”高衝不屑一笑,“田刺史亦非庸才,何不清醒一點,天下三百餘州皆歸大唐,你這窮僻之地,安敢稱王稱霸?”

田世康聞言大怒,臉色漲紅,偏偏無法反駁,田世康何嘗不知反叛只有死路一條,但讓他父子二人入朝受死,定是不可能,心中無比的積鬱憤恨。

“老夫絕無割據自立之心”,田宗顯沉聲道:“只是引頸受戮,未免太過小瞧老夫”。

高衝聞言搖頭一笑:“自始至終,都未曾有人想要對你不利,如此種種,無非是田刺史放不下權勢,捨不得這黔中王的寶座而已”。

“什麼黔中王,老夫斷無此意”,田宗顯冷聲說道,已然動怒。

“這黔州官職讓你私相授受,豈不是黔中王?”高衝亦是針鋒相對。

姜寶誼暗自握緊刀柄,手心微汗。

“你這是想要逼反老夫不成?”田宗顯眼中閃過厲色。

“沒有誰逼反誰,一個忠君愛民的人斷不會受人影響。

如嶺南冼夫人,百姓尊為聖母,朝廷褒獎,此後千秋百世,冼夫人只會受人尊崇”,高衝曾的起身,負手而立,不卑不亢的朗聲說道:“而貪圖權勢的反賊只會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遭人唾罵”。

氣氛再一次沉寂,田宗顯呼吸沉重,高衝靜靜看著。

“老夫若是入朝,安有命在?”田宗顯呢喃道。

“田節度何故在此自己嚇自己”,高衝笑道:“憑你的功績,入朝之後,少不得國公之爵,便是那三公之位,亦未可知。

要知道你可是大唐的功臣,而不是投降的反賊,與竇蕭之流,截然不同”。

這一點讓田宗顯茅塞頓開,眼中一亮,直說道:“正是,竇蕭等人乃是反賊……”。

“阿耶,三思啊”,田世康見狀急忙說道。

“老夫此生致力於安定黔中,並無反意,此心天地可鑑”,田宗顯慨嘆道:“這黔中的安定注入了老夫一生的心血,我不想親手毀掉,高大使,明日我便上書朝廷,請求入朝,並乞骸骨,還望高大使為我署名”。

高衝大喜,直說道:“田節度你一定不會為此舉而後悔,你在黔中的功績會跟嶺南冼夫人一樣,世代流傳”。

田世康張張嘴,欲言又止,終究是深深一嘆,不再阻止。

高衝見狀便笑道:“田節度還朝後可向聖人討要賞賜,如宅院、金銀、奴僕等等。

如此可表明田節度退隱之心,另外,黔中窮僻之地,哪有長安舒適,我願為田刺史引薦,回京任職”。

田宗顯聞言若有所思,“大使是要老夫學那王翦自汙?”

“正是,如此淺顯的手段正好可向聖人表明心跡,田節度心懷坦蕩,當無懼流言蜚語”,高衝點頭回道。

“甚好”,田宗顯點頭讚道:“只是黔中形式複雜,唯恐世康不能陪同入朝”。

“此事簡單,若要朝廷信賴,可帶田陽明一同回京,讓他入學國子監深造,而後在京中出仕”,高衝一臉和煦的笑道,不知不覺之中完全以自己人的口吻給田宗顯出謀劃策。

田世康瞪大眼睛,而後甚是無奈的搖頭苦笑,田宗顯亦是反應過來,直笑道:“朝廷信賴……高大使真是毫不諱言,那便這樣安排了”。

高衝含笑點頭。

這時,田宗顯方才看著高衝意有所指的笑道:“既然老夫已經沒有威脅了,那府衙外的兵馬是不是該撤了?”

高衝心中微微一驚,田世康更是驚怒不已,怒目而視,等著高衝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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