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士氣有些受挫,郝瑗臉色一沉,喝令道:“停滯不前者,殺無赦”。

西秦將領聞令不敢猶豫,忙是舉刀高呼,率先衝出。

“兄弟們,死戰”,高衝緊咬牙關,雙手握刀高呼道。

一時間,“死戰”之聲,響徹河谷。

高衝率軍佔據有利地形,只在河谷岸上,有賴於之前薛仁越爬上來過,導致河岸邊甚是溼滑,站不住腳。

即便有人艱難爬上岸,迎面而來的不是橫刀便是長槍,西秦軍一個接一個的爬上岸去,又是一個接一個死在河岸,唐軍卻是毫無傷亡。

“西秦賊子爬不上來”,高衝見狀哈哈大笑,撤動腰間傷口,又是疼得直嘶冷氣。

對面高坡上的郝瑗見狀終於色變,他忽略了河岸的溼滑,當即吩咐親衛速去中軍,“請求陛下速派援軍”。

別無他法,郝瑗打定主意,便是在此地戰死兩三萬人,將這黑河谷用人填平,他也要肅清這股唐軍。

中軍,薛舉聞言不由得有些驚愕,但很快就是下令道:“再調中軍兩萬、不,三萬人的馬增援軍師,務必拿下黑河谷”。

這時,李世民的斥候已經打探到了訊息,薛舉中軍已停滯不前。

正當李世民驚疑時,斥候羅三回來了。

“大總管,高參軍已在黑河谷截擊西秦軍”。

聽得這一句話,李世民再不猶豫,當即大喝道:“傳我令,全軍壓上”。

傳令兵奔忙不停,早就枕戈待旦的唐軍,很快集結完畢。

李世民只有簡短的一句話傳到全軍各部,“一萬兄弟已將西秦軍前路截斷”。

只要不是痴傻,都是能夠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雍縣的兵馬亦是盡出,與李世民合兵一處,總兵力接近十萬,薛仁杲率領三萬後軍如同堅固的盾一般抵在唐軍前面。

若在昨日,李世民顧慮太多,或許不會全軍壓上,或是憂慮薛舉斷尾求生,或是憂慮薛舉主力有埋伏,但如今李世民很是清楚,薛舉前路已受阻,若不盡快突破,高衝危在旦夕。

全軍壓上的唐軍甚是勇勐,薛仁杲率部死戰,十萬強攻三萬,唐軍又是戰意高昂,奮力拼殺,毫無疑問,薛仁杲所領後軍死傷慘重。

“唐軍攻勢兇勐,速請陛下增援”,薛仁杲一身血腥,手中的馬槊早已經棄之不用,在這種步軍血戰中,短小精悍的橫刀最是便利。

親衛得令而去。

中軍,薛舉聞言頓時眉頭緊鎖,直喝問道:“晉王呢?他的一萬前軍怎不見動靜,傳令軍師,四萬人若攻不下黑河谷,讓他提頭來見”。

母需薛舉催促,此時的郝瑗亦是殺紅了眼,親自提刀來督戰,直接下達死命令,不留餘地,全軍壓上,務必攻下對岸。

戰到此時,高衝的狀態已不是太好,若非親衛拼死相護,戰在最前方的高衝早就戰死數次了,繞是如此,高衝亦是渾身帶傷,兜鍪已不知道散落何處,髮髻散亂,一身血汙。

“攸之,你可撐得住?”劉弘基扔掉捲刃的橫刀,撿起一柄長槍,一瘸一瘸的跑到高衝身後,杵著長槍問道。

只見劉弘基更是不堪,身受數創,最嚴重的大腿處豁然一個大創口,露出裡面的骨肉,這是一名爬上河岸的西秦兵用刀砍的。

高衝只覺得雙臂痠麻無力,握刀的手已經在劇烈的顫抖著,高衝心知,他快要脫力了。

吃力的解下腰帶,卸下殘破的腰甲,只見得肚子上亦是一道豁口,鮮血直流,高衝疼得直齜牙,高雄見狀忙是上前,掏出一卷乾淨的絹布,二人費勁纏住傷口。

“如今我這也是盤腸大戰了啊”,高衝齜牙一笑,“直娘賊,出師未捷身先死,老子好不容易穿一回,竟然見不到大唐立國”。

“什麼穿一回?”劉弘基在一旁綁好腿後,亦是疼得冷汗直冒,聞言不由得好奇問道。

“這個時候還如此大的好奇心”,高衝聞言仰頭大笑,“說了你這夯貨也不懂”。

說罷掙扎起身,“兄弟們,死戰”,說罷揮刀便直撲一名迎面而來的西秦士卒而去。

儘管高衝聲音已經是嘶啞不堪,踉蹌前行,身形亦是極為狼狽,但一眾唐軍見得高衝百戰不撓,亦是精神一震,奮力拼殺。

高衝雙手握刀,一個泰山壓頂,便是崩開那名西秦兵的兵器,劃過胸膛。

但來不及回刀,一旁湧上來的西秦士卒便是前仆後繼的撲了上來。

“高攸之,你這廝真是活閻王”。

見得高衝身陷險境,劉弘基衝上前來,長槍橫掃,逼退敵軍,可是來不及二人多說幾句,源源不斷的西秦士卒湧上前來。

不寬不深的黑河谷竟已是被西秦士卒的屍體填滿,後方的西秦士卒在郝瑗的督戰下,接二連三的踩著同袍的屍體衝向對面。

西秦中軍,薛仁杲渾身浴血的衝進大帳,“阿耶,撤,快撤,唐軍攻上來”,身形已不再是高大威勐,甚至走路都是跌跌撞撞。

看著身受重創的薛仁杲,薛舉大驚,不再鎮定,而是慌亂道:“可黑河谷尚未突破……”。

“向西,向西撤”,一旁的侍郎褚亮聞言忙是說道,“黑河谷之唐軍定是大震關那支唐軍,向西撤,先入汧源,再圖生路”。

薛舉聞言忙不迭點頭,“對,向西,傳令全軍,向西撤”。

此時,唐軍陣前,李世民亦是渾身浴血,見得西秦中軍異動,當即下令道:“傳令,柴紹,慕容羅睺,丘行恭,唐儉,李安遠,迅速向西攔截,勿要走了薛舉中軍”,傳令兵應聲而去。

“其餘人等,隨我突進黑河谷”。

李世民翻身上馬,領著右領軍府中軍人馬直奔黑河谷而去,李世民面色肅然,緊握橫刀的手青筋暴露,“攸之,一定要撐住”。

“軍師,陛下有令,迅速西撤”。

“什麼?”郝瑗大怒,看了看強弩之末的高衝所部,不由得大恨。

當即下令西撤,翻身上馬,正欲離去,卻又是返身來到河岸,大聲問道:“敢問對岸將軍姓名?”

高衝已是胸悶氣短,雙手抱著一杆長槍,強撐著不倒,只覺得渾身再無半點力氣。

身邊也僅剩不到千人緊緊依偎著,高衝知道,西秦軍再有一個衝鋒,他便是徹底完蛋了。

這時,卻是感覺敵軍猶如潮水般退去,高衝頓時一臉潮紅,援軍來了。

聽得對岸的問話,高衝恍恍忽忽,咧嘴一笑,深吸一口氣,正欲回話,身邊的十數親衛與數百殘軍竟是齊聲高喊。

“渤海高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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