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師綸是竇師乾的同胞弟弟,不好文不好武,唯獨對建築、絲織以及書畫感興趣,官拜益州大行臺檢校修造,去年召回京城,拜秦王府諮議。

秦王李世民眾多的官職之中便有一個官職便是益州大行臺尚書令,所以竇師綸這兩個官職都是在李世民屬下,乃是當之無愧的秦王黨。

讓李建成嫉恨的是竇師綸在益州創造出寓意祥瑞、章彩絢麗的瑞錦,特意用錦織造出宏偉壯麗的“秦王破陣圖”獻給李淵。

李淵大喜,將此圖掛在宮中,逢人便贊,無形之中增長秦王威望,這讓李建成深深恨之。

竇師乾和竇師綸是已故的陳國公竇抗的兒子,竇抗是穆皇后(李淵追諡穆皇后,李世民追諡太穆皇后)竇氏的族兄,乃是外戚,生榮死哀。

竇師幹出任太子率更令,掌皇族次序禮儀,乃是太子三卿之一,位列從三品,可見其地位。

正常來說,堂堂太子三卿之一的太子率更令求見,太子沒有道理拒絕,但現在李建成明顯不正常,一來深恨李世民,正是暴怒,二來因其弟竇師綸而篇目於竇師幹。

李建成便是直接怒吼道:“讓他滾,孤誰也不見”。

內侍遲疑一下,只得如實回稟,竇師幹大怒,即便不論公職,他也算是太子表兄,怎能如此無禮,當即強行來到門外,大聲說道:“明日萬貴妃壽辰,壽禮臣已備好,殿下務必出席恭賀,絕不可有失孝義”。

本就震怒的李建成聞言更是徹底炸了,拎起酒壺便是砸到門上,“滾,孤不去,若非那女人扇風點火,阿耶怎會惱我”。

聽得這話,眾人頓時色變,竇師幹氣的臉色鐵青,“殿下,你怎可……”。

話還沒說完,便聽得房中一聲巨響,“滾!”李建成踹翻桉桌,大聲怒吼。

竇師幹胸膛起復,臉色由鐵青轉為慘白,竟是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來,仰面跌倒在地。

“竇率更,竇率更你怎麼了?”內侍急忙攙扶。

“快傳御醫”。

“殿下,竇率更暈倒了……”。

房門嘎吱開啟,李建成一臉驚愕的看著手忙腳亂的眾人,“快,傳御醫……”。

李建成頓時慌神了,竇師幹並非是普通官吏,如果死在他的寢殿外,那他難辭其咎。

等御醫急匆匆趕來施以急救之後,便是眉頭緊蹙,搖頭一嘆。

“竇率更本就體質羸弱多病,今怒火攻心,即便醒來,也恐怕、恐怕時日無多了”。

李建成聞言一個踉蹌,神色慌張,“怎會如此,孤未曾辱罵他啊”。

本來李淵對他已經很是惱怒,現在若再將竇師幹氣死了,那後果不敢想象。

慌亂之際,李建成做出了一個讓他後悔的指示:“救,盡全力救醒他”。

這御醫是東宮的人,對李建成言聽計從,聞言急忙施展金針,良久,竇師幹幽幽醒來。

“表、表兄,你怎麼樣?”這時候李建成便是表露出他幹大事而惜身,怯懦的本性了,態度簡直是前後截然相反了。

竇師幹看見李建成,便是奮力閉上眼睛邁過頭去。

李建成自知方才太過分,只得說道:“我這便送表兄回府好生休養”,當即命人將竇師幹送回竇府。

竇師幹回到府上後,面對焦急悲傷的兒子,便是強撐著吩咐道:“速速進宮,稟報聖人,為父命不久矣,有要事密報”。

竇師幹之子不敢耽擱,急忙進宮如實奏稟李淵。

李淵聞訊大驚,急忙微服前往竇府。

按照輩分,李淵是竇師乾的表叔,李淵對穆皇后竇氏的愛得深沉,愛屋及烏,對於竇家人,李淵向來很是親近。

眼見竇師幹奄奄一息,李淵很是心痛。

但接下來竇師幹一字一句,將事情敘說之後,李淵便是面色漲紅,手都在哆嗦,這是氣到極致的表現。

“陛下切勿動怒,臣身為太子率更令,掌東宮禮儀教化,太子有失仁孝,乃臣之責也”,竇師幹淚流滿面,很是愧疚的說道。

李淵緊緊握住竇師乾的手,“莫要再說了,你好生休養身體,朕必定為你討回公道”。

竇師幹疲憊的搖搖頭,“臣的身體狀況,我早已知道,命在旦夕而已,趁我還活著,臣死諫,請陛下為大唐計,為宗室諸王計,為生民百姓計,廢太子!”

李淵神色一凜,靜靜看著竇師幹。

只見竇師幹慘笑一下。

“萬貴妃賢良淑德,為眾人所敬重,這般長者,太子竟口出不遜,是為不孝。

秦王功勳卓著,太子竟贈瘋馬,意欲加害,此乃不仁。

君父正值春秋,太子私藏兵甲,豢養勐士,心有不當之志,此乃不忠。

魏徵、王珪皆乃骨鯁之臣,傾心輔左,然太子自仁智宮脫困後,聽聞貶謫訊息,竟當眾慶祝,直言:‘孤今脫困,全憑卿等’,臂膀落難,竟兀自慶祝自身脫困,此乃不義。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如何堪為大唐儲君,此乃臣之臨死良言,還望陛下三思”。

李淵沉默不語,起身負手看向窗外皎皎明月,不自覺,竟是流下兩行清淚。

良久,李淵聲音嘶啞的說道:“師幹好生休養”,轉身便走。

竇師幹掙扎坐起身來,兀自說道:“旁的不說,若太子繼位,秦王必死無疑。秦王繼位,太子不失一生富貴”。

門口,李淵腳步一頓,而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竇師幹說出這句話後,便是精疲力盡,重重的摔在榻上。

當夜,竇府響起哀嚎,太子率更令竇師幹病逝。

夜深,燕國公府,高君雅披著衣衫坐在庭中,仰望明月,神遊天外,依照他的政治智慧自然是分析得現今的局面。

秦王無論是才學品德,皆是人君之姿,只是高君雅始終有一點點心結,立嫡立長,正所謂立嫡以長不以賢,這是宗法理唸的核心。

高君雅非是腐儒,並非贊同這個理論,但高君雅深知,一旦打破常規,必定生禍。

在他看來,唯君主的意志不可動搖,李建成是李淵冊封的東宮儲君,只要一日是太子,那便依然是大唐儲君。

高君雅起身前往高衝的院子,他覺得有必要聊一聊了。

“攸之,出來,為父知道你未寢”,遠遠的站在院子月亮門下,高君雅負手喊道。

高衝的確未寢,只是聽得這聲喊話,他頓時失笑,依稀想起一句“念無與為樂者,遂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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