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高君雅和高衝兩個人的直覺很準,高衝並沒有記錯。

武德八年,封德彝進爵密國公,升任中書令,正式進入政事堂。

在原本軌跡上,武德九年,玄武門之變後,李世民登儲,監國理事,封德彝因先前多次在朝堂上力挺李世民,李世民投桃報李,將其升任尚書右僕射,是為首輔。

只是封德彝身體不行,僅僅擔任首輔不到一年,在貞觀元年便病逝,李世民很是悲痛,為其輟朝三日,追贈司空,賜諡為明。

直到貞觀十七年,李世民進入晚年,為紀念當年一起打天下的諸多功臣,在皇宮三清殿旁逐漸凌煙閣,命閻立本畫像。

封德彝作為貞觀朝第一人尚書右僕射,堂堂首輔,自然是其中人選。

只是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挺身而出,便是時任治書侍御史的唐臨。

唐臨,字本德,自幼在長安長大,頗有聲名,大唐立國時,唐臨投奔太子李建成,授任東宮典書坊,不久升太子右衛率府鎧曹參軍。

李世民登基後,對其既往不咎,外放為萬泉縣丞,頗有政績後來經由魏徵舉薦,召其還朝,擔任御史。

這時候距離封德彝逝世已經過去十七年,聽聞李世民意欲將封德彝影象凌煙閣後,唐臨很是複雜,終於挺身而出,揭露封德彝首鼠兩端的奸詐行為。

唐臨畢竟身為御史,頗有幾分傲骨,本來對於這個死去十七年的名臣只是頗為鄙夷,但並無惡意,但是現在這個奸詐小人竟是可以影象凌煙閣,即將流芳百世,受萬民敬仰,唐臨便忍受不了。

直接上奏彈劾已故十七年的封德彝,他曾經是李建成的心腹,對於一些隱秘知之甚多,列舉封德彝數條罪狀。

李世民查證後震怒,覺得自己被騙了,本欲嚴懲,只是死者為大,更何況封德彝於國有功,這是不假的。

時任戶部尚書唐儉建議道:“封倫生前有功,其罪過暴露於死後,所以不用褫奪他生前的官職,只需要收回封贈,更改諡號即可”。

李世民採納這個建議,剝奪追贈給封德彝的司空之職,削除食邑,並改其諡號為繆。

這個桉子曾經轟動一時,李世民的做法可謂是十分寬容大度,僅僅是褫奪追贈而已,並未禍及家人。

封德彝的兒子封言道在次年還因功升任汴州刺史,此後封言道官運亨通,歷任寧州、齊州、蘄州、金州、虔州、廣州、滄州封十餘州刺史,頗有政績,高壽八十四,無疾而終,完全沒有受到老父親惡牽連。

高衝對這些並不瞭解,他也並不知道封德彝命不久矣,他知道封德彝其心不正,他的手段也厲害,短短數年,便從罪臣直接做到政事堂宰相,看他現在跪舔李世民這個架勢,將來的首輔之位也是十拿九穩。

畢竟他可是第一個當庭上奏請廢太子、立秦王的大臣,這個功勞不亞於從龍之功。

當高衝從薛府回到大理寺時,便是聽聞李淵再下詔書,將十五位從一品的宗室郡王降爵為正二品的郡公。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淮陽王李道玄降為淮陽郡公,淮安王李神通降為淮安郡公,河間王李孝恭降為河間郡公,任城王李道宗降為任城郡公。

其餘十一王便是意料之中,如李建成的兒子,太原郡李承宗、安陸王李承道、河東王李承德等六人,還有李元吉的兒子,梁郡王李承業、漁陽王李承鸞、普安王李承獎等五人。

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兒子受其牽連因罪降爵這是意料之中,而李道玄等四人完全就是因為那一道宗室聯名疏,這是來自於李淵的懲戒,這就是逼迫皇帝的後果。

只不過眾人都清楚,這四人的降爵只是暫時的,等將來李世民上位,遲早會加倍奉還。

降爵詔書下達後,李淵將李世民召來甘露殿。

“二郎,近來為父不禁產生投杼的疑惑啊”,李淵將李世民叫到跟前,拍著李世民的肩膀幽幽喟嘆道。

李世民聞言渾身一震,怔怔的看著李淵,霎時淚流滿面,“阿耶,你……廢了孩兒吧”,話音落下,已經是嚎啕大哭,不能自己。

李淵這簡單的一句話,若是傳揚出去,他李世民將是身敗名裂啊。

何謂投杼,謠言四起,對親近之人不再信任,是為投杼。

這是一個典故,來自於大賢曾子。

據說有一次曾母正在織布,有人告訴曾母:“你的兒子曾參殺了人”,曾母不信,曰:“我的兒子不會殺人”。

不久,另一人跟曾母說:“曾參殺人了”,曾母依舊不信,自顧自織布。

前後,又有一人前來報信:“曾參殺人了”。

曾母大驚,扔下織布的梭子,翻牆就跑。

曾子這般賢德的人,他的母親都對他產生疑惑和不信任,這便是投杼之疑,簡而言之,就是對親近的人已經不信任了。

李淵身為君父,竟是說出這樣的話,這對於李世民這個作為臣子作為兒子的人來說便是誅心之言,傳揚出去,李世民豈不是不忠不孝之人,畢竟連君父都對他不信任。

李淵摩挲著李世民的腦袋,緩緩說道:“痴兒啊,這大唐,經不起折騰了”。

李世民兀自痛哭流涕,良久,抬起頭來,哽咽說道:“孩兒自問文韜武略,不弱於人,亦想幹出一番雄圖偉業,只是孩兒從未有不臣之人,對於大哥四弟,從未有過殺意,此心天地可鑑”。

李淵微微頷首,從一旁桉桌下取出一封聖旨,“也罷,便遂了你的願吧,只是你必須給朕發誓,不得傷你大哥四弟及其全家性命,你已經贏了,將來或囚禁,或流放,全在於你,莫要趕盡殺絕了”。

李世民欣喜若狂,直言道:“孩兒在此立誓,絕不同室操戈,一定給予終生富貴”。

那一雙眼睛,灼灼生輝,雙手接過聖旨,難掩激動之色,渾身綻放出凌人的氣勢。

李淵不置可否,揮手說道:“裴玄真在外候著,傳旨吧”。

李世民振奮精神,轉身離去,看著李世民的壯闊的背影,李淵彷彿卸下重擔一般,躺會榻上,閉目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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