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要求的軍火數量並不算多，只要夠我們現在裝備及後續替換的就夠了。”
小六子的態度放的很低，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
程諾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覺得沒有那麼簡單，追問道：“那你們大概需要採購多少，不妨直接報個數字，我心裡也好有點數，免得準備的多了，你們吃不下。”
小六子揚揚眉：“教授您這個您可以放心，準備多少我們吃多少，絕對不會剩下。”
程諾反而笑了：“這可是你說的，要知道現在歐戰已經結束，各參戰國勢必要對德國軍隊進行裁軍，屆時將會有大批武器裝備跟著退伍，這個你們奉軍確定能吃得下？”
小六子有些不信邪：“不一定有那麼多吧？而且我們奉軍既然要採購了，肯定要新裝備，什麼二手、三手的我們根本不考慮，要買肯定買最新的。”
程諾理所當然道：“這個我肯定明白，剛剛說的就是全新的，你想想看，又不是這些國家所有生產完的武器裝備都投入了戰場，放在戰時可能不怎麼樣，但現在仗都沒得打了，不可能把這些東西都放在倉庫生鏽吧？”
小六子試探性問道：“大概能買到多少？”
程諾輕鬆寫意道：“千八百萬價值的，還是灑灑水，怎麼樣？六子準備全吃下嗎？”
聽到這個數字，小六子有些結巴，猶猶豫豫半天，最後才說道：“我們想買的有步槍、炮彈、炸彈、火炮等，甚至還有飛機，這個也能買嗎？”
程諾努努嘴：“只要你們的軍火費足夠，就是艘航母，也不是不可能。”
對於“航母”一詞，小六子還有些不明所以：“什麼是航母？”
程諾打著哈哈：“航母啊，那可是個大玩意兒，你可以理解為一艘相當大的船，只不過甲板上平平蕩蕩，上面沒有安裝任何大型艦炮。”
小六子震驚道：“沒有艦炮？一片光禿禿的，那不就是拉煤的大船嗎？等敵方戰艦過來，就是活脫脫的靶子啊！”
程諾抿嘴笑道：“我這話不還沒說完麼，上面可不是什麼煤，而是飛機，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話，你可以理解為移動在海上的飛機廠，這樣是不是就形象多了？”
聽到這話，小六子似乎想到了什麼，童孔有些渙散：“這個啊，我倒是有些印象，好像小鬼子搞的就是這個，聽說我留學的發小說，他們還費了不少力氣，難不成這個你也能搞？”
沒想到對方真的知道這玩意，並且還有點意向，程諾忍不住揉揉鼻子：“這個啊……人家一時半會兒應該是不賣的，如果你們真的想要，我們求新機器廠和江南造船廠合作合作，還是有點機會。”
“國產啊？算了吧。”小六子表現的有些氣餒，怕對方不滿又趕緊解釋道：“不是不相信你們，而是現在你們兩家不還忙著給美國老造大船嗎？怕你們忙不過來，我就不給你們搗亂了。”
程諾倒沒有因為這婉拒的話而感到可惜，畢竟以奉軍的實力，就算是造了出來，有沒有這個實力去訓練、執行和維護，都是個不小的問題，還不如想點別的更實際的問題，比如繼續造著“運煤船”，後面用船幹著別的。
“運煤船”也可以有個“航母”的夢。
從小六子的話裡，程諾也聽到了另外一層意味，直接開門見山道：“六子，咱們也就別兜圈子了，軍火什麼的只要別太誇張，我都是能給你搞來，現在你就老實交代，奉軍大概準備了多少經費？”
“這……”小六子猶豫了一下，最後咬咬牙把右手食指伸出來：“一百萬！”
“一百萬！？”程諾聲調大了一些。
“這個數字有什麼問題嗎？”小六子忍不住問道。
程諾擺擺手：“不算少，不過也不算多，萬把支步槍及配套彈藥還是可以的，還能額外購置些火炮。”
小六子欣喜道：“對於我們現在的奉軍來說，已經足夠了，至於更先進的武器，比如飛機，這個我們也不打算採購德國人的。”
程諾好奇道：“那採購什麼國家的？法國？英國？還是小鬼子的？”
小六子連連搖頭：“小鬼子的？那怎麼能行，別說他們技術行不行，就是行了，我估摸著也得使什麼絆子。”
“那你們從哪裡採購？”程諾問道。
小六子故意賣關子道：“我們啊……想試試國產的。”
“國產的？國產的有什麼飛機？”稍微停頓片刻，程諾咂吧出味兒來：“該不會是想從我這裡買吧？”
小六子揚揚眉：“為什麼不呢？我們奉軍也是支援國產的。”
身為一手統率先前飛機專案的人，程諾可太知道里面的詳情了，雖然整體設計來自於自己同志，但糟糕的工業基礎，致使飛機過半的器件都是直接採購的外國公司，具體本土化尚有一段路要走。
小六子也是機敏之人，從程諾不停變化的眼神中，猜到了一些東西，勸慰道：“教授，飛機的事不用著急，可以先緊著民用，我們也想直接乘飛機到北京嘛。”
程諾眼睛微眯：“也是民用？”
小六子眨著眼睛：“對，就是民用，運人也可以運貨，相信就算是別人知道了這事，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程諾忍不住拿手點點對方：“民用，民用的好幼。”
奉軍為了提高軍隊戰鬥力，增強軍事裝備的現代化能力，可是花了不少力氣，除了積極採購各種輕重武器外，對於航空方面也是比較重視，造不出來乾脆直接去買。
歷史上為了瞞天過海，不讓其他軍閥知道自己購買飛機的真實意圖，特意對外宣稱是為了民用，比如從法國購買的二十架飛機，就是這麼解釋的。
實際上則是採購回來，請專門的技師進行整修，用於投擲炸彈。
不過這倒是後話了，眼下暫時與小六子敲定了軍火購置的問題，後面程諾就開始緊鑼密鼓的進行籌備。
“人走了？”窗戶外，姜蔣左突然把頭伸長著脖子，朝著屋內探頭探腦。
“早就走了。”程諾低著頭，忙著手頭上的文稿，對好友的舉止視若無睹。
“這倒是有些稀奇哈，小傢伙不是專程過來找你拜師的嗎？就這麼把他給放棄了？我看他腦袋挺活泛的嘛！多可惜啊。”姜蔣左倒是表現得有些遺憾。
“起開，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的臉上了。”程諾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下，繼續埋頭苦幹：“人家爹早就想著讓孩子上軍校，由不得兒子做選擇。”
“這樣啊，倒有點可惜。”姜蔣左搖搖頭，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把炒瓜子，給程諾一半，自己留一半：“不過話說回來，小鬼子的事就這麼算了，可不像他們的作風啊，以前那可都是攪和得滿城風雨。”
程諾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眼下日本人正忙著歐洲後的會議，暫時沒空管這個，更何況現在民意沸騰，日本人雖然野心重了點，但不代表他們就是傻瓜。”
姜蔣左撓撓頭：“這倒也是，前幾次的事都是因為小鬼子死了，這次只是個半死，問題應該不大，要是對方真的不依不饒，估摸著上次就不是派兩個小兵了，說不定庁長都得走個過場。”
“行了，過去也就過去了，這有個東西你拿到咱們無線電室，給歐洲的載先生髮過去。”程諾岔開話題，文稿上的油墨還晾乾，就直接遞了過去。
把剩下沒吃完的瓜子收起來，姜蔣左拍拍手上的碎屑，拿著文稿好奇道：“這是什麼？”
程諾回答道：“先看看，如果有更好的想法可以直接提出來。”
越是這麼說，姜蔣左對於文稿越是重視，眼睛貼近細細看起來，還沒看完一半，就驚訝道：“這是軍火購買方案？”
輪到程諾吃瓜子，拿起慢慢嗑道：“對，就是軍火購買方案，而且還是從咱們的老朋友克虜伯公司購買，不僅包括武器，還有各類生產武器的裝置，都進行採購。”
姜蔣左有些不解：“可德國不是戰敗國嗎？那些國家不會對他清算？而且克虜伯公司還是德國最大的軍火商，到我們這裡售賣軍火肯定不被允許。”
程諾對此早就準備，指指文稿的後半部分：“往下面再看看，方案上都有寫。”
戰敗歸戰敗，德國的軍工技術還是得到不少人的認識，其中包括著國內的軍閥，對其武器裝備垂涎三尺，而德國的軍火商對於我們國內的市場同樣是青睞有加。
哪怕是以戰敗國身份，有著《凡爾賽/條/約》第170款的規定，德國不準製造武器，也不準將武器運進輸出，仍然想著鑽空子去兜售軍火。
而程諾現在的作用，就是將這個空子進一步撕大，直至達成他的目的。
“方案一，對武器裝備進行偽裝，利用鄰國港口避開可能出現的各類武器限制，從而確保軍火的正常交易……”姜蔣左捏著下巴，覺得可行又覺得不可行，糾結道：“有一定的可行性，但似乎不太好操作。”
程諾直接從屋內走出來，來到院子裡舒活身體道：“方向是可行的，關鍵是看我們如何進行操作，舉個例子，如果克虜伯生產出來的武器裝備，透過非德籍商人購買，再透過非德屬船隻運送，那麼這些所謂的戰敗國是不是管不了呢？”
姜蔣左皺眉道：“可這武器裝備都從哪裡製造？只是購買這些存貨，肯定是不夠的吧？”
程諾笑道：“如果後續生產武器裝備的公司只有部分德國股份呢？”
姜蔣左皺眉：“部分股份？其餘股份都有哪些？”
晃悠著肩膀，嵴椎一陣嘎巴響，程諾說道：“比如我們科學院的股份，亦或者科學院海外設立在中立國的公司股份？這樣你覺得會如何？”
由於現在的《凡爾賽/條/約》還沒有生成，所以在某些方面只能儘可能的隱晦，不過即便是這樣，姜蔣左也能明白程諾的大致意思。
如果真的按照歷史上的條約進行演進，德國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被閹割了軍事能力，但在轉運方面，還是得到了基本尊重，尤其是在第363項條款，保證了德國的“轉運自由”，這也是程諾擬定該方案的底氣。
“可以試試看，不過我更欣賞你的方案二。”姜蔣左的目光下移，指著後面的文字笑道：“並且我認為它的成功率要更高一些。”
聽到這話，程諾直接笑道：“兩個並不衝突，可以同時進行嘛！”
也難怪姜蔣左更看好方案二，因為它確實比較簡單，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能佔德國人不少便宜，即在運送軍火時，打著處理戰時武器的旗號。
如果繼續問，那就表示這是德國戰敗國上繳給中國戰勝國的，軍火是在瑞典中立國港口裝的，船是荷蘭用來運送麵粉的，至於回款麼，則是人道主義援助。
“致遠啊致遠，你可太雞……”
“嗯？”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太機智了，我都想不到這麼好的辦法。”
“行了，少拍馬屁了，要是覺得沒問題趕快給載濤發過去吧，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送走姜蔣左，熱身完畢的程諾邊做著廣播體操，邊思考問題，那就是向國內兜售軍火到底是不是一招臭棋，因為從民國成立的1912年算起，到1928年東北張被炸死宣告北洋政府消亡，總共過了十六年。
而就在這十二年裡，全國有足足有一千三百多名軍閥在各地戰亂不休，老百姓沒過上幾天和平日子。
如果再引進一些更好的軍火，很難說會朝著正向發展。
“長遠來看，小鬼子對於國內施加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售賣軍火最大的好處，就是取代小鬼子的作用，減少後面對國內的腐蝕。
而且東北張雖然是靠著小鬼子起家，但這傢伙也想著擺脫這種依賴，採購德國軍火對他來說絕對是一筆不錯的買賣，從中還可以學到西方的經驗和技術，後面也能挖過來用到我軍上面，也是非常不錯。
更何況從全球範圍來看，我們國內也不是世界上主要的軍火市場，不如藉著這個機會走向全世界……”
越想越覺得可行，程諾決定再加一些籌碼，瓜子也來不及吃了，趕緊前往電報室，通知海外的同志，直接成立一個軍火貿易公司。
畢竟軍火貿易包括的範圍十分廣泛，綜合起來看，貿易可以包軍火貿易的機構、購銷關係，軍火貿易的作用等。
現在做好準備，將來也好對付小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