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典藏庫。

嬴城坐在一張桉牘前,認真的讀著一篇名為《終古記》的竹簡。

終古為夏桀的太史令,因為不滿夏桀的暴虐,從而投奔了商湯,而這終古記便是終古所整理,主要整理了遠古部落變遷。

但很可惜。

終古刻書一千字,沒有整理完就逝世,終古記也成為絕筆。

而商朝之後,文字更是發生了轉變,而終古記這種竹簡,連翻譯都沒有,只是以孤本留存了下來。

世事變遷,如今終古記近乎在典藏庫落一尺厚的灰塵了。

之所以落灰。

這終古記只能算是不怎麼起眼的野史,且並非只此一本,沒有什麼太大的價值。

“大律令,大律令,嬴城!”李斯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生氣。

可是。

沒有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即便是他聲音再大,也沒有讓嬴城抬頭看一眼。

快要瘋了。

“關中,是時候用新秦法替代舊秦法了,時機,成熟了。”李斯試圖叫醒嬴城。

可是。

嬴城還是沒有回應。

彷彿。

那一寸的桉牘前,是一片隔絕的世界。

可。

嬴城這個樣子,快要把他給愁死了。

現在他是真恨不得把王賁給吊起來打一頓。

可。

陛下對王賁的信重,也不是他輕易能彈劾得了的。

李斯正勸著,馮世傑叢叢走了進來。

馮世傑見李斯在,就忍不住的問道:“李公,這!”

李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讓馮世傑說事。

馮世傑微微施禮,便道:“大律令,這咸陽湖之事,要作何決斷啊,這李氏將咸陽湖把持了起來,可附近的漁民卻鬧事……”

馮世傑吧嗒吧嗒的說著。

李斯也一臉期待的等待著嬴城的回應。

即便是。

李氏就是他的宗族,可現在,他也不在乎了。

“在中心中去中心?”

“在集權中去集權?”

“在擴張中去擴張?”

“咸陽沒了朝廷依舊是咸陽,朝廷離開咸陽依舊是朝廷,但是,咸陽之所以能夠興盛至此,是因為定都在此,所有的權力,集中在了咸陽,而這也一定會導致中央與地方權力的失衡,推恩令的產生便是削弱地方諸侯藩鎮割據,但是,當這所有的權利都集中在了長安,這一定會導致絕對權力之下官員互相傾軋和外戚權力盛大,而皇權過於強盛,導致君臣權勢失衡,政局因此產生了長期的動盪。”

“漢武帝晚期盛行巫蠱之禍,未嘗不是權力過度集中之下導致的權力失衡。”

……

聽到嬴城絮絮叨叨的呢喃聲。

李斯和馮世傑面面相覷。

漢武帝是誰?

明太祖又是誰?

大魔導師劉秀又是誰?

霍去病衛青又是誰?

唐太宗又是誰?

王安石變法又是什麼?

隋唐大運河又是什麼?

羈縻政策又是什麼?

世俗兵制又是什麼?

府兵制又是什麼?

衛所制度又是什麼?

尤其是李斯,聽到嬴城又開始絮絮叨叨的呢喃。

整個人就是一頓的頭大。

這幾日。

他不止一次前來典藏庫勸說嬴城,讓嬴城出去主持朝政。

可是。

無論他如何說話。

嬴城都沒有回話。

哪怕是他說一些比較尖銳的問題。

嬴城還是在那兒自顧自的看書,呢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尤其是。

嬴城還時常提出一些讓他完全懵逼的東西。

漢武帝?他沒有聽說過。

霍去病,衛青,應該是人的名字,隋唐大運河應該是一條河的名字,羈縻政策,應該是一種國策,王安石變法應該是一個變法,衛所制度應該是一種兵制。

可是。

這些全部都是一種稱呼,具體所表達的意思,他檢索記憶都找不到任何蹤跡。

看得人是真的著急。

他不明白,嬴城究竟要從這些書籍之中找到什麼,探尋什麼,又要解決什麼樣的問題。

若是找不到。

是不是要真的一輩子都沉迷在這裡。

但是。

變法之事不能沒有嬴城。

很多需要決策性的意見,都需要嬴城來決定。

“如果我說,其實真正繼承到夏朝國策的是元,想來,應該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吧?”

“然而,在這茫茫的歷史之中,究竟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

“或者說,天下沒有正確的道路,只能儘可能努力的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點,更好一點!”

“但是,元僅僅繼承到巴國的軍制,而部落兵制其實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征戰制度。”

“夏朝照貓畫虎,在沒有互譯互通前,因為大洪水而割裂,夏禹只能按照記憶來模彷。”

“其實,發動戰爭的入侵,只是下策之中的下策,而真正的入侵,是一個十年乃至百年,幾百年乃至千年的入侵。”

“是潤物細無聲的入侵,才是真正可怕的入侵。”

“而這,更類似於華夏文化,在華夏大地上,有數次的傳承斷裂,但是,卻依舊保持著獨特的傳承方式,而這,就是潤物細無聲的入侵。”

“將巴國與燧人部落看作是兩個國家,一個先進文明與落後文明的戰爭,在接觸之後,巴國展現出來前所未有的友好,和善的交流,用精神文化去交流,用自己的文化去交流,而最終,所形成的局面便是融合,當達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狀態之後,甚至不需要發動戰爭,當兩種不同的文化達到統一之時,自然而然的統一就會出現。”

“接納,用無比廣闊的胸懷來接納?”

“而事實證明,在這片大地之上,上百萬年的部落交織之中,數以萬計的部落,接觸,戰爭,交流,融合,戰爭,融合,戰爭,融合,直到有一天,以族群發動戰爭的理由,消失了,打著打著突然發現,好像我們有同一個祖宗,八百年前,我們祖宗是在同一個炕上睡過覺的兄弟。”

面對嬴城又開始了自言自語模式。

李斯和馮世傑面面相覷。

最終。

兩人長嘆一聲。

轉身準備離開。

他們也不敢久留,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們去處理。

可就在此時。

突然間如雷霆般的聲音激盪了出來:“明日,護國都尉,左右丞相,御史大夫,九卿正,雍城奏事。”

唰的一下。

李斯就轉過身不敢相信的盯著嬴城。

突然就變得激動了起來。

“什麼?”李斯忍不住的驚問。

“太好了,太好了。”馮世傑甚至手舞足蹈了起來。

嬴城緩緩的起身道:“明日,雍城奏事,有疑問嗎?”

“好,好,好,老臣這就安排。”李斯不見沉穩的大笑了起來,不在乎嬴城想明白了什麼道理,現在對他最高興的事情,就是嬴城終於想明白要主事了。

這簡直不要太重要。

“哈哈哈……”李斯甚至大笑著揚長離開。

“下官,告退!”馮世傑也非常的識相,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比嬴城重新出世理政重要,不就是咸陽湖的事情嗎,也不差這一天兩天。

澎!

卻是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撞擊聲。

馮去疾罵罵咧咧的怒斥道:“長不長眼睛,莽撞如此……咦,李公,你這是?”

李斯大笑著拉著馮去疾道:“馮公,正好你來了,走,走,走,回丞相府議事,喝兩杯,今日便是有要事,也要喝兩杯。”

“怎麼了?”馮去疾奇怪的問道。

“明日雍城奏事,大律令說的。”李斯大笑道。

“真的?”馮去疾本就是為了勸嬴城而來,此時聽到李斯的話,不由驚奇了起來。

“這還能有假?”李斯大笑著,揚長而去。

馮去疾看了看典藏庫的大門,頓了頓,急忙追向李斯追問道:“李公不愧是上窺天心之人,竟然勸動了大律令,不知李公如何勸說,竟然令大律令回心轉意了?”

李斯笑了笑,自嘲道:“大律令,哪裡是我等凡夫俗子可勸的啊!”

不是他自嘲。

實在是。

嬴城有時候,脾氣比始皇帝還要大。

……

嗡!

明日,雍城奏事?

好似突然之間,整個咸陽宮就只剩下這一道聲音了似得。

這道訊息傳播之快,超乎想象。

不過片刻的功夫,整個咸陽宮就到了人盡皆知的程度。

治粟內史府,內史騰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感嘆道:“可算是出來了,再不出來,就要出事了。”

少府,張少公驚歎的說道:“真的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啊,以前沒覺得什麼,可是這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卻猶如隔了三個春秋,令人忐忑。”

奉常府,趙洽長嘆一口氣,道:“終於出來了,速將近日之事整理一番,明日奏事要用。”

短短的幾句話。

卻猶如在咸陽引發了地震一般。

就連涇陽候府,秦伯侯府在聽到訊息之後,也長長的鬆口氣。

嬴城不理事,所產生的影響,非同凡響。

這是新法與舊法之爭。

而現在。

他們已經在極力的響應新法變革,若這個時候割裂中斷,前不前後不後,所產生的影響非同小可。

雍城奏事。

如天降流火般開始在大地之上翻湧。

馬臺裡。

張良盯著淳于越差人送來的信件,眉頭一展,呢喃道:“希望,不要再出什麼么蛾子了!”

“儒家可是將家底都壓在了新法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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