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不會插手黑龍衛任何事,但宗室掌握著黑龍衛所有的秘密,一旦君王更替,宗室會選出影子的繼任者,供君王驅使。”

“陛下繼位後,因為我秦國君王更換太過於頻繁,而黑龍衛權柄宗室還未交予陛下之手,這才發生了當年宗室質疑陛下血統之事,當初調查太后在趙國之事,也是由黑龍衛完成,而自陛下及冠後,黑龍衛權柄這才由宗室交予陛下。”

嬴天的不緊不慢的陳述著一個事實。

但是這個事實,卻令包括嬴城在內的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皇室的秘密,要比想象之中要多,更要複雜。

嬴城也從來沒有想過,宗室竟然還能夠掣肘黑龍衛,甚至於,掌控黑龍衛。

可對他而言。

現在的影子,不能死。

一旦影子死亡,黑龍衛的權力,將會流入宗室,這對他掌握黑龍衛將變得困難重重。

“影子之事,先放一放。”嬴城思慮瞬息,便道:“現在,陛下身體情況不容樂觀,隨時都有駕崩的可能,而我大秦,太子之位空懸。”

“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必須儘快選定此事才可。”

提到這個,殿內的氛圍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

原本痛哭流涕的李斯,逐漸收斂了情緒,離開悲傷的情緒,緩緩起身,眸光一一從王賁,影子,蒙毅等眾人的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嬴城的身上。

而即便是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的馮去疾,也在此時強撐著身子起身,目光無比冷澹的掃視著床榻前眾人。

“太子空懸固然重要,但是,陛下遇刺,通渭宮之事疑點重重,必須要調查清楚才行。”嬴天微微皺眉,還是堅持自己的態度,要追究始皇帝遇刺一事。

“如今天下紊亂,匈奴,反秦人士,甚至於六皇子,如今陛下抱恙,必須要儘快立太子,定大統,以安天下之心。”李斯冷聲道:“一旦陛下抱恙的訊息傳出去,太子空懸,才是大亂真正開始之時。”

說著,李斯頓了頓,疑惑的問道:“只是不知,陛下可曾留有詔命,指定太子人選。”

馮去疾掩著悲傷,輕聲詢問道:“對,對,對,陛下可曾留有詔命,指定太子人選?”

見到李斯,馮去疾這麼快就忘記了始皇陛下,嬴天眉頭一皺,心生悶氣,也算是真正的見識了什麼叫世態炎涼。

李斯,一切權位皆恩惠自始皇陛下。

馮去疾,若非始皇陛下信重,步步提拔,如何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

王賁更不用提,王氏一族若非始皇陛下信重,如何能一門雙候。

蒙毅,蒙氏滿門忠烈,年紀輕輕的蒙毅已經三公之一,別人二十四五歲還在微末掙扎,可二十五的蒙恬卻已經領三十萬大秦精銳。

這一切,皆恩惠自始皇陛下。

可現在。

始皇陛下一息尚存,這些人,竟然已經開始盤算大秦江山了。

“嫡長子繼承皇位,此事無論陛下中意於誰,長公子扶蘇理應繼承大秦正統,繼太子之位,不得偏差。”嬴天冷漠的說道:“至於諸公,此乃皇族家事,就不勞煩諸公在此妄議了。”

“陛下駕鶴仙去,長公子扶蘇登基。”

嬴天可謂是不給任何人機會,嚴肅而冷漠的決定。

尤其是到了這個時候,嬴天甚至於對嬴城,也沒有多少忌諱。

一切以贏氏利益為重。

可見到嬴天這麼說,李斯當場就不樂意了,無論是誰繼承大秦皇位,都不能讓扶蘇繼承,法家與扶蘇的積怨有多深,朝野盡知,或許李府會因為外戚的關係扶蘇不會動,但於法家而言,將是災難。

“嫡長子是誰,宗正府能給一個確切的說法,陛下繼先皇之位三十三載,從未釋出過立後的詔令。”

“自古以來,妻之子為嫡,妾之子為庶,嫡庶之別莫非要在宗室這裡,毀於一旦。”

“陛下二十四子中,十七子均可為嫡長子,何來嫡長子扶蘇一說?”

“即便以德位相比,太子人選也理應從五夫人長子之中選出,敬賢夫人長子公子懷,端德夫人長子公子高,華月夫人長子公子扶蘇,離秋夫人長子渠,鄭妃長子公子真五人中選一人尊為太子,繼大秦正統。”

“母以子貴,宗室如何能斷言嫡長子是長公子扶蘇,長公子雖年長,但並不是嫡長子。”

“既如此而論,華月夫人,離秋夫人,鄭夫人乃昔日楚國公主,端德夫人乃齊國公主,渭陽君之事歷歷在目,昔日楚國亂我秦國國政莫不敢忘,只有敬賢夫人,乃我秦國白氏族人,此如何選定,不用本公再做論述了吧。”

聞言,嬴天一怒,冷呵道:“李公尚且還是舊楚之人,李公卻不自知,卻在這裡言辭鑿鑿指摘後宮,又是何道理?”

“況且,現如今天下一統,世間再無楚人,天下之人皆為我秦人,又如何以楚人而論。”

“倘若以李公之言,陛下是趙國人,昭襄王是楚國人,我大秦歷代君王,均是他國之人。”

李斯目光一冷,冷聲道:“呵,既然不以此而論,那便論才學。”

“長公子扶蘇有什麼才學,可以繼承我大秦正統,宗室不妨細數一下,自長公子入朝參與朝政,陛下有多少次,因為長公子的政見不合禁足於長公子。”

“老夫告訴你,一共九十二次,自陛下一統天下八年以來,累計九十二次禁足,或三日或三月,最長一次半年。”

“還記得禁足半年是因為是什麼嗎,長公子扶蘇禮賢館籠絡六國餘孽,禮賢館成為反秦人士在咸陽最大的聚集地,形同謀反。”

“還記得陛下廢分封,立郡縣之時,長公子扶蘇聽信讒言反對,被陛下禁足半年之事嗎。”

“遠的不論,三十二年,我大秦歷經千辛萬苦統一文字語言,長公子扶蘇卻想要實行四方分立文字語言之事?”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陛下遇刺,長公子扶蘇,竟然因為捉拿刺客令關中人心難安而勸陛下停止捉拿盜賊?”

“還記得三十一年,長公子扶蘇想要阻止陛下繼續修建馳道之事?”

“宗正府不妨私下自己去查一查,這些年來,長公子扶蘇究竟做了多少荒唐事,再來想一想,到底要不要立長公子扶蘇為太子,莫要在這裡為了一己私利而誤國。”

“老夫不知道,宗正府讓扶蘇成為我大秦君王,是要亡我秦國,還是要亡我秦國,是了,堂堂宗正府府正渭陽君府中,竟被查出二十餘個密探,宗正府能有此想法,也實屬正常之事。”

嬴天被李斯氣的咬牙切齒了起來,甚至直呼其名的怒道:“李斯,你休要胡亂攀扯,君王之位,禮法不可廢。”

“呵!”李斯冷笑一聲,卻是突然眉頭一鎖,眸光撇向王賁,蒙毅二人身上,這兩人的澹然,出乎他的意料。

面對李斯突然的退讓,嬴天也眉頭一皺,不得不承認李斯混跡於朝堂,比他要敏銳許多,不由的,也是看向了王賁,蒙毅二人。

“二位吵完了?”王賁冷哼一聲,道:“既然吵完了,蒙公,請陛下詔命。”

“陛下留有詔命?”聞言,爭吵的面紅耳赤的李斯和嬴天二人不由一驚。

“太好了,太好了,陛下有詔命,既如此,為何不早點拿出來。”馮去疾卻是一臉驚喜的翻身而起,跪在地上震聲道:“老臣恭迎陛下詔命。”

李斯和夢天面色一怔,卻還是迅速的跪拜下來,震聲道:“老臣,恭迎陛下詔命。”

噗通!

王賁也是在瞬間跪拜下來,震聲道:“末將,恭迎陛下詔命。”

“臣,恭迎陛下詔命!”自殺未遂的影子迅速的跪拜。

直到此時,嬴城才緩緩的走向最前方,緩緩的雙膝區下跪拜下來,道:“嫡長孫嬴城,恭迎陛下詔命。”

蒙毅一臉嚴肅,將一切的情緒都壓在心底,努力讓自己穩健下來,緩步走在了一個密封的青銅打造的短筒前,撥弄著其中的機巧,緩緩的從其中拿出來一份……聖旨。

他很清楚這份詔書,亦或者說偽詔,是怎麼來的!

但現在。

他必須執行下去。

沒有任何退路可言。

“宣陛下詔命!”

“朕訣,傳位於嫡長孫嬴城,朕亡,順天繼位!”

蒙毅知曉,這雖然只是簡短的十六字,但是這十六字,將徹底的改變秦國的命運。

今後的秦國是生是死,將徹底的維繫於一人之身。

轟隆隆!

整個後殿之中也似乎有雷霆在眾人的心中炸響。

此刻。

即便是知曉事情始末的王賁和影子,也在此時心神難定,茫然不知所措了起來。

“什麼,立嬴城為太子?”

“嬴城繼承皇位?”

“嬴城順天繼位?”

嬴天,李斯,馮去疾三人同樣一臉不可思議的抬頭,難以置信的盯著蒙毅。

至於嬴城,並未多言半分,自始至終保持著寧靜。

“諸位別如此看本公,這是陛下臨危親筆所書,璽印則是本公所蓋,自陛下遇刺昏迷後,本公輾轉反側,惶恐不安,迫切想要攜陛下歸都,但其中阻礙重重,所幸王將軍攜虎賁營前來營救,這才得以脫險趕回咸陽。”

“本公自知,此事事關重大,或影響我秦國國運,左右衡量之下,便在進入關中後,將詔書一事密告於監國。”

“怎料監國卻入夜趕來,檢視詔書一事,本公自詔書落印之後,便密封聖旨,自是不予,直到此時,才請出詔書。”

蒙毅努力讓自己平復的道:“此為陛下詔書,請諸公明鑑。”

嬴天眉頭緊皺,並未有任何接旨的行為,沉聲詢問:“何人作證?”

可目光,卻已經瞄向了影子。

“陛下書寫詔書之時,確有左證,當時太醫令及醫師,黑龍衛有四五人在場,是我親眼所見陛下所書,但陛下竭力所書之後,便昏迷過去,來不及用印,本公思量再三,便用璽印蓋印。”蒙毅回道。

“隨行醫師被王將軍斬殺的只剩下一人,傳黑龍衛以左證詔書。”嬴天再次道。

影子搖頭道:“陛下甦醒之時,臣前去處理羅網叛逆之事,但據劍一所稱,陛下確有甦醒立詔。”

“只是,隴西大亂,羅網夥同六國俠士一路截殺陛下,黑龍衛也因此損傷慘重,為保護陛下安危,劍一眾人皆死於亂賊之下。”

嬴天眉頭凝重的一鎖,不敢相信的盯著蒙毅,質問道:“也就是說,現在除了你,還有太醫令夏曲,無人見到過陛下親筆所寫詔書?”

“是!”蒙毅點了點頭,義正言辭的回道。

嬴天頭大如牛,一眼掃向了夏曲,又死死的盯著蒙毅,起身站在了蒙毅的面前,道:“查驗詔書。”

“請!”蒙毅沒有猶豫,直接了當的將詔書遞給了嬴天。

嬴天接過詔書,一句話脫口而出,不可思議的盯著蒙毅:“這是陛下筆跡?”

他嬴天雖然年輕,但他也不是傻子,始皇帝筆跡是什麼樣子他也不是沒見過,但這筆跡,要是他倒著走。

說著。

嬴天今日可謂是大發神威,權力無雙的般的將聖旨隨手就丟給了還在坐著的李斯,道:“看看,這是陛下筆跡,對此詔書,宗室持懷疑態度。”

本身嬴天的權力並不大。

但是。

涉及到皇權之事,太子之事。

這足以讓嬴天擁有非常大的話語權。

“這,這,這!”李斯接到聖旨,一看,也忍不住的兩手一抖,不可思議起來,然後,將這燙手的東西丟給了馮去疾。

“馮公看看!”

這筆跡,要是始皇陛下所書,他李斯也倒著走路。

“王將軍也看看!”馮去疾開啟一眼,倒吸了一口涼氣,又目光搜尋,將詔書遞給了王賁。

詔書太燙了,拿在手裡太嚇人了。

“這,末將也不敢確定!”王賁一拿到詔書,同樣開啟一眼,打了個寒顫搖了搖頭,卻是將詔書遞向了嬴城。

“監國也看看。”

但是。

就在眾人的注視之中。

嬴城從王賁的手中接過詔書,真的假的他自己寫的能不知道,但他更明白,此事的真假,其實並不重要。

接過詔書,嬴城沒有開啟看一眼,而是輕輕的將詔書卷起來,起身又遞給蒙毅,道:“收起來吧,既是陛下所命,嬴城自當謹遵聖命。”

而後,嬴城扭頭看向李斯眾人,鄭重道:“我大秦國君遇刺身亡,奇恥大辱。”

“太子之位空懸,國朝不穩。”

“天下亂象叢生,事關我秦國生死。”

“城本負監國之權,不妄想皇位,如今,陛下遺命至此,城惶恐,但為了秦國,亦為了贏氏江山,城自當竭力而行,承我大秦國運,立萬世大秦為畢生之志。”

“還望諸公,竭力相隨,輔左於城。”

稱帝之心,此刻的嬴城,不再有半分的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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