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整軍畢竟是朝廷頭等大事
從賈府返回後，周陽只用不到一天，就仗著人多完成了“搬遷”工作，把主要住處挪到了東面第二棟院子；接下來正好無事，他乾脆給自己放了假，直到六月初二，一大早到兵部排隊，參加完了授官儀式後，拿著告身與一眾同年告別。
“周兄弟，你倒是讓我好找啊！”正想著上任的事情，一聲大喝打斷了他，“行了，趕緊跟我走吧，其他兄弟都在前面，就等你這位千戶大人了！”
“見過陳師兄！”被“叫醒”的周陽趕緊抱拳一禮，“剛才有些走神了，不知師兄這是......”
“不瞞你說，我還真就是專門等你呢！”陳也俊沒有客氣的意思，拉著他就直奔車馬存放處，“你現在正式授了千戶實缺兒，一幫老兄弟怎麼著也要給你賀一賀吧？再說你連著幫了兩次大忙，為兄我可是一句感謝都沒說呢！”
“陳師兄哪裡話，自家兄弟，客氣什麼！”周陽嘴裡說著“不客氣”，心裡卻不可能真的沒火氣，這幾個狗日的真把“用人在前、用完人後”執行了一個徹底，“不過，小弟今日也約了幾個兄弟，畢竟這外放做官，身邊沒幾個靠得住的人手......”
“哦？”陳也俊頓了一下，拉扯的力度基本消失，“不知這幾位兄弟是哪家的？一起叫上就行了，反正是慶祝，人多了還熱鬧。”
“師兄，你想什麼呢？”周陽意識到他誤會自己另開門路，只好當場解釋，“都是小弟當初武舉人的同年兄弟，算起來也是恩師的門生，只是平日見得少而已；這次小弟外放千戶，準備一起帶了過去，少不了還要麻煩各位兄長。”
“原來如此！”陳也俊笑著點了點頭，“既然是自家兄弟，那還客氣什麼？你現在跟我過去，派幾個人通知一聲不就得了？反正酒宴在中午呢，無論如何都誤不了，讓他們及時過來就是了！”
“既然是師兄開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周陽笑著抱拳一禮，隨即招呼了過來迎接的李雄，詳細交代他去各家邀請。
他當然沒有準備什麼“宴席”，也沒想到陳也俊會直接在兵部大門口堵人，原準備過幾天再向這幾位武勳核心子弟請求幫助的，如今既然有了機會，自然是趁機一併解決，若不然拖到下次，指不定欠下對方什麼呢！
這邊交代完，周陽跨馬跟上了陳也俊的隊伍，兩人一起說說笑笑返回齊國公府，待他們進入宴席時，卻見六大國公府世子都已經到齊，卻除了他自己外，再無一個“外人”，不禁有些奇怪，因為這很明顯是核心聚會，按理說不會邀請外客的。
“周兄弟可是奇怪，為何多了你一個？”看到他的表情，牛奔笑著招呼入座。
“小弟不敢！”周陽趕緊抱拳一禮，“只是，按規矩來說......”
“什麼規矩！”陳也俊擺了擺手，指了指最下首的位置示意他入座，“說起來，今天這次酒宴，還真就是因為師弟你的幫助，若不然絕對不會如此輕鬆；區區一個多月時間，連續兩件大事，還都是因為你才得以解決，無論如何也該叫來一起說聲謝謝！”
“一次是平北軍橫掃韃子五百里，雖說最終結果超出了我們的計劃，可要是沒了周兄弟的建議，結果如何怕是很難說。”柳棟澹澹的接過了話頭，“再一個就是整軍之事，前日家父與牛伯父已經聯名上了摺子，獲得了陛下首肯，這個月商量好章程，下個月就正式開始了。”
“哦？”周陽心頭一動，笑著拱手說道，“小弟在這裡就恭喜兩位伯父了！”
“哈哈哈，多虧了賢弟的建議！”牛奔笑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陛下和眾位閣老全都對這一計劃非常滿意；唯一不滿意的，大概就是那位節度使大人，因為這次兵部的計劃，直接跳開京營，全部針對的是下面的衛所！”
“這裁軍的章程，目前應該尚未制訂吧？”周陽陪飲了一杯笑道，在牛奔、柳棟點頭之後才接著說道，“正如牛大哥所說，這次章程跳過了京營，也跳過了這位節度使大人，這明顯不太合適，畢竟，大周朝最核心的軍力，就是這十萬京營。
整軍畢竟是朝廷頭等大事，若是一開始就全部推進，是不是有些過於兒戲了？不妨就近找個試點，按照章程試一試，待完成了試點、確認沒有隱患後，再推廣下去不遲——這京城各軍，尤以五軍營數量最多，不妨作為試點好了。”
“嗯？”五軍營總兵侯孝康的長子侯遠當場變了臉色，“周賢弟不妨把話說的明白點兒。”
“自從這位節度使大人升遷之後，想必五軍營的人員編制有了不小的變動吧？”周陽澹澹一笑，舉杯向侯遠示意後一飲而盡，“等到新的章程出來，自然應該......”
“哈哈哈！”其他五人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場大笑出聲。
“周賢弟言之有理，下面的那些衛所，大多是以步卒為主，五軍營也是步卒，人員最為繁雜冗餘，確實到了必須整治梳理的時候了。”侯遠滿面笑容，端起酒杯陪飲之後，又重新滿上幹掉，“以此為試點最為合適不過！
特別是前軍和左軍的四個衛，平時無論操練還是考核，排名基本都是倒數，父親一直深以為憂，自感有負聖恩，若是不加整治而任由衰敗，怕是會影響到整個五軍營、乃至十萬京營的戰力，實在是不得不慎重啊！”
王子騰原本為五軍營前軍左衛千戶、掛遊擊將軍銜，後在前任京營節度使賈敬幫助下，升任前軍左衛指揮使、掛參將銜、總領前軍軍務，最終成為了現在的京營節度使，他原本所在的五軍營前軍自然成了基本盤，又拉攏了左軍兩衛，這四個衛是目前侯孝康最頭疼的地方。
“這整軍之事即為兵部牽頭，自該由兵部下派專員予以監管督促！”周陽笑著補充道，“既是整軍，自然少不了要動一些早已根深蒂固的東西，為了以防萬一，必要的預防措施不可少，如今放眼京中，應該沒有比禁衛軍更合適的兵力了。”
“可！”牛奔思考片刻後緩緩點頭，明白這是向永和帝示好，類似的操作也能換成御林軍，那就是向太上皇表態了，“不如就以五軍營前軍為試點，完成後有了成算，再把左軍動一動，最終形成一套可行章程後，繼續推廣全軍。
因為這次整軍牽扯太廣，就必須有足夠的力量安定人心，如此一來的話，京營其他各軍就不太方便擅動了；不只是京營，京城就近各大營也一樣，這同樣需要兵部行文說明，徹底把人心穩固下來。”
“善！”其他幾人對望之後，全都滿意的點頭。
如此一來，京營拿出了人數最多的五軍營作為試點，算是展示了此次整軍的“誠意”，也給了朝廷說法，這是面子；將來裁撤下面的空架子衛所，為朝廷大幅度節省開支，這是裡子；以上都是朝廷的“收成”，武勳方面趁機將王子騰唯一的“根基”清洗掉，這是自家好處。
又是一次“皆大歡喜”，當然，還是除了王子騰之外。
“差點兒忘了，周師弟不是還帶了幾個同年過來嗎？現在已經到了吧？不妨一起過來坐坐，既然是自家人，自該多多親近。”眼看問題解決，陳也俊笑著給出了好處，“我記得你還提過，他們都是和你的武舉同年？”
“不錯，想必他們現在都在外面等候呢？”周陽笑著點點頭，他相信那五個人沒有笨蛋，絕對明白這次“召見”意味著什麼。
“既然另有客人，陳兄弟不妨過去看看，若是合適就拉一把。”沒想到的是，柳棟突然開口，直接阻斷了周陽接下來的準備，“周兄弟既然外放實缺，身邊沒幾個幫襯肯定不行。”
“如此——也好！”略一沉思之後，陳也俊緩緩點頭，“周師弟，我們過去吧！”
“小弟明白了！”周陽無奈點了點頭。
兩人出了陳也俊院子後直奔齊國公府前院，這五個武舉人自然是沒資格直接拜見的，只能在門房那裡“排隊”後，留在前院等待召喚，實事求是的說，陳也俊能夠親自前往“召見”，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但哪怕是他，也始終沒接周陽的“恩師門生”提議。
“五位兄弟，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齊國公府的陳大哥，現為神機營副千戶！”就在齊國公府外院一間普通客房中，周陽好歹給了這五個人安排.......
一番幾乎沒有任何營養的寒暄、一場註定不會再有下次的拜見，周陽心頭憋屈，卻也知道沒辦法；倒是袁修等五人已經非常滿意，對此沒有任何意見，以他們的身份，能見到齊國公府大公子，說出去都能吹三年。
無論如何，陳也俊當場做了保證，這五人全都安排試百戶身份、暫領百戶實缺兒，讓他們放心跟著上任；也是在這一刻起，周陽終於正式擁有了自己的根基，也真正意義上掌握了適當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