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滅人之國，必先去其史
“沒有想到，那格諾比翁竟然還藏著這樣的秘密.”
從會議室出來，羅蘭陷入了思索。
那所謂的國立大圖書館，他也曾經有所耳聞，的確算得上是亞特萊茵人苦苦追尋過的昔日重寶。
羅蘭第一時間就透過魔網郵件找自己老師相商。
“洛奇亞王朝的遺產？這麼看來，那個格諾比翁的身份確實並不簡單.”
奧維斯托聽了，第一反應便是想到這個。
“我建議，你找波拉斯閣下問問看。
寧可與波拉斯閣下合作，分潤，也不可與他一起去尋什麼寶藏，謹防有詐.”
“我也正有此意.”
羅蘭雖然牽掛那些遺產，但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除非是那些涉及到成神或者傳奇境界的秘密，又或者延壽續命，長生之法。
其他東西，還真沒有太大的吸引。
那麼，洛奇亞王朝的遺產，會涉及到這些嗎？
羅蘭覺得不太可能。
“洛奇亞王朝……”
很快，總督府中。
波拉斯就從羅蘭的通訊之中得知這件事情。
他不由得也陷入了沉思。
“這麼看來，那個格諾比翁，很大可能是洛奇亞王朝的末裔啊！”
“波拉斯閣下，這是怎麼回事？”羅蘭好奇問道。
“委員會的秘檔有記載，當年攻破洛奇亞王都時，這個王朝的人幾乎被屠戮殆盡，只有還在襁褓中的小王子得以僥倖。
但這個傳聞，就連亞特萊茵都很難判斷真假，因為這個世界殘留有神靈級別的世界樹之力，各種預言和占卜的結果總是被幹擾。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一個傳聞就大動干戈，到處搜尋，也不符合當時的利益.”
雖然波拉斯說得隱晦，但羅蘭算是聽出來了。
這是光顧著搜刮其他寶藏，暫時顧不上圖書館之類的東西啊。
“不過這樣一來，這個人向你吐露國立大圖書館的訊息，就有些居心叵測了。
以我之見，這個訊息應該是九真一假，確實有那麼些東西。
但是，關鍵線索有可能被他隱瞞.”
“隱瞞，那他真正的目的是……獲得力量向亞特萊茵復仇，或者建立自己的國度？”
“確實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羅蘭沉吟一陣，道：“但我更加願意相信，這是一位老人臨終之前的囑託。
他只是不想看到過往的文明被埋葬.”
波拉斯不以為然道：“他能向你捐書，又不惜暴露的風險來到這裡參與編修，誠心當然是有的。
不過，人這種生物始終不是非黑即白，誠心之中包含自己的一些私心，私心裡面又藏著一些野心，也並非不可能。
萊納世界，形形色色的各種人，我見得多了.”
旁邊一直聽他們說話的萊昂突然道：“無論如何，羅蘭你不親自涉險是正確的。
他提供的線索，讓法師軍團的人去搜一趟就是，一切順利的話，自然可以把你要的東西弄回來.”
他作為波拉斯之子，同時也是他的得力助手，經常出面安排諸多事情。
波拉斯作為大法師，要坐鎮總督府，不大可能親自出馬。
那麼，這件事情，還是得落在他的頭上。
很快，萊昂便根據格諾比翁提供的線索，派人去找了。
羅蘭同樣委託自己的老師在亞特萊茵的圖書館，“智慧殿堂”當中尋找相關資料，然後傳了過來。
奧維斯托道：“光輝之書，光明之劍，逆光之鎧……這些的確都是洛奇亞王朝的魔法奇物，據說，是以舉國之力打造的魔法裝備。
以他們國家的習慣，稱之為‘世界奇物’，據傳說，擁有著掌控光之法則的偉力！”
“光之法則？這叫人想起光輝之主之類的神祇啊！”羅蘭不由自主展開聯想。
“這個倒是全無聯絡，萊納世界的發現處在位面大旅行時代的末期，光輝之主的教會還沒有傳到這邊呢.”
奧維斯托解釋道。
“把他們跟光輝之主的力量聯絡在一起，純屬望文生義了。
不過話說回來，當年光輝之主的信徒們得知這件事情之後，還真動過前來這邊傳道的念頭。
就是最近，聽聞萊納世界要獨立，也正忙著申請在這邊建立教會，傳播信仰呢！”
這可真是……
都把萊納世界當成香餑餑啊。
“真論起來，洛奇亞王朝曾經掌握的力量，是和元素時代的元素力有關。
他們所掌握的，是一種偏向光明性質的元素力，經由血脈力量激發，催生對應魔力。
它的根源應該是和提尼亞拉這棵世界樹有關的天賦，藉由提尼亞拉的賜福融入了部族的血統，而後又因為和人類通婚，轉移到那些半精靈身上.”
“光合作用？”羅蘭看著郵件，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附近桌的秘書蘿莎公主，然後輸入訊息道，“那阿卡姆十四世所在的家族是怎麼回事？”
這銀髮麥膚的，也不像啊。
反倒翠娜變化人形的綠髮女精靈，更像是一株植物的樣子。
“阿卡姆十四世的先祖，其實是洛奇亞王朝的一位公爵，號稱阿卡姆大公，當年緹娜斯閣下和其麾下軍團對王都展開進攻時，他們也曾抵死相抗，是萊納人的英雄.”
“什麼，阿卡姆家族也曾有過光榮的歷史？”
這段歷史似乎被人有意隱瞞，羅蘭專門研讀過萊納世界的典籍，竟然都不知道。
“確實是如此，按照你們所知，他們一直都是傀儡政權，但這是為了更加有利於統治而進行的宣揚……”
依照萊納世界的教育普及程度，亞特萊茵人完全有機會做到這一點的。
他們需要的是不受萊納精英階層支援的傀儡政權，那樣就不得不依靠自己，聽話又好用。
所以，阿卡姆家族不能是英雄的家族，反而要被抹黑，詆譭！
羅蘭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到，百餘年前的陳年舊事，因為格諾比翁的一番話而再起波瀾。
不管對方究竟有意還是無意，阿卡姆家族的發跡歷史，必定會因為裡面許多圖書的重見天日而重獲修正！
……
“什麼，洛奇亞王朝？
你確定沒有弄錯，那個老人，格諾比翁他，說的是洛奇亞王朝？”
薩瓦蘭，王都內，王宮中。
阿卡姆十四世隱約得知了格諾比翁向羅蘭吐露之事，果然驚得跳起，再也無法淡定。
但是通訊法器對面的密探很篤定。
他確信並沒有聽錯。
“陛下，你怎麼了，不就是那個被亞特萊茵毀滅的前朝嗎，就算對方當真是什麼末裔餘孽，也根本造成不了什麼威脅吧？”
王后對阿卡姆十四世的反應有些莫名，完全搞不懂他在激動什麼。
阿卡姆十四世面露苦澀，心中卻是有萬般的無奈，難以向人述說。
“如果對方真的是什麼王朝末裔的話，想要尋找那裡，大概也只是為了裡面的藏書吧。
總不可能存在什麼能夠對抗亞特萊茵的武器或者傳承秘法，那不就跟那些探險故事亂說的，在陵寢裡面尋找長生不老藥差不多嘛……”
王后帶著幾分好笑說道。
阿卡姆十四世卻是有苦難言。
他總不能告訴王后，自己是因為看過王家留存的秘檔，才知道自己家族的發跡歷史，才知道自己的家族曾經和亞特萊茵激戰過吧？
這件事情，必有可能隨著那座圖書館的重見天日而變得廣為人知。
到時候，自己如何在上邦面前自處？
“秦王朝奮六世之餘烈，這才能夠橫掃六合，一統天下。
可我阿卡姆十四世的祖輩並沒有留下什麼底蘊，所能依靠的只有亞特萊茵，只有亞特萊茵人！”
曾經一度生出的滿腔熱血，如同被人潑了盆冷水。
阿卡姆十四世只感覺悲涼而又無奈。
但他還是強打精神，試圖解決這件事情。
“不能讓那些人挑撥我們和上邦的關係！
就算真的尋找回那段歷史又有什麼用處？反而會讓亞特萊茵不滿意.”
他苦苦思索一番之後，忽的眼前一亮。
第二天，阿卡姆十四世帶人來到總督府，求見波拉斯。
無論他想要謀劃的東西是什麼，這件事情大概都繞不開這個萊納王國的太上皇。
阿卡姆十四世索性第一時間前來找到，試圖獲得他的支援。
無人知曉他們在裡面密談一個多小時裡究竟談了些什麼。
只有總督府的僕人知道，阿卡姆十四世是憂心忡忡而來。
但是，他回去的時候，昂首闊步，滿懷信心。
……
西山莊園，編修委員會中。
“羅蘭閣下，這是我們擬定的《萊納通史》以及《洛奇亞王朝史》的編修章程……
您是亞特萊茵人，可能還來不及深入瞭解我國過往的歷史，我們已經把大致的脈絡整理清楚，寫在這份報告之中了，還請過目！”
吉多恩作為《萊納大典》歷史部主編，肩負著整理歷史相關典籍的任務。
這段時日，各部分相繼開始整理典籍，他也沒有例外，加入到了緊張的忙碌之中。
羅蘭應了一聲，準備拿過來好好看看，卻發現對方帶著猶豫之色，久不離去。
“吉多恩先生，還有什麼事情？
哦，我明白了，最近快到月底，該放年假了……”
“不，不是這樣的，羅蘭先生，我想跟你私下裡談談.”
吉多恩面上帶著幾許複雜，看了看四周。
這座辦公室裡並沒有外人，只有羅蘭身邊的兩隻貓耳娘護衛。
就連蘿莎公主，都外出忙碌去了。
她要去莊園的另外一邊，為羅蘭傳達編修委員會的指令。
羅蘭看他這副樣子，立刻意識到，他是專門瞅準這個機會來的。
不由得有些好笑：“有什麼事情，非要瞞著公主殿下？”
吉多恩神色一肅，卻是認真無比的詢問羅蘭道：“閣下可曾聽說過，阿卡姆大公的那些傳聞？”
羅蘭面色微變：“你也知道？”
“以前從未注意過，但仔細思量，的確發現許多不妥之處。
我們萊納的歷史，似乎被人修改過！”
吉多恩面色有些難看道。
這件事情和羅蘭談起來有些尷尬，因為能夠修改萊納人歷史的，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誰！
但他不得不說：“百年以來，一直都存在著提尼亞拉分子，以及其他各方的亂臣賊子造謠詆譭，反叛不斷。
他們稱，稱阿卡姆先王……是出賣洛奇亞王朝，方才得以被扶持上位！
而我們的先祖，也是當初那群背叛了洛奇亞王朝的人！
結果我們整理這段歷史，發現了不少險被毀禁的史料，發現阿卡姆大公有可能是在戰亂之中拯救了王國的英雄，也是庇護了萊納世界許多平民百姓，方才得以收服人心，登基稱王.”
啪嗒！
門口處，一陣異響驚動兩人。
吉多恩轉頭看去，驚見蘿莎公主站在那裡，面色蒼白，表情震驚。
“吉多恩大師，你……你說的是真的？”
她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對吉多恩道。
吉多恩面露苦澀，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言語。
“公主殿下，您怎麼回來了？”
他明明算好了時間的。
“我忘記了拿一份檔案……”蘿莎公主解釋了一句，旋即卻是追問道，“你們剛才談論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蘭見狀，只好道：“以我現在掌握的史料，以及各方的佐證來看，的確是有那麼回事.”
蘿莎公主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下去。
她大概也難以接受，自己的祖先曾經有過那麼輝煌的光榮歷史，但卻被打成了令人不恥和唾棄的傀儡。
她滿懷不解的追問，試圖從羅蘭和吉多恩這裡尋找到令她安心的答案。
可是羅蘭卻搖了搖頭。
萊納世界的歷史真相是什麼，連他都不太好說。
這隻能說，亞特萊茵人幹得實在是噁心。
這是一種高維層次的打擊，滅人之國，必先去其史，欲滅其族，必先滅其文化。
“歷史這種東西，堪比傳奇魔法啊。
蠱惑人心，只能矇蔽人一時，篡改歷史，卻有可能永久性的改變一個國家和民族的記憶。
把歷史交給別人來掌握，是危險的事情……”
吉多恩略帶幾分苦澀，但卻還是昂起頭，直挺挺的注視著羅蘭。
“羅蘭先生，你將會如何對待我們萊納人的歷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