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君權民授

北平,開平,大寧。

洪武三十年,三地百姓合計近四百萬,人口增長速度很快,但是地方鄉村卻沒有變化。

相反。

有些地區的鄉村人口不增反減,特別是衛所最嚴重,大量的人口進入了城市。

一名穿著普通長衫的中年人,身邊跟著兩名隨從,彷彿普通的做生意的人。

在河間府景縣的火車站下火車,這個站臺並不大,但是屬於終點站。

幾人匆匆南下。

傍晚時分,他們抵達了陵縣,進入了山東境內。

在進城的那一刻。

中年人忍不住回頭觀望,彷彿想要再看一眼北平。

“老爺,為何要逃離北平?”

從家鄉招募的隨從,終於忍不住問道。

中年人忍不住摸了摸懷裡,那顆硬物,落寞的說道:“我讀聖賢書,千里做官只為民.”

“老爺是個好官.”

家鄉人肯定道。

“可我能力有限啊.”

中年人長嘆一聲。

北平世子實質上造反,只缺喊出來而已,面對這種形勢,中年人不知道怎麼辦。

“老爺的調令即將下來,小王爺也沒有要拘束老爺的意思,為何不等調令下來的那天呢.”

中年人搖了搖頭。

小王爺要造反。

他猜測出來的訊息,在小王爺接管大寧所用的手段,已經確認無疑,但是他沒有向家鄉人說過,也沒有向別的人透露過。

但是與情與理。

他無法接受有人造反奪權。

今日小王爺兵馬強壯,如造反奪天下,那他日別人兵馬強壯,也能造反奪天下。

世道崩壞。

這與聖人之道不符。

政權。

不以兵馬強壯者居之,而是以秩序為重,才是國家根基,更是百姓之福。

但是呢。

小王爺引導的工業發展之道路,中年人又看在眼裡,實在是於國於民有利的道路。

如此的矛盾,讓中年人痛苦不已。

他既無法接受燕世子以兵馬強者造反天下,又接受燕世子的工業發展之道路。

這種無法調和的矛盾,令他不知道如何選擇,最終決定避世。

逃避。

他把官印交給了陵縣的縣令,縣令大驚。

“你是何人?”

“我是愚人.”

中年人落寞而笑,自行出門離去。

縣令望著手裡的北平布政司布政使官印,眼神又複雜又茫然,竟任由眼前的人離去。

不過出了意外。

“請問是顏藩臺嗎.”

幾名壯漢在漕運碼頭攔住了中年人。

“你們是?”

顏鈍心中一沉。

難道是北平的追兵。

一名漢子客氣的上前,掏出了腰牌往顏鈍眼前一亮,竟然是錦衣衛。

“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

“實不相瞞,從北平起,我們兄弟三人就跟著顏藩臺,一直跟到此處.”

顏鈍咋舌。

“你們在北平多久了?”

“四年前奉上命駐北平.”

“人多不多?”

那漢子笑了笑,沒有繼續回答顏鈍,一行人南下。

那名縣令剛要派人去省府,突然闖進來了兩人,同樣亮明瞭腰牌,拿走了縣令手中的北平布政司官印。

此時。

朱高熾得知顏鈍悄然離開了北平,深感不妙,不敢繼續在大寧耽誤,第二日一早去見了寧王。

“寧王叔.”

“好侄兒,你要如何安置你王叔?”年輕的寧王,看著眼前只小自己幾個月的晚輩,臉色變化了一陣,最後露出了笑容。

幾十名精兵嚴陣以待,整個屋子被搜了一遍又一遍。

寧王眼睛挑了挑,但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又不蠢。

無論未來如何,現在自己就是階下囚,還是順著點別人的好。

這朱高熾竟敢如此對待大寧,可見其膽子有多大。

有沒有殺王叔的膽子,寧王不想去賭。

“寧王叔放心,侄兒前來是請寧王叔一家,去北平暫住些許日子,一切待遇從優.”

“好,好.”

寧王答應的痛快。

朱高熾看了眼寧王,此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省了自己不少功夫,也避免了雙方之間的難看。

說走就走。

寧王一家被軍人看守,被關在了一節列車上,他們的行李,會由寧王府的人隨後打包送去北平。

朱高煦接管寧王長史府,與北平行都司房寬,石匣營丘福,還有一眾親信將領,最快的時間消化大寧地區軍事力量。

佈置了各方面的安排,朱高熾在人們的歡送下,只在大寧呆了三日,就匆匆的回去了北平。

原本的計劃是要在大寧呆上五日以上的時間,充分的召見各地的將領。

結果因為顏鈍之事,打亂了朱高熾的陣腳。

果然。

隨著顏鈍的訊息傳開。

北平的布政司,按察使司,以及各府地方,大量的官員掛印離去。

官員。

你可以罵他,可以打他,可以侮辱他。

但是無論如何。

官員就是中樞在地方上的延伸。

沒有官員,這個組織就消失了,那麼所有的政令,包括地方上收稅,組織民力等等事情都無法運轉。

一個國家。

離不開老百姓,也離不開官員,無論什麼時代,和什麼樣的稱謂。

最先出事的是離北平有千里之遠的大名府。

大名府東至山東東昌府一百八十里,南至河南開封府三百二十里,西南至河南衛輝府二百八十里,西至河南彰德府二百二十里,西北至廣平府一百二十里,東北至廣平府清河縣二百十里,北至北平一千一百六十里,至南京一千六百五十里。

燕王的藩地是北平,不是北平行省。

名義上。

大名府歸制於北平布政司,和王府是沒有隸屬關係的。

在原來的時候,因為顏鈍的原因,朱高熾在大名府發展工業化道路沒有絲毫阻礙。

並且因為控制了大名府的兵權,可以說是順風順水。

但是人心就是人心。

官員的人心,並不是那麼單純。

他們接觸的層次廣泛,懂的訊息更多。

朱高熾派軍攻打大寧。

如此震撼的訊息,地方上的百姓們,大多數並不知道,仍然在日常的生活。

包括工廠也是如此。

但是官員們知道,小王爺造反了。

這些外地調來的官員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大名府知府要求地方民兵入城。

如果按照傳統的效率。

大名府的軍情,因為一千多里的距離,加上大名知府的封控,恐怕需要幾日,甚至更久的時間才能傳達北平。

而北平集結兵力,準備糧草,急行軍的模式下,大概也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兵臨城下。

但是朱高熾第二日就收到了訊息。

“大名府火車站還在誰的手中?”

“在我們的手中.”

“大名府知府從地方召集了五百民兵,本來想要接管火車站,但是被車站保衛隊拒絕了.”

“大名府新軍四營呢?”

“同樣拒絕了對方的調令,並且派兵支援了火車站,同時派兵進城,搶佔了北門,與地方民兵對持.”

“有沒有發生流血衝突?”

“沒有,那些民兵很剋制.”

“令.”

“新軍四營立即從軍營開拔,全軍入大名府城,接管全城城防,但是不要擾民,要保障地方上的秩序.”

朱高熾果斷的說道。

無論如何。

北平當下和大明內地的商貿和物資流通,目前並沒有受到影響,仍然在交流中。

這是對北平最有利的經濟形勢,朱高熾可不會主動打斷。

如此的現象,能保持多久就要保持多久。

缺點就是人員流動。

顏鈍能輕易離開北平,就是這個原因。

“先是顏藩臺的逃離,現在是大名府的叛亂,恐怕要不了多久,騷動會越來越多.”

金忠擔憂道。

“還有現在春耕,屬下擔心會不會影響今年的春耕,關乎糧食產量,實在是不敢慢待.”

朱高熾眉頭緊皺。

思想不統一。

軍隊的思想統一了,但是民間和軍隊不一樣。

“開會.”

“開一場大會.”

“召開北平全體政治大會.”

朱高熾想到。

金忠好奇的看向朱高熾,不明白開這場會的意義所在。

小王爺倒是喜歡開會。

經常開各種會,並且成為了流程。

例如全體商業大會。

為了全體政治大會的順利召開,朱高熾先召開了一場內部重要會議。

長史府,北平布政司,按察使司,都司,中華重工,各有重要人物參與。

“名器看起來很虛無,但是名器又不可忽視.”

“北平如今的局面,是為了保衛北平的工業發展道路,理應全體人民參與.”

“為了充分號召全體人民加入,保衛北平工業化發展道路的果實,因此將召開第一屆北平全體政治大會.”

“官員,軍人,百姓,工人,讀書人,地方鄉紳都要參與,透過北平全體政治大會統一思想.”

朱高熾向眾人講解自己的思路。

西方傳統的政治。

是君權神授。

東方傳統的政治。

是君權天授。

都是自上而下的,神聖不可動搖。

現在。

朱高熾要對抗天,自身又沒有名器,需要新的名器,那就是北平全體政治大會。

本質上,同樣是統一思想。

讓北平各個階層認可朱高熾,那就是君權民授,同樣的神聖不可動搖。

這在東方是有根基的。

符合孟子之道。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儒家真正的君權天授,這個天就是指民,本身是君權民授,而不是生字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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