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宮中龍 籠中雀

“說起來,九殿下出行都如此隨意的嗎?”李清煌一邊百無聊賴的看著河上的戲臺子,一邊問道。

身旁的堂堂大玄九皇子,周祁。不佩玉飾,沒有專車,甚至都沒有僕人相隨,連保障安全的保鏢都見不著。雖然說他是對朝堂局勢沒有什麼影響的邊緣皇子,但是這麼隨意的外出,也屬實是好聽點叫低調,難聽點那就是心大。

畢竟這城裡現在局勢是那個樣子,前段時間皇宮外頭都能有人堵門,他不至於象徵正元帝,大相國他們那樣,做眾矢之的,吸引全城的目光,但身為皇子,所受的關注,肯定還是不少的。

畢竟就是皇上鐵血無情,換一個完全以國運為重的,冷血皇帝,也會顧及顏面,好好保護自己親生的皇子。

畢竟這事兒說起來,那說白了就是在彰顯實力啊,保護皇子是個證明,如果連幾個皇子都保護不好,那這皇上怎麼去守江山護百姓,而且所有的皇子,那還都是名義上的國家繼承人,所以哪怕是顧及王朝的顏面,皇子的身份也是珍貴至極。

從小,那就是在太醫的藥罐,虎衛的刀劍保護下成長的。

“畢竟從小管太嚴了嘛,現在好不容易沒那麼多人天天盯著我了,那可不得玩的瀟灑一點,隨意一點。”九殿下邁著輕鬆的步伐,彷彿身上擔著的,不是什麼皇家的顏面,也不曾見什麼權謀爭鬥的朝堂。

“再說了,我說是不怎麼準備,宮裡頭的事兒,又哪兒能全讓我安排了?”就殿下一邊說著,一邊將視線從戲臺上,轉向了周圍的街道、巷口,甚至河上的船上。

“我這趟出來,基本就是父皇的意思了。”九殿下說著,又將視線收了回來:“就算真有了什麼安排,說不定我也不會知道。”

這話很清楚了,李清煌特徵性的,半睜不睜的雙眼,隨便掃一掃附近,就能看見不少蛛絲馬跡。

說實話線索並不是很多,但是,大概能看出情況。

光這半條街上,就有至少十幾個人在近處遠處看著他們兩個人逛,其中顯然就不乏黑虎衛之流。也就是上面派下來保護皇子的了。

簡單看上幾眼,李清煌就收回了視線,瞥了一眼看這草臺班子,卻津津有味,頗有興致的九殿下:“這麼說來,您也不容易啊?”

這麼從小被盯著長大,立下期望中的理想目標,身邊有不少權力關係大於親情的長兄與後輩,說實話,這樣的生活,哪怕是大富大貴,散漫慣了的李清煌也絕對不會想要。

“呵呵,也許吧,記得有人說宮中龍,那便是籠中雀的。”九殿下倚著河邊的欄杆,笑著,彷彿自己不曾因著皇子身份遇過困難,有過苦惱。

“一命二運三風水……投胎到帝王家,真說來,我這已經是贏在先天之前了。”九皇子用絕對不會被周圍人聽見的聲音,小聲說到:“含著金的調羹,出生在金絲兒編成的雀籠裡,從小被教著如何養歌喉,理羽毛。

人們還要替我高興呢:‘怎生在這金子做欄杆,玉石鋪地磚的籠子裡頭,好生有福氣。’”

李清煌半抬眼皮,看著身旁這平時都在插科打混,行事隨和,沒點皇子樣的九殿下:“這是被觸動了呀。”

“真說來,我等與那深閨裡的富家大小姐,似乎也沒什麼分別呢,衣食無憂,卻又都提著那線兒,做事身不由己。”九殿下剛剛正經一會兒,便又用起了這般開玩笑似的比喻。

李清煌似乎早有預料,只是扶著額頭,淡定看戲。

“我那些個兄長,大多也有這個想法吧。所以有的去了邊疆,在那兒,線延伸的太遠了,就沒什麼牽絆了。也有的順著線走,私下也培養自己的黨羽,走的就是另一個路子,想用自己的線去牽制別人的線,最後想著徹底掙脫開來吧。”

九殿下雙手撐著欄杆,望著戲臺上激戰正酣的戲子,還抽空喊了兩聲好。

李清煌,知道自己聽這些都已經有些僭越,涉及到皇子權力爭鬥了,但還是下意識的開口問道:“那你準備……”

這基本就是在問九殿下,是要參與權力爭鬥還是低調避世了。

不過哪怕是問,到了這一步九殿下也依舊淡定至極,笑著說道:“我準備……依我而見啊,無論是去了邊疆的幾個兄長,還是留在京城培植黨羽的幾位,那都是……走偏了路子的傻子!”

“什麼?”李清煌沒預料到這個回答,愣住了。

“爭權奪利,隱居避世,為了什麼?不就是能自由一點,能像先皇爺爺那樣想幹啥就幹啥。可他們是怎麼做的?要麼好武,說要去守邊,做郡王,不是去防備草原叛亂,就是去西域看著犬離族。

要麼便是好文,進了朝堂裡,和大相國他們一樣,整那明爭暗鬥,黨同伐異的路子。

可是想自由點,真有那麼難嗎?一個個為了遠派或者培養自己的勢力,鋒芒畢露。

倒不如像我這般,閒來無事,日日只知下棋便好。父皇見我也無心爭權,自然也就不怎麼管束我。派給任務,也就是陪你這樣不涉及權力爭鬥的使節遊玩,這還不夠自由嗎?”

九殿下說這些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些輕鬆自然的笑意。

李清煌聽著:“似乎也沒什麼毛病。”

帝王家是非多,無論做什麼只要皇族的血還在體內流淌,只要那皇子的帽子還扣在頭上。受關注就是免不了的。

真說起來,當上了皇上就清閒了?當然不可能。那個時候可就不只是父皇一人盯著,事事不能順自己心意了,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仰仗著帝皇,那擔子,可一點都不比皇子時期的所受的牽絆要輕。

行事有禮部,穿衣吃飯出行,甚至走個路都得有專門的禮儀,要麼就是不祥之兆,天下大亂。

為政有百官,批奏摺,統御官員,權衡黨派權力,就像現在,推行九州制的正元帝,那也算輕鬆嗎?搞不好,便是京城這邊小小的一個動作,天下便有千萬子民的生活要跟著變動,萬里的江山要不住的動盪。

所以,爭權奪利什麼的,倒真不如他這般,隨意灑脫,閒來對弈,過得清閒自在。

“說真的,這方面我就很羨慕李兄你。身為國手,技藝精湛,來了我大玄又或者待在大梁,都是衣食無憂,受人尊敬,還能日日做自己喜歡的事兒,活得可比我們這些皇子快樂多了。”

九皇子殿下說著,又開始不正經了起來:“要不以後皇子做不下去了,我也去尋個國手做做?李兄覺得我這技藝如何?”

“可別。”李清煌都不用去思考什麼皇子做國手,天下會說他不務正業,禮數不當之類的事情,單就他那個技術,別說國手了,霸下區的民間棋館都不提,能先去狻猊區那些個老宅子的巷子裡,把老大爺和剛碰棋的小朋友下贏了再說吧。

他這個技術當國手,他只想得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小國家不考慮技術,單純放上來折磨大國的棋手,看在他是皇子,加上下棋還要有禮儀,所以發飆都不能發飆,最終效果就是攔個國手摺磨。

但這種話也不好直說,李清煌稍微想了想才回答到:“別,咱別考慮這個,咱兩邊無論哪一國的弈元閣,地方都太小了,容不下您,您還是好好做皇子吧。”

九殿下笑了笑,沒有說話。

反而是李清煌想了想,又說道:“不過,幾十丈長寬的弈元閣容不下,我那一尺長寬的棋盤,卻又不一定容不下。”

這話說的挺明白的了,皇子九殿下都有可能做不下去,但只要是想下棋,李清煌這兒永遠對他開放:“就是這水平也該多多少少提一點吧……”

後面的心聲沒聽見,九皇子殿下就聽見了這麼一句真心的承諾:“李兄的邀請,我會謹記一生的,以後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兒了,上大梁去找伱,可別賴賬啊。”他笑著說道。

李清煌不怎麼喜歡做無謂的承諾:“等到那天再說吧。”

………………………………

與此同時,臺上的戲差不多演完,也快到中午時分了。江銀依舊是按師傅指示,沒怎麼休息,還得繼續磨練。

李清煌他們是隨意至極的出來遊玩,自然就自由不少,不用在意很多。到了時候了...就尋個飯店去吃飯去了。下午在四處逛逛,差不多也就該回去了。

李清煌去回太學院附近,還得應付坐了大半天等切磋的那些個學生,輕輕鬆鬆拿下,沒什麼挑戰性,就是有點費時間。

而九皇子這邊呢?小小的府裡,卻也並不平靜。

中天區的九殿下週祁府,不在皇宮內,只是臨近。

因為沒有權勢,所以也算不得宮、殿,只能說是府。放在中天區皇宮附近,一大片重臣富商的宅邸當中,實在談不上豪華。只是個二疊四合樣式的宅院。

作為皇子,他的母親只是個不怎麼得寵的妃子,還是選秀入宮,沒幾個親戚,這位九殿下,自然也就沒什麼背景可以依靠。也就是身為皇子,才有錢可以修宅子,哪怕如此,也還缺一部分,需要上報戶部撥款補上。

但這屬實是因為中天區這地方寸土寸金,所以,哪怕是他這般不講究臉面的人也得破費。畢竟好歹是皇子,住的太差也不好。若不是如此,他早就搬去負屓區太學院旁邊,天天往弈元閣裡頭跑了。

除住宅之外,他一切簡樸,僕人也不多,飯食也簡單,身上也不帶配飾什麼的,愛好又是基本不花錢的下棋,所以,手頭上閒錢其實還算多。

大概也正是因此,這府裡頭,有人會來投靠他。

“殿下。”穿著道袍,手拿神機妙算,鐵口直斷幡子,還有龜甲銅錢的劉均仁從內院出來,向他行禮。

“劉兄。”九皇子殿下照舊,年紀只要是比自己大點兒的一律叫兄。

“今日可有什麼事?”周祁問道。

劉均仁:“沒什麼,就是有客來訪,方秋瑾在裡邊等您。”說著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雙手抱胸,一副頗有些氣惱的神情。

“哦,明白。”周祁說著,走向內院,喝茶的桌子旁邊,方秋瑾正坐在那兒,擺弄著桌上的棋盤和棋子。

“方姐。”周祁說道。

“殿下回來了?”方秋瑾招呼他坐下。

周祁便坐到了對面:“方姐今個怎麼有空來找我?賭坊那邊不用看著麼?”

方秋瑾喝著茶,淡定的說道:“我們那地盤,本來也沒什麼人敢動。再說也有正事兒,所以來了這兒。”

周祁一聽,馬上起了精神:“何事?”

方秋瑾捻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盤上:“你的五皇兄,今天來找我了。”

“皇兄?對了,聽說確是近日回來了。”九殿下十分自然的夾起白子,緊跟著落子:“他去賭坊那邊做什麼?”

方秋瑾,一邊喝著茶,一邊與周祁對弈,說道:“沒什麼,就是聽說最近狻猊街出了我這麼個人,過來看看。”

周祁:“嗯,五皇兄他向來行事不定,卻又謹慎之至。最近北平城裡局勢這麼亂,方姐的事兒也確實有可能吸引目光。”

江湖上混幫派的,得勢起家,一朝聲勢浩大很正常,畢竟江湖人性情灑脫,做起事來利落,一股勢力很容易就擰起來了,像在那死水裡丟一塊石子,攪動幾層漣漪。

這本來無可厚非,方秋瑾的出頭也不算特別有聲勢,只是混成了一個小堂口的堂頭而已。但畢竟現在局勢如此,城裡的各種事都得注意。

“他有心思拉我入夥。”方秋瑾又說到。

周祁聽了,眼神一凝:“入夥…是指……”

“自然是當今朝堂上的,龍爭虎鬥。”方秋瑾又落一子,周祁的白子局勢不妙。

“如此啊……五皇兄回來是為了這事兒。算算年齡,也差不多是爭太子位的時候了。”周祁表現出了在李清煌面前從未有過的認真。

當今朝堂,以九州製為基礎,兩派新舊人馬互相爭鬥,在這局勢裡幫助某一方達成成功,便是通向太子之位的最好基石。

“殿下意下如何。”方秋瑾又落下一子,將周祁的白子逼入絕境。

“我意下如何?如今若是退縮,不辜負了方姐拒絕的大好前程。”周祁輕描淡寫的下出了一步妙手。

方秋瑾見了五皇子還會來找他,顯然就是拒絕了那位大有優勢的皇子的邀請。

“李兄啊……我終究還是騙了你,我也得去做那爭權奪利的傻子了。”周祁緩緩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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