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國轟轟烈烈的千里大遷徙依舊進行著,各地的糧倉放糧,國庫放銀,朝廷控制糧食價格,各種大刀闊斧的動作都緊張的進行著。

幽藍之地依舊在建設,城池已然有了大致的雛形,有些方面依舊做得很好了,這裡承載著氐人族的希望,但他們卻不知道的事,天下的希望都很渺茫。

東海龍王在龍宮之中踱著步子,思索著怎樣才能讓東海龍宮躲過靈墟碎層到時候的衝擊,他的頭髮又掉了幾根,愁得茶飯不思。

三界各大門派掌門在長安會晤,除了鎮元子之外,其他的都到了,安排了各大弟子負責的區域,隨時應對天下妖變。

鎮元五莊之中,鎮元子看著灑落在羅盤之上的牛角和蠶豆,臉色慘白,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他忽然身影一顫,一口鮮血猛然噴了出來,喃喃道:“萬負抱陰,絕死之相...不,不可能!”

他跌跌撞撞幾腳把羅盤和牛角踢開,大聲吼道:“他們不可能死!他們一定會出來的!什麼狗屁卦象,狗屁!”

姜紅櫻並沒有什麼事要做,她依舊坐在自己的皇位上,閉目沉思。

沒有人知道她在沉思什麼,甚至連華欽都看不透,但她確實每天幾乎都是坐在這裡。

整個三界安靜無比,無論是無啟魔國還是女兒國,無論是靈墟碎層還是三界勢力,都是默默做著自己的事。

暴風雨來臨之前,一切本就是寧靜的。

雖然寧靜,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一股壓抑,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楚碧秋、龍嘯雲等人像是失了魂魄,心中都想著當初為什麼不帶葉青峰他們一起走,亦或者跟著他們一起留下來。

他們愧疚,同樣是隊友,此刻卻不能並肩作戰。

每一個人都承受著煎熬,因為沒有人知道葉青峰他們的狀況。

而葉青峰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呢?

他們已經死去?亦或者已經輸了?

或者,他們已經贏了?

幽靈虎和小肥羊百無聊賴的在原地打瞌睡,它們當然擔心眾人的安危,卻沒有任何辦法改變。從最初的急躁,到之後的焦躁,然後再到煩躁,現在終於昏昏欲睡。

死亡騎士依舊飄在那裡,一動不動,靜靜冥思。

沒有人知道它在想什麼,此刻也沒有人在意。

姜書雪和流火就盤坐在慕子白的身旁,他們的精神依舊無法安靜下來,他們才是最擔心身邊隊友的人,因為他們隔得太近,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這裡的壓抑。

慕子白雙眼緊閉,滿頭大汗,似乎在忍受著無邊的痛楚,似乎在和一個偉大的存在交戰。

他的身體一直顫抖著,但對於姜書雪兩人來說,這是好訊息,至少他們可以確定慕子白還沒有失敗,還沒有被對手所征服。

流火握著軒轅劍,很多時候,他都想祭出軒轅劍,將這裡的一切斬碎。

或許斬碎,就是破開幻陣的最好辦法,但是他不敢,他害怕起到了反作用,這種代價太大,大得他手都在發軟,根本斬不出去。

他們也看不到葉青峰等人的戰鬥狀況,因為他們五人分別挑戰五位陣靈,空間變幻,他們似乎已經和眾人隔絕。

這是一個古老的戰場,夕陽血紅,將大地上還未凝固的鮮血映得發光,雙方的戰士披著厚重的鎧甲,提著戰刀的長戟,正冷冷注視著對方。

然後下一刻,戰鼓擂捶,戰馬嘶鳴,兩軍衝殺,鮮血再次灑下,掩蓋住即將凝固的老血。

一刀一刀斬在盔甲上,發出鏗鏘的聲音,這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喧囂無比。

葉青峰就躺在戰場上,戰馬踏過,戰士踩過,刀劈過,戟掃過,都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

他像是透明的,像是空氣,像是和這些戰士不在同一空間一般,身體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但劇痛卻在,感官卻在。

每一刀都像是斬在了他的身體上,每一戟都像是將他捅穿,他痛不欲生,卻並未慘叫,並未驚恐。

因為他承受這樣的折磨已經太久了,因為劇痛而意識模糊,所以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甚至忘記了一切。

只是痛楚猶在,僅此而已。

從革懸在天空,看著蜷縮在地上的葉青峰,不禁詫異道:“沒想到啊,你竟然能堅持這麼多天還沒死,照理說你的意志早該崩潰了的。”

它朝四周看去,四周的空間盪漾著,早已破碎不堪,這空間其實就代表了葉青峰的心,雖然破碎,但還未崩潰。

從革道:“別掙扎了,這種痛楚沒有人可以承受住,死亡只是或早或晚而已,你又何必這麼死撐著呢,坦然的、輕鬆的死去,未必不是一種解脫啊。”

它緩步走來,看著葉青峰慘白而扭曲的臉,看著他因為痛楚而緊閉的雙眼,輕笑道:“一定要這樣嗎?有什麼意義?你我的差距是真神級別的差距,我雖然是幻陣陣靈,無法以武力殺死你,但這種幻陣,你根本破不了的。”

“對於你這種境界的修者來說,這裡就是真實的世界。”

葉青峰身體顫抖著,艱難睜開了眼睛,呢喃道:“是啊,真實的世界,我已經感受到了。”

從革笑道:“還能說話?真是了不起,但我能夠感受到,你的心志就在崩潰的邊緣,上邊滿是裂口了。”

“這就是五行之金的力量,它無比尖銳,無比鋒利,可以斬破一切,可以碎裂一切。”

“無論你的意志力有多麼強,你都無法當週這樣的殺伐,五行之金,殺伐最重。”

葉青峰慘笑,他也只能慘笑。

他也知道自己和從革之間的差距,但他一直抱有希望,覺得只要自己堅持,是有機會戰勝它的。

但當開始戰鬥的時候,他才發現,這裡的一切他都做不了主。

從革直接製造另一個古戰場幻境,然後把他扔了進去。

其實他不是透明的,也不是空氣,他是實實在在的,而古戰場其他的一切才是虛幻的。

可是知道這是虛幻的又能怎麼樣?這是真神級別的幻陣,對於他這種小修者來說,其實就是事實。

所以他如此痛楚,因為他擺脫不了這些。

他只能承受,憑藉著意志力堅持著,堅持到了現在,已經是在崩潰的邊緣了。

他看不到任何希望,差距實在太大了。

都說人在死亡的前一刻,會看到自己這一生經歷的所有事。

他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從幼時,到同年,到長大,到成熟,到現在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他看到了母親抱著自己,輕言細語呵護著,親吻著自己,眼中盡是溫柔。

他看到了父親正給自己舞劍,舞得虎虎生風,而自己咯咯直笑。

他看到了母親扶著自己的腰,耐心的教自己走路,小心翼翼的,不敢放開。

他看到了父親將一隻小木劍遞給了自己,教自己慢慢握著,輕輕揮舞著。

風輕輕吹,溫暖的陽光下,一家三口笑得很開心。

接著風雲突變,清風變成了狂風,陽光變成了裂痕,清澈的天空變成了黑暗在湧動,笑聲變得淒厲起來,到處都是哭喊和逃亡,烈馬嘶鳴,刀劍交擊,坍塌之聲不絕。

“帶峰兒走!快!”

所有的喧囂和驚恐都匯聚到了一起,形成的是一幅壯麗的畫面。

火光照亮了一切,一個高大的背影在烈火之旁,擋住了一切,最終倒下了。

蜷縮在地上的葉青峰流著淚,他已經沒了聲息,他的心徹底崩潰了,意志不在了。

從革嘆了口氣,緩緩道:“你能堅持這麼多天,已經是奇蹟了,是個漢子,但有些差距,不是靠意志力可以彌補的。”

葉青峰的身體沒有動靜,他腦子不斷閃過一幕幕畫面。

他看到了青河鎮的鄉親們在給自己送吃的,每個人都很關心自己,但自己已經學會了沉默,只是抱著手中那小小的木劍,卻已經不說話了。

直到一個挺著肚子、穿著戰甲的將軍來到了自己身邊,看到了自己抱著的木劍,他的聲音是如此厚重:“你想不想拜入天策府,拜我為師,學武練劍?”

“想。”

這是葉青峰父母死去之後他說的第一個字,這一個字決定了他的一生。

於是他看到了自己刻苦練劍的畫面,在烈日下,在狂風下,在暴雨下,在大雪下,在早晨,在中午,在夜晚,無數的畫面,一直到了烈火寨,一路的屠殺。

他感覺自己快要裂開了,快要被烈火燒死了。

“你的心很亂,我感受到了。”

一句輕言細語,如清泉一般湧進了葉青峰的心頭。

他看到了一個絕美的身影,那是在病人之中端坐診病的少女,那是帶上疾馳而來拯救青河的援兵,那是並肩而戰的戰友,那是白月下,小院之中,明媚笑著的霜月。

於是更多的畫面湧來,從相識到相知,從相知到相愛,從相愛到相許...

“青峰,你怎麼樣?”

“我們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堅持住啊青峰師兄,一定要堅持住,我帶你回南海普陀,我請師尊救你。”

“我回天界,我求諸位姐姐們幫忙,就算你去了地界我也要把你撈出來,你堅持住啊青峰。”

“葉師兄,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救你?”

“今天,我找到了我下凡的真正意義。”

“如果這一次,我們能活著出去,我答應你,以後做你的妻子。”

太多的話語,太多的畫面,或是海誓山盟,或是相視一笑,或是心有靈虛,或是吵吵鬧鬧...他看到了明媚的笑臉,也看到了臉上的淚珠,他看到了迷惘,也看到了甜蜜,他看到了對未來的憧憬,也看到了對現實的失落......那一切匯聚起來啊,是霜月呢。

他好像也看到了自己,那一次次勇敢的衝殺,那一次次心中的柔情,那日月山川,草木江河的見證,那些怒吼而出的誓言。

一切的往事啊,我們都是否還記得。

而畫面急轉,什麼都想起了,一個畫面瞬間不可阻擋似的衝進了腦中,那是一聲厲吼:“跪下!”

畫面中,自己跪下了,低頭不敢面對暴怒的程將軍。

程將軍大吼道:“好勇鬥狠,這就是你的劍嗎?”

葉青峰道:“我鋤強滅奸,有什麼錯?我報仇,有什麼錯?”

程將軍的眼神在這一刻是如此深邃,他鄭重道:“你看著你手中的劍,你給我記住,兵器的使命,不是殺伐,而是守護,戰士的使命,也不是殺伐,而是守護。”

這個畫面,這些話,在葉青峰腦子裡不斷浮現和迴盪。

於是,另一個畫面又出來了。

那是一道寬闊的背影,他在守護。

葉青峰的心顫抖了起來。

從革坐在地上,嘆氣道:“可惜啊!你死了,我又開始無聊了,這些年吧,和這幾個人也呆膩了,也不知道主子去哪裡了,為什麼不來看我們。”

“早知道我就不殺你了,讓你陪我聊天多好啊。”

它無奈搖著頭,而它的背後,一雙清亮的眼睛,忽然睜開了。

這一刻,從革像是心有所感,連忙回頭一看,喃喃道:“怎麼可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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