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雷雲城到王城路途遙遠,再加上親衛軍團人數龐大,除非是主城,否則根本容納不了這麼多人一起駐紮。

所以,親衛軍團的撤回過程是分批次進行,部隊分批安置進各個沿途城鎮,輪番前進。

這裡是境內,並非劍拔弩張的大漠,氣氛相對放鬆,沒有行軍任務計程車兵可以在值崗後去城鎮酒館小酌解乏,倒也不算悶。

這天晚上,羅曼結束了自己的值崗,叫上幾個身上沒任務的戰友,一頭鑽進酒館,直接要了幾大杯烈酒。

“哎.”

羅曼狠狠灌了一大口,唉聲嘆氣說,“真憋屈啊?”

戰友問道:“怎麼了?”

羅曼搖著頭說:“不覺得嗎?天外來客還藏在暗處,沒有被徹底剿滅,我們就先撤了,把奇諾行政官一個人丟在那,怎麼想怎麼憋屈...我們親衛軍團向來奮勇當先,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

“小子,你才來沒多久,怎麼語氣跟服役了十幾年的老兵似的?”

戰友捶了一下羅曼的胸口,語重心長地說,“其實,我剛來親衛軍團的時候也和你一樣,血性十足,覺得榮耀與義氣大於一切.”

“但等你服役久了,明白什麼叫軍團,什麼叫軍人,你就會知道,什麼血性、榮耀、義氣...都沒有命令重要。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只有一群服從命令的軍人組在一起,才會有戰鬥力。

一支只有血性、不聽命令的軍團,完全不配被稱作軍團,只是一群嗷嗷叫的野蠻人罷了.”

“所以,不管什麼時候,理性都要大於感性,衝動都要讓步於命令.”

羅曼用力拭去嘴邊的酒漬,沉聲問:“那如果...來自上級的命令是錯誤的呢?明知道是錯的,軍人也必須無條件去執行嗎?”

戰友毫不猶豫地說:“當然,錯的命令也必須無條件執行!對形勢做出判斷,那是上級的責任,錯了是他們的問題;對命令予以執行,那是我們的責任,不聽命令就是我們的問題.”

“就像一位騎兵,上級是騎手,我們是馬匹。

騎手命令馬匹衝向懸崖,這看似荒謬,但騎手會這麼命令,一定有他的道理,衝過懸崖很可能是海闊天空,當然,也可能是墜崖身死。

不管是哪種,都不需要馬匹去考慮,閉著眼睛奮力衝就是了.”

“如果沒有這種絕對服從命令的覺悟,下次騎手命令馬匹衝擊敵軍,馬匹就會三心二意,猶豫不前。

類比到軍團,這種軍團就是沒有凝聚力和執行力的.”

羅曼長出一聲氣,繼續悶頭灌酒:“說不過你,不說了.”

戰友象徵性和他碰杯:“好了,我們也別操心這麼多。

王子殿下要我們回王城,這個命令正確與否,我不做評價。

但我至少可以理解——軍令如山,在上級的指示下,他也有迫不得已的時候,更何況公主殿下也在雷雲城,他肯定不希望妹妹留在那種危險之地.”

...就在兩人閒聊時,酒館角落隱隱傳來老闆擔憂的聲音:“客人,您喝得太多了,真的不能喝了...”“篤!”

月幣拍在桌上的聲音傳來。

老闆嘆了聲氣,收下月幣繼續去端酒。

這本來只是個小插曲,酒館嘛,哪能沒有花錢買醉的酒鬼,喝得越多老闆越開心,之所以出聲勸阻,無非是怕人直接喝死在這裡,影響生意。

羅曼本沒在意,只是隨便往酒館角落瞥了一眼,隨即繼續喝酒。

但喝著喝著,他又覺得哪裡不對勁,扭頭繼續盯著角落看,只覺得那纖細嬌小的背影愈發眼熟。

羅曼快步過去,繞到角落桌的另一側,探頭到對方面前,看清容貌後,他驚叫出聲:“妮蔻?!你怎麼在這?!”

妮蔻抬起頭,眼前一幕頓時讓羅曼感覺心裡一緊。

妮蔻不停啜泣,眼睛已經哭紅了,眼淚順著面頰流進嘴裡,還有些順著下巴吧嗒吧嗒掉在身上,瘦小的雙肩隨著嗚咽不停顫動,睫毛也被眼淚打溼粘在一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什麼情況???”

羅曼趕緊在妮蔻對面坐下,關切地問,“嘿!你先別哭,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妮蔻重新把頭埋進臂彎,只有啜泣聲隱隱傳來:“他不要我了...”“誰?誰不要你了?”

羅曼愣了老半天,試探性的問,“你是說...奇諾行政官?”

妮蔻埋著頭,小腦袋微微顫動:“我有很努力在讓自己變強,但我真的好沒用...什麼事都做不好...什麼人都打不過...他也說了,我在行政府邸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羅曼和大多數男人一樣,很怕女孩在面前哭,一時也慌得語無倫次:“這...這也沒辦法的嘛。

你想,你之前在預備役裡成績就不好,那天外來客多厲害啊!你被他們吊打很正常嘛!”

妮蔻心裡本來就難受,羅曼這番神級“助攻”,讓她心裡更難過了,啜泣聲變得更加急促。

羅曼見此,趕緊試圖狡辯:“別哭別哭!我的意思是,每個人天賦不一樣。

你想,你天生個子就小,潛力也一般,真的沒有必要那麼嚴格地要求自己,就當奇諾當時看走眼了嘛!女孩子負擔別那麼重,混混日子多舒服啊!”

這二度暴擊就像刀子般插在妮蔻心口,讓她不自覺哭出了聲:“嗚...”羅曼心緒大亂,整個人手足無措:“別別別別哭!你聽我狡辯!你你你,你往好處想嘛!你現在被趕出來了,姓氏肯定也不隨奇諾了吧?從今天起,你就不叫妮蔻·海爾辛,而是可以迴歸原來的姓氏,這多好啊!你死去的爹在天上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很高興的!啊哈哈哈!”

“嗚哇!”

妮蔻直接心態爆炸,埋頭狂哭。

隔桌的戰友瞥了一眼羅曼,對同伴小聲說:“這種人以後如果能找到老婆,我直接從王城巨壁跳下去.”

羅曼瘋狂抓頭,連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迫使自己混亂的思緒平復下來,關切地說:“妮蔻,我現在也沒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跟我說說吧.”

妮蔻埋頭嗚咽,斷斷續續把自己和奇諾的對話複述了一遍,她雖然心裡難過,好在邏輯沒亂,讓羅曼聽得很明白。

羅曼聽後,猛地一拍桌子,又氣又笑:“傻瓜!你上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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