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氣氛有些僵硬，盛紘輕咳兩聲，轉移話題聊起了明年春的恩科，錄取6000名進士，千年來從未有過的盛事，真是皇恩浩蕩。
同時又有些遺憾，這幾天他考核了長楓的功課，鄉試穩穩的，要是能參加這次的恩科，七八成也能過會試，到時候盛家就是一門三進士。
這麼一耽擱，就是三年.”
王立冬笑道，“長楓不用等三年，以後每年都會舉行會試.”
王家舅父驚訝道，“年年舉行會試？那每科錄取多少人？”
王立冬道，“暫時還沒定下人數。
等到明年莫，才能估計出大概的數字。
不過想來每年都不會少於1000人.”
盛長柏有些疑惑，朝廷如今官員有2萬多，每年辭官加乞骸骨的也就兩三百人，哪利有那麼多官職分派。
王立冬道，“我大宋開朝以來，貪腐日漸嚴重，太祖就整飭過好多次，但效果寥寥。
接下來將改組御史臺，每個州縣都會派遣御史，但凡發現官員貪腐，嚴懲不貸。
以後但凡查到官員貪汙，全部按‘大宋律例’處置，另追繳所有貪腐所得，處10倍罰金，貪10000貫以上的官員，抄家！
長柏還會覺得每年1000進士多嗎？”
盛長柏倒吸了口涼氣，“這罰的也太重了。
以後哪會有讀書人願意當官！”
王立冬只是笑笑。
盛紘和康姨夫、大舅哥對視一眼，照這麼搞法，全大宋官員九成以上都要被砍頭加抄家.....
王立冬看了眼幾人，道，“陛下決定，以往犯下的過錯，既往不咎.”
盛紘鬆了口氣，隨即又提議，一個縣也就四個官員，縣令，縣丞、主簿加上管理治安的縣尉，專門派個御史盯著4人，屬於嚴重浪費，御史下派到州這一級別就比較合理。
王立冬好笑道，“泰山大人，縣裡可不僅有官員，還有吏員。
一般的小縣吏員都有一百多，像泰山所屬的縣屬於大縣，吏員應該超過兩百之數。
你能保證這些人裡邊，沒一個貪腐之人？”
盛紘尬笑了兩聲。
他們縣吏員263人，加上4個主官，從上到下就沒一個敢拍匈脯保證，自己沒貪過一文錢好處！
見女婿的態度堅決，他也沒在多做爭論，開始想著給分派下來的御史，每月分潤多少銀錢合適。
另外還要和其他縣的縣令們互相通個氣，定下一個標準來，免得到時候你給多了，我給少了，鬧出事端來。
康姨父忽然向王立冬詢問，他這個進士出身的，能不能做御史？
“當然能.”
王立冬笑道，“只要有秀才功名，透過御史臺的考核，就能成為御史。
姨父肯定沒問題，而且做御史有個好處.”
康姨父問道，“什麼好處？”
王立冬道，“今後但凡抓到官員貪腐，罰金或抄家所得財物，三成歸御史。
比如一個縣令貪了兩萬貫，抄家所得100萬貫，那麼查處這件案子的御史，將會獲得30萬貫的獎勵.”
這獎勵也太豐厚了!
大宋2萬多官員，不說百分百，九成可都是貪過錢的，那.....做御史的話，不都發達了。
康姨父急忙詢問什麼時候考核？
而坐在對面的盛紘卻如同三九天被人當頭潑了一大盆冰水，從頭涼到了腳底板。
這麼一來御史還不像餓狼般，死盯著他們不放。
只要幹倒一個縣令，御史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這大宋的官也太難當了！
真想一甩袖子，大喊一聲，老子不幹了!
可他除了做官，只能當個教書先生，先生傳道解惑受人尊敬，但一年下來總共賺不了幾個銅板子。
盛家一百來口人，長柏如今才是個八品翰林，每月拿的是死工資，全家只靠他一個人養活著。
今後家裡要紮緊腰帶了....忽然想起自家還欠女婿四十多萬....
這日子沒法過了！
一陣涼風帶著片葉子從窗外吹進書房，盛紘只覺渾身一冷，看著窗外的景色，入眼卻是一片蕭瑟，窗邊的銀杏樹，光禿禿的，沒有一絲生氣…
盛長楓出聲道，“妹夫，秀才也能做御史？”
王立冬點頭道，“長楓你是秀才，有資格參加考核.”
盛長楓問道，“會考核哪些？”
王立冬道，“主要考核大宋律例，還有史識、政見及公文的撰寫能力.”
“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盛長楓走到盛紘面前，‘啪嘰’跪倒在地磕頭道，“爹爹，我想試試.”
盛紘每一口回絕，捋著鬍鬚思忖起來，按著如今的形勢，考中了進士，前途也不如從前了，小兒子要是真能做了御史，倒也是條出路。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而且要是做的好，那一年的收入，可能比自己還高，到時候欠下的債，也能快些還清。
盛紘點頭道，“莫再讓我失望.”
盛長楓大喜，連忙保證絕對不會丟了老爹的臉面，然後來到王立冬面前，深深一禮，“多謝妹夫提點，長楓銘記於心，感激不盡.”
....
入夜，王立冬和盛家一家子一起吃過了晚飯，又閒聊了小半時辰後，和媳婦如蘭到了隔壁小院。
他還是第一次進如蘭的小院。
其實也不能算是院子，只有一間大屋子，被隔成了兩間，一間做了會客廳，面積倒是挺大，約莫有四十多平，裡邊一間做了臥房，走近打量了一番，面積不大也就二十多平，裝飾也有些簡單，“這房間小了點.”
如蘭嗯嗯點頭，看著熟悉的場景，忽然有些惆悵道，“不知道以後這個院子會給誰住？”
半月前，她就開始陸陸續續把家當往齊國公府搬了，如今幾個貼身丫鬟也跟著她一起去了新家，小院裡已經沒什麼人了。
王立冬抱住媳婦道，“別忘了，你家的房契可還在我們手上。
你要不捨，明天我和你爹說一聲，這小院留著，以後回來看你孃的時候，還能有個落腳地.”
如蘭驚喜道，“真的？以後多久可以回來一次？”
王立冬笑這颳了刮如蘭的鼻子，道，“你想回來就回來.”
“你娘會答應？”
“她每天那麼多事，哪裡會關心這種小事.”
如蘭大喜，讓王立冬先洗漱，她要馬上把這個好訊息告訴老孃去。
王立冬伸手逮住想要開溜的如蘭，來了個公主抱，“這麼晚了，你爹孃應該也要睡了.”
如蘭一臉慌張道，“平時爹爹他們都很晚睡的，我說一聲就會回來了.”
王立冬道，“又不是什麼急事，明天吃早飯的時候，再說不遲.”
如蘭掙扎扭動著身子道，“...就一句話的事，早些說......唔.....”
王立冬立即堵住如蘭的嘴....就你這點小伎倆.....讓你早上囂張.......
..............
城東殿前司廣捷軍軍營
“集合了！集合了！”
傳令兵大喊著走過一間間軍營，“集合了！....”
軍士們稀稀拉拉，從各自營房走出，嘴裡大多嘟嘟囔囔。
兵丁甲滿臉抱怨道，“一大早的，又有什麼鳥事。
老子待會還得趕著去碼頭呢.”
兵丁乙朝地上啐了一口，“肯定又是哪個相公或者大官，家裡缺人手了.”
這年頭，老闆姓不是被逼無奈，走投無路都不會當兵。
除了政志地位低下外，待遇也非常低，而且還會經常被抓包，免費給官員幹活。
就說京師的禁軍，上等兵1000文月俸，外加兩石五斗糧食，合計也就2貫錢多一點。
中等兵700文俸祿，加上糧食也就一貫多些，下等兵只有可憐的五百文。
除了上等兵日子能過得去，剩下的一個人嚼用勉強夠用，可想要養活一家子，就是天天吃糠咽菜，那也夠嗆。
所以禁軍們都會找一份副業幹，時間久了大多士兵早忘了如何打仗了。
“這次應該是好事.”
“好事？什麼好事？”
“我堂弟二表哥的連襟在兵部衙門當差，聽說咱們禁軍要整編了，要是透過考核，俸祿會提高不少，我原以為捧日，天武、雄威這些上軍是第一批，沒想到挑了我們軍.”
“考核？考核什麼？每月會多多少？要是沒透過考核怎麼辦？”
“他也就知道大概.......”
說話間，士兵們三三兩兩來到練武場，見到最前面高臺上站著好幾人，裡邊有個瘸著腿的老頭，兵丁們沒想到他們的帶頭大哥，殿前司都指揮使襄陽侯也來了。
不對，半月前已經升格成了吳國公。
王立冬看著陸陸續續來到練武場計程車兵，高矮老少都有，身上穿的大多都是粗麻衫布，走路拖拖拉拉沒一點當兵的樣子。
這就是俗稱的大宋精銳，可想而知全國其他路的軍隊，得爛成什麼樣。
等了一炷香，王立冬示意富貴開始點名。
廣捷軍屬於小軍，滿編2500人，在冊的有2356人，花了兩刻鐘後，點名完畢，實際到了1236人。
吃了一半空餉。
對於這種情況，王立冬早就有心理準備，都是以前留下來的爛攤子，他也不打算去追究。
追究到最後，自己外祖肯定是最大的boss之一。
見場中吵吵鬧鬧，他拔出手槍，‘啪啪啪’朝天空打了三槍，瞬間練武場一片肅靜。
一眾兵丁如今都知道王立冬手中的兵器叫做‘火槍’，一打一個窟窿。
他拿起鐵皮喇叭，運轉內力，大聲道，“弟兄們，我叫齊衡，大宋五軍都督府大都督。
今天過來，就是一件事，整編廣傑軍。
待會舉行考核，合格者每月的俸祿2貫，口糧5石.....”
哄！
整個練武場沸騰了。
2貫加上五石糧食，換算下來差不多有4貫錢，養活四五口人不成問題，以後就算是不出去找副業，也能過得舒舒服服的。
“大都督，莫欺我等不識字，人間安得此等好事?”
“就是，上四軍都沒這等待遇.”
王立冬大喊‘肅靜’，等場內安靜後，繼續道，“那麼多俸祿，當然不是那麼好拿的。
透過考核者，以後每日都要出操訓練，可不像現在，十天半月操練一次.”
這還差不多。
眾兵丁雖然大多都沒念過書，但都知道一個道理，天上不會掉餡餅，更不會有大好事砸他們這些賊配軍腦袋上。
一個兵丁舉手道，“大都督，那要是考核通不過呢？”
“如果通不過考核，可以選擇退伍或者轉工程建設兵.”
“建設兵是做什麼的？每月能有多少俸祿.....”王立冬巴拉巴拉，花了一刻鐘把這次整編所有細節大致說了一遍，並解答了一眾軍士的疑問。
一刻鐘後，他放下鐵喇叭，安排一眾軍士開始考核。
考核內容非常簡單，年齡30歲以下，身高不低於米，視力正常，身體沒有殘缺，沒有犯罪前科，最後能跑過3000米，就算及格了。
等太陽大哥緩緩降到地平面時，一千多人的考核也終於結束，合格的只有可憐的369人，剩下大多都選擇去做工程建設兵，兩百多人選擇了拿錢走人。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時間，王立冬都忙著整編京師的禁軍。
一隊隊護衛隊，都開進了整編好的禁軍，成為了各級軍官和教官。
其間他抽空去了趟南長島海事基地，給征伐安南的5個護衛團開了個送別會。
這天傍晚，王立冬剛回到家裡，小媳婦如蘭就告訴他一個驚人的訊息，便宜老孃懷孕了。
“真的假的？”
王立冬吃驚不已，齊母今年可都41歲了。
如蘭一臉興奮道，“吃午飯的時候，你娘突然吐了，把我嚇壞了。
請了郎中，沒想到郎中診脈說是你娘有喜了...你娘當時大罵郎中是庸醫，不放心又請了太醫，太醫診過脈確認是真的有喜了，而且已經有快2個月了。
王立冬進了白鷺院，就見家裡的一眾管事都站在廳堂裡，齊父小聲叮囑道，“....不許大喊大叫，要是驚到大娘子，不管是誰，立即發賣！”
一眾管事立即小聲道，“是！國公爺.”
“父親.”
王立冬上前問了好。
齊父高興道，“衡兒回來了，如蘭和你說了？”
王立冬道，“說了，母親呢？”
齊父道，“在臥房休息.”
王立冬道，“母親沒什麼事吧？”
齊父笑著擺手道，“沒事，就是有些困。
太醫說了，困了就睡，還有要多吃瓜果…還有....什麼來著？讓我想想…”
如蘭補充道，“衣服要寬鬆，不能吵架生氣，不能吃胡椒這些....”
齊父忙點頭道，“對對，還是如蘭記性好.”
受到了表揚，如蘭樂開了花，笑得是見眉不見眼。
等到晚飯時，王立冬終於見到了便宜老孃，面色微微蒼白，不過精神非常不錯，看他時眼神竟然有些閃躲。
哈！
應該是不好意思了！
都當婆婆的人了，沒料到還會懷上孩子。
王立冬和往常一樣，問了聲好後，幫母親把了把脈，只覺指下似有來回滑動的滾珠一般，來往迅急，的確是喜脈，老孃的身體也很正常，沒什麼毛病。
“母親記得每天儘量去小花園慢走半個時辰，不能吃的太有太膩，多吃些水果，每天主食以五穀為主....”
正在這時，屋外響起幾聲朗聲大笑聲，齊父立即惱了！
他剛叮囑過，哪個不長眼的，竟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正待和管家吩咐，叉出去發賣了，就見泰山大人一瘸一拐大笑著走進了屋裡，“寧兒，聽說你懷上了...”
齊海忙換上笑臉迎上前，對著老泰山和岳母問好。
襄陽侯根本沒搭理女婿，直接來到寶貝閨女旁，確認了真是懷孕後，樂得是手舞足蹈，連叫了三聲好。
要是能生個兒子出來，到時候就寄到他名下，這下總算不用把自己辛苦賺到的家底，傳給那些小混蛋了。
....
一個時辰後，王立冬送走外祖父外祖母后，帶著如蘭回到了自己小院。
兩人坐下後，如蘭詢問道，“我聽人說，懷了孩子，儘量少走動，多吃雞鴨魚肉嗎？”
王立冬道，“從林小娘那聽來的？”
如蘭瞪大眼道，“你怎麼知道的？”
從電視中看到的。
王立冬隨口把鍋扔在了堂哥身上，“聽堂哥說起過明蘭母親的事.”
如蘭疑惑道，“林小娘說的不對？”
王立冬冷笑道，“你難道忘了明蘭母親，衛小娘是怎麼死的？”
如蘭驚恐道，“衛小娘是林小娘殺的？”
王立冬點點頭，接著把孕婦的一些忌諱事項大致說了說，要是營養過剩，胎兒過大，在這年代是無解的，不像現代，肚子上來一刀就解決了。
如蘭怒道，“這林小娘也太壞了。
還好現在不在了，否則肯定還會害人！”
王立冬笑道，“她能害的也最多就是你爹的小妾或者通房，這種家裡沒什麼跟腳的。
勳貴或者世家大族，對這些手段都一清二楚.”
如蘭道，“那我娘也知道？”
王立冬想了下道，“你娘應該不知道。
她就是個直腸子，脾氣又爆，要知道這回事哪會忍那麼久，早就跳出來，死掐林小娘了。
不過你家倒是有個人應該知道.”
如蘭詫異道，“是誰？”
王立冬道，“你猜！”
如蘭想了會，不確定道，“你說是祖母？”
王立冬點點頭，“真聰明。
老太太可是勇毅侯獨女，小時候還住在宮裡，這種陰私的手段她見多了。
林小娘這種手段，在宮裡屬於最上不得檯面的.”
如蘭不解道，“那老太太當時為什麼不提醒衛小娘？”
王立冬一副‘你就是個小笨蛋’的表情道，“老太太和衛小娘有一文錢關係？你忘了，林小娘能進盛家，全靠老太太，還是在老太太膝前養大的。
而且你爹當時有多寵林小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太太又不是你爹親孃，隨便插手他後宅的事，你覺得你爹會高興？
老太太插手，一下得罪了你爹和林小娘，而只得到衛小娘感激，一個連自己都護不住的小妾，她的感激一文不值！”
見如蘭突然不吭聲了，王立冬伸手撫了下媳婦額頭，“又愁什麼？老是皺眉，以後容易起皺紋的.”
如蘭看了眼王立冬，嗡嗡道，“以後....要是咱們家多個林小娘這樣的....”
嘖!
這媳婦，剛進門沒多久，就想著給自己討小老婆。
太賢惠了！
想到如蘭的宅鬥老師是‘戰五渣王氏’，不用說，她的戰鬥力肯定高不到哪裡去，王立冬就忍不住笑了聲。
如蘭“哼”了聲，小腦袋一別……她生氣了！
王立冬捅了捅媳婦，“那你就想辦法，把這隱患給拔出了，不就好了....”
如蘭轉過腦袋，不解道，“什麼意思？”
王立冬把如蘭放到旁邊的椅子上坐好，拿起茶杯，喝了兩口道，“自己想....”
如蘭忙湊到王立冬身前，施展撒嬌賣萌大法，王立冬道心堅定，嫌棄的扒開胳膊上的小爪子....
半炷香後...聽完王立冬提出的要求，如蘭的臉漲得通紅，從脖子一直紅到耳朵後，期期艾艾道，“.....你可…不許騙我？”
王立冬一臉莊重，舉起右手向太陽發誓，自己的辦法絕對管用！要是不靈，這輩子就只娶一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