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一隊燕軍鐵騎縱馬疾馳而過,濺起的泥水足有丈許,稀里嘩啦的,泥水潑了周富貴一身,不禁令周富貴破口大罵道:“去你大爺的,奔喪嗎?走路也不帶眼睛。”

“哎,富貴,你躲遠的不就行了?”李清將周富貴拖著距離道路遠了些。

隨後又是一隊燕軍鐵騎奔了過去。

越靠近廣陵郡,燕軍人馬就越多,騎兵、車兵、弓箭手、運糧軍等等,每日裡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

原因就是,燕軍與夏軍在廣陵郡、臨淮國、淮南郡等郡一帶正在酣戰。

“周富貴周押隊,你們在做什麼?”旗將阿爾布穀帶人縱馬過來後問道。

“還能做什麼?奉命探路啊。”周富貴答道。

“哼,可探得歇馬之處?”阿爾布穀哼了聲後問道。

“前面有個村莊,可暫時歇馬。”周富貴指著前面答道。

“村莊?可有逆軍埋伏?”阿爾布穀聞言又問道。

躍馬河遇伏,至今阿爾布穀仍是心有餘悸。

其實阿爾布穀此時已大可不必擔心了,此刻燕、夏雙方大軍對峙,燕大軍已經高築壕溝,將廣陵郡困住近三月之久了,如此情形之下,夏軍出廣陵郡都是異常困難的,哪裡會有大軍出城襲擾?

“我又不是夏人肚中的會從,哪裡知道他們在何處埋伏?”周富貴搖頭:“反正我等去時,除了些許百姓之外,並無一名夏兵。”

“嗯,帶路吧。”阿爾布穀聞言點頭道。

過了徐州之後,果敢營一路行軍,幾乎都在野外紮營,風餐露宿的,是異常辛苦,此時阿爾布穀渴望尋個城鎮或村莊,好好喝頓酒,然後再好好睡一覺。

............

“軍爺,軍爺,我等可是順民,你們...這是...?”

村莊名為丹陽莊,為兩淮之地的一個小村莊。

丹陽莊相沿聚族而居,莊中之人以洪姓居多,莊主是一名名叫洪必儒的中年漢子,見一群胡兵忽然闖進了莊中,嚇得哆哆嗦嗦的引了出來。

此時來到丹陽莊的除阿爾布穀的幽州旗外,還有燕軍其他營的三旗,共四百餘人馬。

“哈哈,他說他是順民?”阿爾布穀聞言顧左右而大笑道。

一眾胡兵皆哈哈大笑。

“皆為普通百姓。”周富貴不理得意狂妄的阿爾布穀,走到洪必儒面前後安慰道:“老丈勿憂,我等今日只是借宿於此,不會騷擾你們的。”

洪必儒見周富貴彬彬有禮的,方才稍稍放心。

這些年來,燕、夏不斷交戰,是生靈塗炭,而丹陽莊雙方都不得罪,也不敢得罪,關上寨門,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方才存活至今。

丹陽莊也有人逃走,但多數人還是捨不得祖業,留在了丹陽莊,此時莊中約有五十餘戶,二百餘人。

此時此刻,來了數百胡兵,說是借宿,其實就是讓他們拿出糧食等,以供他們吃喝,那麼莊中的五十餘戶,就需家家傾盡全力,拿出所有的吃喝,才能滿足他們。

若是能夠滿足他們,胡人們最後能夠離去,那也是上上大吉了。

果然阿爾布穀聞言笑眯眯的對

洪必儒說道:“周押隊說的沒錯,老爺們今日借宿在這裡,快快殺雞宰羊吧,好好招待我等,就算爾等是順民。”

洪必儒無奈之下,只好招呼著寨民拿出吃喝,招待這些個如狼似虎般的胡人。

“周押隊,你守在外面。”阿爾布穀吩咐周富貴一聲後,便領著人闖入了屋內。

你大爺的王八蛋,周富貴笑著應了一聲,心中卻在大罵道,最好一口酒嗆死你,最好一塊肉卡在你咽喉處,活活噎死你個王八蛋。

“富貴,何故如此悶悶不樂的?”

周富貴領人守在了屋外,點起了一堆篝火,沒過多久,寨民便送了一些吃喝過來,而周富貴卻一臉愁容的坐在一邊,既不吃,也不喝,於是李清走過來後問道。

周富貴看了李清一眼後說道:“亂世之中,最苦的就是這些普通百姓了。”

“嗯...”李清聞言點頭道:“百姓們辛苦種些糧食,一日三餐,自己都不夠吃,還要拿出來供于軍用,可謂是艱難之極。可是富貴,你我皆為螻蟻,知道了這些又有何用?”

“酸秀才說的是。”潘見鬼一邊大嚼一塊羊肉,一邊不以為然的說道:“富貴你啊,就是心腸太過軟弱,我等千里迢迢的來到此地,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說到底為了什麼?”周富貴聞言反問道。

“你不是說過了嗎?是為了活下去。”潘見鬼答道。

“嗯,確實為了活下去。”周富貴聞言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

周富貴最初來到這世上,便被人退婚,禍不單行,福不雙至,又被燕朝廷“抓了壯丁”,成為燕籤軍漢軍,若是周富貴不從,那麼不但周富貴小命不保,全家人都會受到牽連,因此周富貴從軍就是為了活下去。

此時周富貴跟隨燕大軍來到南面,被迫與夏軍作戰,戰場之上,周富貴殺了不少夏軍,也是為了活下去。

戰場之上,不殺敵,就會被敵殺,此為亙古不變的道理。

燕軍之中,周富貴等人遵從軍令,也是為了活下去,否則就會身首兩處。

求生為人之本能!

“這就是了...”潘見鬼聞言看著周富貴揶揄的笑道:“既然如此,既然為了活下來,你管他這口吃是來自哪裡?你看看你,不吃不喝的,難道想餓死不成?”

燕大軍千里迢迢而來,長長的補給線是無法完全滿足所有燕軍的吃喝的,因此就地取糧為其對策之一,說白了就是嫖掠當地百姓。

“大宋嶽武穆,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他是怎麼做到的?”在潘見鬼的勸解之下,同時周富貴也覺得餓得心慌,於是拿起一塊肉,邊啃邊說道。

“大宋嶽武穆?是何人啊?大宋又是什麼?”李清熟讀史書,可從未見過什麼大宋,於是詫異的問道。

“呃,一個傳說,一個傳說而已。”周富貴胡亂的掩飾一句後說道:“大宋嶽武穆,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軍紀嚴明,如此,他麾下兵馬才是一支百戰之師,才是一支決勝之師,就他們這樣,哼,必敗無疑。”

這歷史拐彎拐得不知拐到哪裡去了,周富貴心中暗道,也許大宋的時代還未到來?

“哎,富貴啊,這

些話你我兄弟說說也就罷了,可不能讓他們聽到了。”周富貴的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頓將李清等人嚇得看了看四周後,才對周富貴說道。

“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周富貴也覺得不妥,於是慌忙點頭道。

“啊...”

正在此時,屋內傳出一聲慘叫,隨後房門忽然被人撞開,莊主洪必儒滿口鮮血撲倒在了門口,頓將周富貴等人嚇了一跳。

“畜生,禽獸,殺千刀的禽獸啊!”洪必儒無法回頭,邊吐鮮血邊盯著周富貴怒道。

“噗!噗!”兩聲,兩名胡兵追出了房門,揮舞長矛就莊主釘死在了地上。

“爹爹...”緊接著,一名渾身赤裸,披頭散髮的女子衝出了房門,撲在了莊主洪必儒身上大聲哭泣,隨後也被胡兵獰笑著刺死在了她爹爹身上。

“發生了何事?”目瞪口呆且憤怒異常的周富貴見狀喃喃問道。

“南賊竟敢行刺旗主,旗主下令皆殺之!”一名燕將看著周富貴等人答道。

“放你孃的狗臭屁!”此時此刻,周富貴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於是大怒,“滄浪”一聲,拔出腰刀,指著這名燕將怒道:“爾等到底做了何等喪心病狂之事?”

“周富貴,你敢造反?”正在此時,阿爾布穀領著一柄利刃,衣衫不整的走出房門,看著周富貴喝道。

“造ni媽的反!”周富貴已經被氣極,是憤怒異常,怒目圓睜拎著刀就要上去與阿爾布穀火併,可在李清、潘見鬼的示意下,被索達成與許滿倉死死抱住,並拖了下去。

“咣...咣...咣...”

“胡虜狗賊禍害莊主了,寨裡的老少爺們兒都出來殺胡賊啊!”

“殺啊,我等與他們拼了!”

正在此時,丹陽莊忽然響起了一陣又一陣緊湊的鑼聲,鑼聲“咣咣”之中,還夾雜著無數寨民的呼喊之聲,無數村民自家中奔了出來,拿著扁擔、鋤頭、釘耙等各種武器,甚至還有鐵槍、弓箭等,紛紛湧向洪必儒所居住的農舍。

“刁民造反,爾等還不動手?”

阿爾布穀冷冷的看了周富貴等人一眼後,對手下下令道。

“刁民造反!殺無赦!”

須臾,丹陽莊之中響起陣陣喊殺聲,一隊隊燕軍鐵騎縱馬來回馳騁,來回砍殺,直至將丹陽莊之中的寨民全部斬盡殺絕。

丹陽莊的寨民幾乎是手無寸鐵的,就算是有些扁擔、鋤頭、釘耙等談不上是兵器的兵器,又如何是燕軍鐵騎的對手?

此刻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雨水傾盆而下衝刷著丹陽莊的各個角落,順著牆角、屋子下流淌的雨水變成了紅色向四面八方流去。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啊!”周富貴呆呆的站著雨中,呆呆的說道,心中憤怒異常,已經不足以以言語表達,但卻又一次感到無力之極。

“富貴哥...”小青哭泣著拉著周富貴的衣袖。

草叢中的一名少年,雖渾身被雨淋透,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只是死死的盯著周富貴與小青。

“周富貴,旗主命你立即領人回營!”一名燕軍縱馬過來對周富貴傳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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