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意料之外的判語並沒有讓林誨生高興，他看著童念念遞過來的禮品袋，頓了頓接過來。
“拿出來看看吧？”
童念念道。
林誨生聽話拿出裡面的東西。
兩個盒子。
一副鏡框眼鏡和一副隱形眼鏡。
“你現在的眼鏡框壞了，是上次在機場的時候摔壞的吧，虧你還能找回來.”
林誨生抬頭，“你怎麼知道我……”“嗯？怎麼不說了？”
童念念道。
林誨生搖頭。
童念念黠笑，“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你的度數吧？”
林誨生預設，卻暫時不想從童念念嘴裡聽到某個名字。
“林誨生你今天真的變傻了，”童念念發笑，“你忘了我說過我調查過你的，我可是懷疑過你是不是真的近視眼.”
一次兩次預料之外的答案，讓林誨生心神搖擺，理智被誘惑拉扯著。
他緊緊握著禮物袋，以此剋制想要脫口而出的挽留話語。
違揹他人意願的強留都不會有好結果，最後只會弄得雙方都難看。
“林誨生？”
童念念不確定的喊道。
她往前靠近，林誨生側頭避開。
“你……”童念念還是捕捉到他發紅的眼眶。
在一瞬驚訝之後，童念念神情嚴肅，抓住林誨生的胳膊，“你……你也不用這麼感動啦.”
臨時把詢問換成玩笑的口吻，“你不是也給我送禮物了嗎.”
把包提起來當著林誨生面前晃了晃，“何況，比起我買的禮物，你的禮物就珍貴多了.”
童念念的話說得有些急促，說完後緊張打量著林誨生，就怕自己又哪裡說錯了。
從來沒有哪一次讓她覺得自己這麼不會安慰人，懟人的話她總是很容易想出來，偏偏在這種時候就嘴笨得恨不得敲打敲打自己的腦袋。
女孩懊惱的神情和關心的眼神那麼明顯，林誨生看得失神，脫口道：“童念念.”
“你說.”
童念念抬頭。
林誨生嘴唇扯出一抹笑，聲線低啞，“謝謝你.”
“……嗯？不用謝.”
童念念很小聲的回應，就怕自己大點聲就會把林誨生弄哭出來。
林誨生維持著這副在童念念看來是強顏歡笑的神情，“你要說什麼.”
童念念疑惑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你不提，我差點忘記了.”
她神情正色下來，反觀林誨生更緊張得睫毛驚顫。
童念念道：“我想跟你說的是，這些天我仔細想過你那天晚上對我說的話.”
林誨生垂下視野，低頭看著地面雜亂的草地。
“雖然那天晚上我很生氣，可後來發現你說的沒錯。
也許在我自己沒發現的時候，我也在給珍珍施加著壓力，偏偏我還自以為是的以為我在支援她，自以為是的認為這世上最愛她的人就是我了.”
“不是你的錯.”
林誨生道。
他說那些話的初衷不是為了讓童念念自責。
童念念朝他笑著搖頭，“不管是不是我的錯，都不是我現在要說的關鍵.”
林誨生又一次沉默。
“然後這些天我都在搞音樂上的事情，寫詞編曲試唱做計劃，雖然有時候有些麻煩和辛苦，可喜歡的東西就是喜歡的東西，做起來總是喜歡的，每一點進步和成功都讓人很開心.”
童念念的語氣輕快帶笑，林誨生的眼皮則越沉，眼眶越酸脹。
他盯著地面不語，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離開這裡，雙腳卻釘著地面一寸不離。
他聽到自己平穩卻乾澀的聲音，“挺好的.”
“是挺好的.”
童念念道：“所以我最後決定要好好讀書考大學.”
“……”氣氛靜謐。
童念念鬱悶又無奈的盯著林誨生，對於他今天的異常已經不抱任何他會有所回應的希望。
只是真看到他對自己的決定毫無反應，童念念依舊忍不住有些委屈。
這時，林誨生猛地抬起頭。
動作迅猛得把童念念嚇了一跳。
當看到林誨生的眼睛，她便瞪圓了雙眼。
“你怎麼哭……”“你剛剛說要考大學？”
林誨生問得又快又急，童念念的話說到一半收回去，反條件點頭，“嗯，考大學.”
“可你說喜歡搞音樂，做這些很開心.”
林誨生道。
童念念回神，應道：“搞音樂是開心，可學習也很開心。
我喜歡音樂沒錯，可我發現我更想要的還是讀書考大學.”
林誨生神色不敢相信。
童念念往前輕輕走一步，“不僅僅是為了完成珍珍的理想，我是真的想考大學。
以前我總認為自己不是個讀書的料，可你讓我知道了原來我也可以，所以我想試試.”
“可是……”林誨生欲言又止。
童念念歪頭輕笑，“可是什麼？”
林誨生道：“姜東明知道嗎.”
“雖然沒有直接說，但是他肯定知道了.”
童念念笑道。
林誨生神色恍然，此時思緒也是一片渾沌。
這會，童念念卻逼近一步，“你的問題問完了嗎？那現在換我問了.”
林誨生遲鈍了半秒就喪失了最後拒絕的機會。
“林誨生，你為什麼要哭？”
“……”林誨生退後一步，慌亂伸手抹眼，卻把眼鏡差點推落。
“你不回答的話，我就隨便猜了.”
童念念若有所思道：“是因為我？”
林誨生道：“我沒有哭.”
童念念語氣一下篤定，“你在躲避問題，說明我猜對了.”
林誨生張嘴卻啞然。
“因為我什麼呢？”
童念念沒有期望能在林誨生那裡得到答案，自問自答的說：“今天有什麼特別的嗎？你以前從來不會遲到，就算早退也會記得跟老師請假，還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專門把未完成的手稿提前送給我.”
她每說一句，眼睛越亮。
反觀林誨生目光閃避，手腳無措，渾身散發著蠢蠢欲動的逃離氣息。
“你以為我會選擇簽約音樂工作室……”說出這話的童念念並沒有抱百分百的信心，所以說得很慢。
可在看到林誨生一下錯亂的神色，她便知道自己說對了。
後面還想說些什麼話都在確認這一點時忘得乾淨，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因果邏輯：林誨生因為誤會她要去簽約音樂工作室，所以才紅眼哭了。
童念念睜圓眼睛，看見林誨生的脖子在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然後整張臉和耳朵都紅了個徹底。
他一隻腳往後踏空，身體趔趄歪到一邊。
“林誨生！”
童念念大喊一聲。
他像受驚的動物炸毛一樣的聳肩。
這副狼狽的樣子在童念念的眼裡可愛得不可思議。
她放聲大笑，一邊放下話，“不準跑！”
便見林誨生神色猶豫，人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幹嘛這麼聽話啊。
童念念又心軟又高興又羞澀又苦惱，心情複雜得連她自己也說不清，胸腔內脹成一團。
她沒看到自己的臉也染上飛霞，一瞬不瞬的望著林誨生。
“你不想我簽約音樂室，想我跟你一起考大學，為什麼不說？”
林誨生和她對視，眼神裡脆弱又深沉的東西逐漸藏不住。
童念念輕哼道：“那天晚上我問你那麼多次，你還是叫我去選音樂，你知道我多不開心嗎.”
林誨生輕聲辯解，“我讓你選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可配合你前面說的是話，就是在叫我選音樂.”
童念念道。
面對她的強勢，林誨生道：“對不起.”
“噗嗤.”
童念念小聲笑出來，“你怎麼這樣.”
根本就沒辦法跟他吵起來。
說的話能把人鬱悶死，又能把人高興死。
林誨生移開目光，不好意思看女孩撒嬌的模樣。
“那現在你知道我的選擇了，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童念念笑道。
林誨生回首，他臉上的紅潮還沒褪去，眼眶上的的紅痕也一樣，可眼神和神情卻無比認真。
“童念念，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我都說……”輕鬆的語調在林誨生的注視下嚥回，童念念和他對視了兩秒，鄭重的點頭，“嗯，這就是我想做的事，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林誨生久久沒說話，他的眼神朦朧，蒙了一層迷離的霧。
童念念又想用調侃的方式問他是不是哭了時，面前的少年突然大步往前走來。
他的步伐又快又急又大，兩人的距離又太近，叫童念念有一瞬以為自己要被他撞到。
結果她並沒有被撞倒，而是撞入了一片懷抱裡，背脊被一雙手用力抱住。
那一下的胸口相撞，讓童念念頭腦有一瞬的空白，不知道多久才恢復清明，手腳無處安放的無措，唯有心跳聲彷彿要跳到嗓子眼。
她張了張嘴，想喊林誨生的名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臉燙得彷彿連嘴裡撥出的氣息都灼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