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妃瞪著凌陽真人,聲音嘶啞:“你什麼意思?說清楚!”

凌陽真人看向曹夫人。

曹夫人轉頭吩咐:“都退下。”

待屋裡只剩三人,凌陽真人開口:“八公子的事,貧道有所耳聞。或許是旁觀者清,仔細想來,整件事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後面操縱著。”

康王妃莫名其妙:“什麼?”怎麼完全聽不懂。

凌陽真人高深莫測地一笑,問道:“王妃可曾聽過花神籤?”

康王妃現在哪有心思說別的,皺眉道:“別扯些有的沒的,不是在說我家小八的事嗎?”

凌陽真人腦殼痛。

她是在堆氣勢好不好?先做好鋪墊,再一條條鞭辟入裡,指向幕後黑手,這樣才有一種乍然揭破的震驚感。

然而對方根本不能領會……

還好曹夫人接了一句:“王妃莫急,先聽聽真人怎麼說。”

凌陽真人感激地點了點頭,終於能夠續下去了:“說來慚愧,這花神籤讓我們朝芳宮聲名大盛,但卻與我這個住持,毫不相干。”

曹夫人配合地道:“此事我聽說過,弄出花神籤的是你的師侄,池家大小姐。現下都說,司芳殿供的花神娘娘是真神,好多人想請她去講經,倒把你這個住持給忘了。”

凌陽真人假裝聽不懂她話裡的嘲弄,笑著問:“那麼,夫人相信有心想事成的靈籤嗎?”

“這……”曹夫人有所意動,“我不曾抽中過,不好說沒有。”

凌陽真人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氣勢有點堆不起來,只好強行往下續:“在貴人面前說句露底的話,拜神求的是個心安,順帶轉一轉運勢,可要說百試百靈,我想天下的佛道高人,都不敢保證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康王妃沒耐心了,這麼彎彎繞繞的,跟小八有關係嗎?

凌陽真人連忙告了聲罪,只得省卻中間的步驟,丟擲自己的結論:“到目前為止,花神籤總共出了三支。第一支,袁少夫人求子得子,貧道事後打探,聽說袁少夫人與其妹斷了來往,似乎就是因為,其妹送了些不好的東西。第二支,求財得財,其實沾的是王妃的光,只要知道王妃何時回京,便可運作一番。第三支,只要討好了呂狀元,那事就成了。”

曹夫人搖著扇子,總結:“所以說,靈的不是花神籤,而是背後的人。”

凌陽真人點頭,祭出殺手鐧:“蔡家曾經到司芳殿上過香,想必見過我那位師侄。而且據我所知,小王爺在鄭國公府出事那天,我那師侄恰好代大長公主送禮去了。”

看到康王妃臉色劇變,凌陽真人暗自得意。

蔡家有沒有見過池韞,她不清楚。不過官家女眷,誰沒到朝芳宮上過香?

至於池韞代大長公主送壽禮的事,她嫉妒了許久,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姚誼在鄭國公府出醜,池韞曾經被叫過去問話。

康王妃正是回憶起這件事,兩相驗證,才會迅速相信了。

“賤婢!”她咬牙切齒,吐出兩個字。

凌陽真人看向曹夫人,見她眉頭微蹙,似乎還懷疑的樣子,立刻添了把火。

“曹夫人可記得,當初曹公子在朝芳宮出事,我這位師侄恰巧也牽涉其中?”

曹夫人聞言一震,盯著她:“你是說……”

凌陽真人嘆了口氣:“自她來朝芳宮,便與我那徒兒水火不容。小姑娘爭個閒氣,貧道原本沒放在心上,怎麼也沒想到,會鬧到這個地步,以至於我那徒兒白白賠了性命。”

要說曹夫人,最煩心的就是這件事。

她只生了一個兒子,卻是個斷袖。

先前說的好幾門親,都因為這件事吹了。

現下外頭提起曹公子,就要說他和鄭小公子在朝芳宮私會的荒唐事,鬧得全家沒臉。

外頭笑話,家裡也不安生。

每每丈夫喝了酒回家,就要斥罵她出氣,幾個妾室得了勢,都快爬到她頭上來了!

凌陽真人這麼一提,她也冷靜不了了。

倘若兒子真是被設計的,自家豈不是白白被人耍弄了?

看她們臉色陰晴不定,凌陽真人微笑。

“師門出了這麼個冤孽,貧道本不想說出來。然而,她功力太深,連大長公主都護著,貧道拿她無可奈何。又見王妃與夫人被矇在鼓裡,貧道實在不忍心,故而……”

康王妃一把抓住曹夫人的手,說道:“嫂子幫我!小八叫人害成這樣,定要為他出一口氣!”

……

康王世子沉著臉,直奔御書房。

“世子爺,陛下正在面見幾位相爺。”胡恩稟道。

康王世子勉強收住怒火,點點頭:“這麼不巧,那我只能等一會兒了。”

不多時,殿門開了,幾位相爺魚貫而出。

見到康王世子,紛紛見禮。

康王世子笑容親切,亦是禮數週全。

待幾位相爺離開,康王世子轉身進殿。

“陛下!”

皇帝正在批閱奏摺,見是兄長,笑道:“大哥來了。胡恩,看座。”

康王世子哪有心思坐,張口便道:“聽說你召了呂康回朝?”

“是啊!”皇帝笑容滿面,“大哥這麼快就得到訊息了?呂康這個人,先帝曾經說過,他底層出身,精通庶務,又能著眼大局,是宰相之才。”

康王世子快掩不住怒火了,截口道:“陛下難道不知,這個呂康,是先帝的人?當初跑得夠快,叫他溜了。現下回朝,誰知道他會不會添亂。”

皇帝奇道:“大哥這話好奇怪。先帝在位,他自然效忠先帝,現下朕是皇帝,他不效忠朕,還能效忠誰?”

“你……”康王世子一時卡住了。

皇帝緩了語氣:“大哥的好意,朕明白。但是,朕登基三年了,過去的事就該翻篇了。不然,這滿朝臣子,又能留住幾個?”

康王世子看著皇帝,熟悉的樣子,不熟悉的氣質,熟悉的聲線,不熟悉的語氣。

聽聽這打著官腔的話,哪裡還是他那個死活不肯回京的弟弟。

康王世子終於明白了。

這小子,翅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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