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中的天山北麓冰天雪地,鵝毛大雪從灰濛濛天空飄落,原野和山巒彷彿覆蓋一層雪白的地毯,一棵棵大樹也彷彿披上了一襲白色的長袍,天地格外靜謐。

用來充當庭州官邸的中軍大帳,楊集和李靖等人尤在商議庭州之事。

李靖笑著說道:“公子的奴隸貿易一旦執行起來,域外各族、各部必將亂上加亂.”

楊集喝了一口酒,笑著說道:“他們越亂,使我們的奴隸貿易越容易獲得奴隸;他們打得越兇就需要越多的兵器、糧食、藥材、布匹,為了壯大自身實力,他們會想一切辦法掠奪資源,而各大勢力之間的部落為了族人生存下去,彼此之間也會開戰,也會掠奪周邊部落的戰馬、人口來換取生存物資。

對於我們來說,域外越亂,形同虛設的庭州受到的波及就越小,這也讓庭州在未來很長一時間內有安寧的外部環境來發展,等庭州五城和你設想中的五級防禦體系建立起來,就算有朝一日,我們都不在涼州了,庭州也自保有餘.”

“這辦法就是用胡人的血肉、血肉之軀,來滋養我大隋、建設大隋.”

李靖目光一亮,他已經徹底領會到楊集的戰略意圖了。

楊集微微一笑,沒有繼續說話。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薛舉說道:“如今我強敵弱,我大隋為何不一鼓作氣,將周邊都佔領了呢?”

“殲敵容易,治理難啊!”

楊集嘆息一聲,說道:“以我大隋當今的疆域而言,已經達到了人口、糧食、行軍速度的極限了,比如說,要是交州有人造反,當訊息傳到關中時,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如果再從關中調兵過去,說不定反賊已經佔領了整個交州了;而在西方,我大隋的影響力、威懾力也只能延伸到西域一帶,再遠,就存在鞭長莫及的危險了.”

“要是某個地方發生戰亂,如果軍隊超過一百天還不能入場的話,基本上是失守了,我將這個時間差稱之為帝國極壁。

超過了帝國極壁,要是再繼續擴大統治範圍,其結果也不過是軍隊撤走之後對方就反了。

所以我們對於這些無法實際掌控的地盤,與其空泛的去佔領、到處豎敵,倒不如留下廣闊的空間給他們自己廝殺,我們只要從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去施加影響即可.”

史上也有突破帝國了極壁的王朝,不過那種突破,其實是被征服者給碾碎的次數多了,直接就放棄了掙扎,之後,這些突破了帝國極壁的帝國單憑以往的戰功就能令其不敢反叛,哪怕軍隊入場時間是一兩年時間都無所謂了。

但是對於封建王朝來說,要做到這種程度,可不是一般的困難。

以大隋當前的實力、反應速度,要是盲目追求大地盤、大疆域,非但不是好事,反而成為巨大的負擔和累贅。

而楊堅為了加強朝廷對各地的統治和控制,這些年一直不斷修官道、完善驛站體系,一點點的縮短東西南北的行程,這其實也是向帝國極壁發起攻勢,不過攻克的物件是內部極壁,而他準備興建的“關中—瓜州”直道則是內外兼顧的攻勢。

“卑職明白了.”

眾人默然點頭,楊集說的話通俗易懂,十分透徹,大家都能理解。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陣吵嚷之聲,眾人同時皺起了眉頭,李靖見楊集沒有說什麼什麼,便知道他是讓自己這個庭州刺史、總管來管,當即厲聲問道:“何人在外喧譁?”

不一會兒,一名青年官員大步入內,躬身向楊集和李靖行禮,說道:“啟稟大總管、李刺史。

是天山縣陳敏縣丞抓了一個逗留在城內的粟特商隊.”

“為何要抓捕粟特商隊?究竟發生了何事,詳細說來?”

庭州位於絲綢之路北道,是粟特人前去東突厥、契丹等地經商的要道,有人從這裡南下伊州;也有人到了甘州大同城北部,沿著居延澤和弱水南下,進入大隋經商,當他們聽說天山縣將會成為庭州州治,一些對商業十分敏銳的粟特人便準備在此佈設店鋪、中轉站。

由於他們安分守己,並且帶到了許多官員和百姓所需之物,所以李靖也沒有多加理會;此時聽說縣丞把粟特人都抓了,心中大為驚訝。

青年官員說道:“聽縣吏說,是巡城軍在巡邏途中,有百姓說今天來的粟特人把他們的女兒搶走了,於是巡城軍封城搜尋,將這支商隊全部抓了過來.”

“有這等事?”

楊集聽到“他們的女兒”五個字,神色為之一冷,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起身道:“走,出去看看.”

一行人步出‘州衙’大帳,向‘縣衙’方向走去。

粟特人生活在西突厥掌控的中亞地區,從漢朝至今,一直沿絲綢之路往返東西,主要商業活動內容是從中原購買絲瓷紙藥茶,而從西域運進體積小、價值高的珍寶,如瑟瑟、美玉、瑪瑙、珍珠等。

由之形成許多粟特城邦小國,他們以姓氏為國名,比較出名的有康、安、史、曹、石、米、何、羅、白九國,中原人習慣稱這九國為“昭武九姓”。

天山城這支粟特商隊來自遙遠的康國,他們由一百餘名商人、兩百多名駝夫兼護衛組成,共有駱駝八百多頭。

他們滿載著西方的寶石、香料,不遠萬里來到大隋換取了絲綢和瓷器、茶葉、紙張。

儘管遇到了大雪來襲的天氣,可是以精通業務、善於籌算、吃苦耐勞、諳熟各國語言著稱於世的粟特人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再加上他們的駱駝也不避風雪、風沙,所以在天山縣補給飲用水之後,就匆匆忙忙的西行,準備去西邊的天池城投宿。

然而就在他們出發之際,卻被大隊隋軍連人帶駱駝的趕到了縣衙之前。

“卑職見過大總管、李刺史.”

當楊集、李靖等人趕到,縣令袁輔、縣丞陳敏帶著幾十名百姓上前行禮。

“嗯!”

楊集面沉似水的看了他們一眼,向哭哭啼啼的百姓問道:“我是涼州大總管楊集,你們的女兒都被這些人搶走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回稟大總管,我被搶走的是孫女,不是女兒.”

一名老漢哭著說道:“就是一個時辰前,有兩個胡人到我家問哪裡有泉水,我正好在編糞箕,便好心讓小孫女帶他們去找井,可是她一去就不再返回了,小老兒到處找也找不到人,這些今天才來的胡人也不見蹤影,於是我只好求將士們幫忙。

到了這裡以後,才知道這些鄉親也和我一樣,大家要麼是丟了女兒,要麼是丟了孫女,情況也和我遇到的相似,而這些胡人冒雪趕路,肯定是他們做賊心虛,企圖逃逸!大總管務必為我們做主啊.”

“老丈儘管放心,我一定為你們做主.”

楊集目光看向陳敏,問道:“今天就只有這支商隊嗎?”

陳敏連忙答道:“回大總管!今天正是隻有這支粟特商隊到來.”

楊集又問道:“有沒有人逃走了?”

陳敏說道:“卑職接到訊息,便令人關閉了城門,並且在城池中段抓住了這夥人,他們根本逃不掉.”

“幹得漂亮!”

楊集稱讚一聲,帶著眾人走向將士們團團包圍的粟特商隊,高聲命令道:“統統把貨物卸下,接受檢查,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在雪亮的戰刀、上弦的連弩面前,這幫粟特人不敢有絲毫怨言,乖乖的從駱駝上卸下貨物。

冷眼旁觀的楊集發現十幾名胡人將十幾頭載著大箱子的駱駝牽到最邊上,不待他說什麼,旁邊的薛舉也發現了異常,他低聲說道:“公子,被搶走的孩子恐怕就在這些箱子之內.”

楊集點了點頭,沉聲道:“你帶十幾兄弟上去,把這些人給我拿下。

記住,動作要快,不能給他們挾持人質的機會.”

“喏.”

薛舉將十幾名侍衛召集起來,交待清楚,便向那十幾名胡人走了過去。

薛舉踹了一名胡人一腳,大大咧咧的說道:“狗東西,箱子裡頭是什麼?”

那名胡人連忙陪笑道:“裡面都是精美的瓷器,請將軍多多包涵.”

“什麼瓷器?我看是武器才對.”

薛舉繼續為侍衛們爭取時間。

那名胡人掏出一把金幣,塞給了薛舉,陪笑道:“將軍說笑了,我們是堂堂正正的粟特商人,常年往返東西方,對於大隋的規則十分了解,怎麼敢私自販賣武器呢?”

“是嗎?”

薛舉佯裝接錢,一拳重重的打在那胡人的肚子上。

“嘔嘔!”

那胡人噗通的跪在地上,肚子痛得連苦膽水都吐了出來。

隨行侍衛見到薛舉動手,也瞬間出手,將這些明顯有問題的胡人制住了。

另有十幾名士兵一湧而上,將駱駝上的箱子卸下,用刀把鎖斬下,這群胡商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慘白。

一名士兵扯開上面羊毛氈,回頭大喊:“大總管,找到了丟失的孩子了!”

楊集在一隊侍衛的護衛下快步走了過來,他向箱子瞧了一眼,只見裡面蜷縮著兩個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大總管,這裡也有!”

“大總管,這口箱子也有兩個孩子.”

“……”將士們紛紛有了發現,二十多隻箱子都有被藥暈的小女孩。

“怎麼可能?”

“呸,真是道德淪喪的敗類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使眾多胡商目瞪口呆,發出一陣陣驚呼,一個個以流利的漢語謾罵,企圖劃分界限、置身事外。

“證據確鑿,還裝什麼清白?”

楊集被胡商們無辜的驚呼氣得肺都差點炸開了,他現在連一個異族奴隸還沒有弄到手,自己這邊就被這幫粟特人販子偷了幾十個孩子,臉色鐵青的怒吼道:“把所有胡狗都抓去中軍大帳接受調查,所有箱子都要開啟檢查一遍,我倒要看看裡面都有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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