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穎、裴淑英的產房雖然是在後院,但卻不是在臥室,而是搭建在空地裡的酷似馬廄的房間;據說搭建完畢,還專門讓馬匹進去一次,楊集也不知這是什麼地方的習俗、也不知有什麼含義。

直到穩婆幫助蕭穎、裴淑英收拾妥當,才讓武婢用密不透風的床榻把她們轉移到主臥之中,兩名年輕的母親共處一室,以便照顧。

室內門窗緊閉,落日餘暉自窗子照射進來,兩張床榻上鋪著厚厚錦被,即便屋內溫度不算太高,可裴淑英還是被新月、眉月時不時掖被角的動作弄得有些惱火。

她的生產比蕭穎更難一些,秀麗的面容佈滿汗水,蓬亂的般的頭髮一綹綹、溼噠噠的粘在臉頰上,臉容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失去本色的嘴唇更是被她生生咬破了,她熱得有些難免,有氣無力的叱道:“何必這般小心翼翼?被子裡很熱的呢!”

新月忙道:“娘子勿惱,太妃再三交待,說您和大娘子剛剛生產,渾身骨縫都張開了,受不得半點涼風,肯定要注意才行。

若是寒邪入體,下半輩子可就得遭罪了.”

聽到婆婆特意叮囑過,裴淑英抿了抿嘴,不再說話,心底卻有一股暖流在流淌,由此可見婆婆對她們是真心實意的好。

從生死間掙回命來、又得到長輩這般關懷,裴淑英心中的喜悅和感動都快溢位來了,眼眶便是有些發紅。

“妹妹,你可千萬不能哭呀!我們現在在月子裡呢,若是哭出眼淚,難保眼睛落下病根,甚至瞎了都有可能的!”

旁邊蕭穎見到裴淑英泫然欲泣,輕聲說道。

裴淑英嚇了一跳,趕緊收拾心情,硬生生的將眼淚憋了回去,見孩子都不在房中,忍不住又問道:“孩子呢?”

走進房間的楊集聞言,便接過話頭,說道:“孩子被大家寶搶著抱,連我這個當老子的,也僅僅只是抱了一會兒.”

“郎君回來了?”

兩位年輕的母親,一聽熟悉的聲音,頓時又驚又喜。

“回來了.”

楊集見到兩個老婆無力地躺在床上,容顏消瘦了許多,秋水、秋月、新月、眉月細心打理的頭髮溼漉漉的,足見她們生產時所受的苦。

他看得大為憐惜,坐到兩個床鋪間的凳子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十分心疼的說道:“我趕回來了,辛苦你們了.”

“為郎君生兒育女,是我們應盡之責,如令得償所願,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們的兩個孩兒有郎君指點,將來定如郎君文武雙全,成為國之柱石.”

說話的是蕭穎,她比裴淑英少受了一些罪,精神也比她好一些,雖然她也疲憊、聲音更是沙啞無比,可是她的心情極佳,一字一句都十分輕快。

裴淑英雖未說話,臉上卻掛著幸福的笑容,對於一個母親而言,還有什麼比孩子壯實更令她開心的呢?

“他們兄弟倆壯實得就跟牛犢子一般,哭聲洪亮,一聽就是好養的娃娃.”

楊集心情一樣愉悅,從今天起,他也是當爸爸的人了,他接著說道:“對了,孩子們都有名字了.”

蕭穎和裴淑英眼睛一亮,異口同聲的問道:“郎君給孩子取好名字了?”

“不是我取的,是聖人!”

楊集苦笑道:“聖人剝奪了取名的權利.”

蕭穎愣了一下,萬分不放心的問道:“孩兒的名字,不會太難聽吧?”

“老大名叫楊昊、老二名叫楊明,還算可以!”

楊集笑了起來,說道:“他們兄弟命好啊,一出生,聖人就隨口就封一個為郡王、一個為縣公.”

裴淑英樂了:“說得郎君自己好像不是這般似的?”

蕭穎也笑了。

作為王妃,她比裴淑英更瞭解皇族一些:皇族子弟由於投了一個好胎,都會擁有令人豔羨的爵位,但冊封的時間往往是確定他們不會夭折以後。

可是楊廣不僅在孩子出生之日來了,而且今天就砸下了一個郡王、一個開國縣公。

由此可見,衛王房在皇族中的地位,仍是那麼穩妥、受寵。

剛生孩子的女人虛弱無比,再加上心情的起落,兩女心神一鬆,很快便睡了過去,楊集讓四名婢女留下來照看,自己則先行離開。

找了外面的穩婆、醫匠,詢問兩女的情況。

一名頭髮花白的御醫答道:“大王但請放心,王妃、側妃只是力竭虛脫,並無性命之礙。

相較起來,王妃的情況稍好,而側妃則是被折騰得大傷元氣,月子裡必須保持穩定心情,並且輔以固本培元藥物悉心調理方可,否則必將傷及根本,坐下病根.”

此老名叫甄權,生於541年,是許州人士,他年輕之時,鑽研學問,後來因為母親體弱多病,遂與弟弟甄立言棄儒學醫,一道潛心學醫、廣泛涉獵方書,並行醫濟世,他們在針灸脈理方面造詣極深。

楊集聽了他後面說的話,心臟猛地一縮:“這該如何是好?”

這年代的女人初次生產,一條命丟了半條,需要精心調理方才能夠恢復如初。

而裴淑英差點難產,豈止丟掉半條命那麼簡單?若是不能儘快恢復,非但落下病根、日後病痛纏身,甚至還會縮減壽元。

楊集又如何不緊張?

甄權卻是比較輕鬆的說道:“卑職會開副補氣養血的藥,讓王妃和側妃每日按時服下,而側妃恢復之前,絕不能染上新患,尤其是風寒,更是半點都不能沾染……”說到這裡,甄權又向旁邊的太醫令巢元方說道:“巢太醫,您在風寒方面的成就,遠勝於某;如何預防風寒,還請您來開方子.”

聽了甄權的話,巢元方微笑道:“敢不效勞?”

楊集鬆了一口氣,鄭重的拱手道:“多謝巢先生、甄先生.”

這位巢元方,較之甄氏兄弟更為厲害。

他在生殖方面,突出強調男子精冷和精稀導至不育、精無力導致不育……同時也指出女子不孕的病因有風冷入胞、月經不利、腹部腫瘤、子宮脫垂等等……根據這些理論對症下藥,無有不愈。

在新生兒破傷風(臍瘡)和小兒先天性癲癇等兒科病方面,都予以精準的闡述,對於各種臨床內科雜病,巢元方也有更加詳盡的論述。

此外,他還會大網膜的切除術,包括壞死的大網膜部分的血管結紮和大網膜部分切除術,無有不精。

當然最為驚人的是,他連血液中的存在的寄生蟲等病症,也可以對症下藥……

綜而言之,楊集覺得巢元方醫學上取得的累累碩果,較之大名鼎鼎的孫思邈,也是不遑多讓的。

最起碼,孫思邈在編撰《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的時候,就大量引用了巢元方、甄氏兄弟、許胤宗、張寶藏等醫學宗師的觀點和藥方。

當然了,巢元方、甄氏兄弟、許胤宗、張寶藏等人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

比如說愛書如命、喜歡收藏書籍、喜歡編鉅著的楊廣,現在就廣泛的蒐集醫藥資料、歷代醫學專著、民間方劑、驗方單方,然後讓天下名醫去蕪存菁,整編成名叫《四海類聚方》的大型方劑學。

巢元方一人,更是全權負責編纂史上第一部病因徵候學鉅著——《諸病源候論》;這等神人般的壯舉,卻由一人來完成,想想都是一件恐怖之事。

“此乃卑職應盡之責,大王客氣了.”

巢元方、甄權笑著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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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3號;本月還欠勤16天,後面看情況來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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