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時,陳氏眸中微微一變,抬眸間對上李氏詢問道:“這生辰似是有些不對.”

聽到陳氏的話,眾人皆是驚詫,下一刻便見陳氏展開庚帖道:“阿蠻生辰乃是六月二十三,這庚帖上已是早了兩日.”

說話間眾人看了看陳氏手中的庚帖,上面的確寫著永寧郡主的生辰為六月二十一日,雖說只兩日的距離,但於合八字而言,許就是天差地別。

張真人見慣一切,如何猜不出其中緣故,六月二十一日,只需在那“一”字之上添上兩筆便為“三”,如此移花接木的法子,豈能是巧合。

但這些皆是太尉府的府內事,他一出世之人並不宜插手。

果然李氏眸中滿是驚詫,率先開啟沉默,訝異中著幾分歉疚道:“竟,竟是我一時記錯了——”見李氏一句記錯便將此事揭過去,陳氏也並未追住不放,只是轉而對一旁默然不語的張真人道:“今日是太尉夫人難得挑選的吉時,我們若就此將這時辰改過來,再請真人相看,不知如此可行?”

張真人見陳氏如此說,自然頷首道:“無妨.”

聽到陳氏與張真人一問一答,李氏只覺得心下墜落,卻半分也插不上嘴,事情到了如今這般,想必陳氏早已明白她心中的打算,眼下如此安排,可見此事再也無法轉圜,她雖有心,卻是迴天乏力。

陳氏自然看到了李氏此刻的樣子,低眸間將庚帖放置案上,拾起狼毫輕巧地在上面添上兩筆,當狼毫再被擱至筆山上,只聽得“啪——”的一聲,雖低卻是正正敲進了李氏的心裡。

眼見陳氏再遞出庚帖,小道童上前恭敬接過,再次遞到張真人的面前,張真人翻看一眼,重新卜算起來,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陳氏看著對面看似鎮定的李氏,知曉其心底怕早已是一團糟了。

李氏如何知道,上回阿蠻將計就計來尋她時,便已將今日之事都算了個明明白白,從前她是知道李氏心中的盤算,也知曉楊延待她家阿蠻心有不同。

她雖不喜歡楊家,但她也瞧得出楊延和宮裡的楊皇后與太尉府裡的楊家人並不同,這一對姐弟是楊家難得的純善之人,再者阿蠻自小長在太尉府,她雖未見,卻也知道阿蠻與楊延青梅竹馬,情分匪淺。

她這一生已是這般,瞑目之前也只願阿蠻這唯一的女兒有個好的歸宿,便安心了。

私心裡,陳氏更希望阿蠻能嫁得平安富足之家,一生安寧便是好了。

但她雖不願承認,心中卻極為明白,阿蠻即便出身世家,身上流著的皇室血脈是改變不了的,只因這樣的身份,阿蠻日後勢必會捲入朝堂紛爭之中,若不嫁得實權之人,只怕她日能否安度一生都未可知。

當今皇室衰微難逆,朝堂早已分為天子派與世家一派,若嫁天子一派,那唯上官氏為首,然上官氏明裡扶持元成帝,實則暗懷鬼胎,其中根底尚不可知,一旦得勢,將來對阿蠻未必肯以禮相待。

而楊家她雖厭惡,卻也知道,李氏需要李氏家族的支援,加上這數年母女般的撫養之情,阿蠻若嫁過去,李氏勢必會以親女一般照顧。

而楊延,生性淳厚,對阿蠻的喜歡她卻是能看出來幾分的,終究算來,楊家的確更適合做阿蠻的歸宿。

因而對於這樁婚事她雖未置一詞,卻也算是默許了的。

然而,當阿蠻那日將利害說與她聽時,她卻突然覺得她的阿蠻真的長大了,許多的見地竟是連她也為之驚詫。

而阿蠻的那番話無疑也告訴她,她的一切思量未免有些想當然了。

無論前路如何,兒女婚事終究是如人飲水,他們如何思量,都不如兒女看得更清楚透徹,既然阿蠻不願,她自然不會再管其他。

因而自一開始,她便陪著阿蠻設下這一場局來,只等著那些按捺不住的人急著朝裡面跳。

如今瞧,不偏不倚,個個都跳了個乾淨利落。

察覺張真人有了些許動靜,眾人皆再次看去,此刻唯有李氏提著一顆心,定定看著他,只望能從其口中聽到幾分希望來。

然而張真人眸色早已變化,看不出喜憂,只是語中猶疑道:“長安郡公與永寧郡主二人生辰皆為尊貴之相,然二人卻有八字相沖,只怕並不適宜——”當最後一個字落下,李氏的心徹底跌入谷底,她很清楚,張真人是世人最為信奉之人,他的一句話便能抵過一切,如今他已這般回答,二郎和阿蠻的婚事便註定是石沉大海,再無迴旋。

此刻的李氏雖心下晦暗,但卻不得顯於臉上,此刻面對一屋子的人,只得強自平靜,語中難免低沉。

“勞煩真人了.”

張真人已然察覺屋內氣氛變化,因而在庚帖上寫下卜算之言,向二人回之一禮,便佯裝不知道:“如今八字已合,貧道便不再久留了.”

說罷,張真人與李氏、陳氏互自行禮,下一刻便帶著小道童一同走了出去。

然而當張真人走出門的那一刻,眸中卻是再也掩不住心下的震撼。

沒有人知道,方才他替那永寧郡主卜算時,竟是看出了傷官傷盡之相,相比於楊延,竟然更呈貴不可言之勢。

只可惜身為女子,若為男子,只怕能封王拜侯,甚有帝王之相。

也正因如此,楊延命格雖也富貴不凡,卻是如何也壓不住這般女子命勢。

若強自改變,反倒轉吉為危。

這廂,李氏與陳氏皆立在那兒未發一言,寂靜片刻,陳氏打破了沉寂,語中平靜道:“自當日我離開長安,你我已是數年未見了.”

聽到陳氏的話,李氏眸光輕抬,便見陳氏此刻靜靜凝視著她。

“這數年來我未在阿蠻身邊,卻也從她口中得知,你待她極好.”

“兒女婚姻,皆有定數,非你我之力可改,既然已是如此,強求也是枉然,我雖不喜楊家人——”聽到陳氏此刻當著她的面堂而皇之說出這般話,李氏並不意外。

從前陳氏未嫁於李家前,她們二人便因著宮中幾次宴會相識,雖說差了幾歲,卻也極為合得來,後來自然而然成為了無話不說的“手帕交”。

也是在高宗的默許下,陳氏這位天家公主與他們李家漸漸走在了一起,那時的她成為了陳氏的伴讀,阿弟李章成為了還是太子的成宗侍讀。

正因這樣一段姻緣,她親眼見證了陳氏與阿弟從相識、相惜、相愛。

若世事就這般,陳氏想來依舊會是從前那個爛漫活潑,與她能共枕相談的姐妹罷。

然而,自成宗薨逝後,一切都改變了。

她親眼看著陳氏的那抹光亮一點一點變得暗淡,直至最終決絕憎惡地與他們李家斷絕關係,變成了如今再陌生不過的樣子。

往事便如流水一般,汩汩流著,卻斷不會再倒轉回去。

而她與陳氏的情分,也是這般。

“但二郎與阿蠻卻都是好孩子,若因這並不合宜的婚姻走在一起,相守一生卻求不得一個好結果,如此必不會是你我這為人父母想看到的.”

“對嗎.”

聽到陳氏的話語,李氏的思緒從遙遠的記憶中拉了回來,看著眼前靜靜看著她的陳氏,她沒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難道,真的是她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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