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到了京郊閱兵的前一夜,這一夜月光如水,顯得格外恬淡與靜謐,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捲起廊下綢燈搖晃,飄渺了一地的燭火影子。

“夫人,這——”看著面前玄衣男子驚愕和略顯複雜的眼神,李氏一如尋常般寶相莊嚴地坐在那兒,明明未曾生怒,可抬眸看過去的那一刻,卻是攜著男子所不敢與之對視的氣魄來。

他知道,那是警告。

“怎麼,你不願還是不敢?”

面對如此壓力,男子可謂是恭敬,甚至是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出聲道:“夫人,屬下只是擔心,擔心刀劍無眼,誤傷了太尉——”聽到男子的話,李氏眼中沒有絲毫的感情,不過是再淡漠不過地抬眸道:“你應該清楚,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說罷,李氏儼然上位者的姿態低眸凝視著面前的人道:“你既然是楊崇淵身邊的貼身隱衛,就當知道背叛他是什麼下場,你更應該知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李家暗中送你入楊家,去楊崇淵身邊這麼些年,可不該是養一個什麼也做不了的廢人.”

聽到這一句句話,男子嘴唇翕合,什麼也不敢反駁。

的確,太尉心思多疑,所以李家精心培養他,送他入太尉府這些年,從未與他聯絡,也從未讓他行動過。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明日,明日見分曉的一戰。

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太尉再如何震怒,也不會、不能拿李家如何,但他這個可有可無的棋子就只會是死無葬身之地。

更何況,李氏還撫養著他唯一的親人——沉默之下,男子下定決心地緊握住雙拳,虔誠而順從地道:“屬下領命.”

“很好.”

看著腳下的人,李氏提醒道:“我要你務必竭盡全力,事成之後,那些人便不必再留著了.”

說到此,李氏漠然道:“賞給他們的錢帛皆已放在了你知道的地方,足夠他們的家人富貴一生,用他們一人性命,換一家人的榮華,應該是足夠了.”

話音落下,李氏斜睨著男子聲音低沉的隱隱只有他二人才能聽到。

“所以,你好好盯著,一個活口也不得留,否則我唯你是問.”

說完話,看著面前謙恭應下的身影,李氏也不再多呆,已然起身,由著銀娘替她披上玄色如墨的斗篷,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待到了廊下,看著眼前民家院子上的清風朗月,李氏眸中不知何時已然起了變化。

隱忍了這麼久,這疥癬心疾也該除了。

“夫人.”

聽到身旁銀娘小心的提醒,李氏默然收回目光道:“回府.”

因著明日要隨楊崇淵前往京郊閱兵,因而直到入夜,與楊崇淵商議一切事宜的楊晉適才走出書房。

當他沿著路朝自己的院子走時,卻是忽覺一陣淡到幾乎錯覺的香味,讓他不由愣在那兒,停駐下腳步。

“大郎?”

聽到身旁小廝的聲音,楊晉看著不遠處盛開的槐花,想了良久,終究是道:“去看看阿孃罷.”

一剎那,小廝頗有幾分驚訝,下一刻便連連趕了上去,緊緊追隨楊晉的腳步去了曹氏的院子。

聽到屋外婢女的傳報聲,曹氏尚且還有幾分不可置信,當她親眼看到那個高大耿介的身影時,卻是激動地泛起了淚。

自成歡死後的那一夜,從前那個孝順、對她言聽計從的兒子好像也一同離開了一般。

他不再如從其晨昏定醒地來請安,與她說話,哄她高興,母子二人每每相處時總是無盡的沉默,沉默的讓她發怵。

她知道,他是在怨她,怨她騙了他,怨她害死了成歡——“方才行在路上,聞到了槐花的味道,便想起了阿孃這裡的槐花餅——”聽到這個兒子終於不再例行公事一般冷冰冰地與她說話,曹氏高興甚至是激動地道:“好,我這就讓人去做,不不,我去,我去給你做.”

就在曹氏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便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回首間便看到楊晉眉目中終於露出幾分從前的樣子。

“讓她們做罷,兒子陪阿孃說說話.”

聽到兒子還願意與自己說話,曹氏連忙應了,待婢女下去,看著緊緊握住自己的手,生怕他會走一般。

楊晉心下觸動,緩緩出聲道:“從前——”“是阿孃的錯,是阿孃不好——”還未待楊晉說完話,曹氏已是落下淚,緊緊抓住楊晉的手道:“是阿孃不該騙你,不該擅作主張,是阿孃害了你,都是阿孃害了你,阿孃已經懲處了那個文娘,將她趕出去了,阿孃再也不做那些,再也不讓她挑撥你我了——”聽到這悲慼悔恨的哭腔,看著一向不掩風華,注重儀態的母親無助害怕地低下頭哭泣,眉眼沒在陰影裡,無盡蒼涼。

楊晉輕聲嘆息間,雙手將這個單薄柔弱的身影攬入懷抱,就如從前兒時,母親總是懷抱著他,保護著他一般。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阿孃.”

感受到懷中人靠在自己胸膛失聲痛哭,楊晉一下一下輕輕撫慰著她的背。

此刻的阿孃不知道,明日的阿耶,明日的楊家將邁入一個不知結局的戰場。

而他,必須要陪在阿耶身邊,守護著他。

看著懷中的曹氏,他知曉曹氏雖貪戀權勢,貪戀地位,卻又是膽小,喜歡使小心計的性子。

所以明日一事,知道的人不多,阿耶也不會讓她知道。

不知道的好,如此阿孃也不必為他擔心了。

但願,明日的楊家不會倒,但願,明日之後,楊氏能烈火重生。

“明日待你陪著太尉去京郊回來,阿孃親自為你做菜,為你做槐花餅.”

聽到曹氏的話,楊晉終於卸下這些時日的疲憊與操勞,含笑道:“好.”

“對了,你也老大不小了,那信州刺史晁素你知道的,是你太尉最為新任的人,跟著太尉戎馬半生,打了不少的勝仗,他膝下有個女兒,命喚美孃的,今年十八,與你正——”“阿孃——”話說到一半被打斷,抬頭間曹氏便看到楊晉眉眼間拂過一絲感傷,並未生怒,只是平靜又無奈地道:“如今是國喪,阿姐剛剛離世,若談這些會讓太尉夫人不高興的.”

一聽到李氏,曹氏不由臉色一僵,眼睛不安地打著轉。

看著曹氏如此模樣,楊晉知道,自阿耶請封二郎為世子,繼承家業的那一刻,她對李氏的畏懼便越來越多,心下的盤算主意也越來越多。

“阿孃,放心,兒子這一生會竭盡一切保護你,如同守護阿耶一般——”說話間,楊晉撫慰著曹氏後背,如同兒時一般,在曹氏耳畔道:“待到日後兒子憑著軍功掙一個威風赫赫的王爵回來,帶您去好看的地方,好玩的地方,陪著您一輩子.”

聽到楊晉的話,懷中曹氏總算是笑了,鬆開懷抱後,看著面前愈發成熟威武俊朗的兒子道:“阿孃說過,御陵王是戰神,吾兒會超越他,成為大周獨一無二的戰神.”

看著面前含笑又含淚看著他的那雙眼,楊晉覺得從前的一切過往好似都如煙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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