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夜色裡,一個身穿鴨卵青柳葉紋窄袖上襦,下著齊胸團花白碧桃八幅襦裙,身披月色輕紗披帛的女子倩影正朝著這廂燃著燈火的院子走來,隨著身前提燈婢女的光芒映照,女子月下曇花一般的容顏驚豔了這徐徐的夜風,胸前繫著的赤色緞帶微微搖漾,儼然如月宮仙女。

“郡王妃.”

看到上官令的到來,廊下的小廝連忙行下一禮,上官令溫柔地點了點頭,隨即抬頭看向屋內的燈火問道:“郡王還在忙嗎?”

“是了,郡王妃.”

還未待廊下小廝回話,渤海郡王陳之硯的貼身長隨臨安已然聞聲掀簾而出,恭敬地朝著上官令行下一禮道:“郡王妃.”

上官令看著面前的臨安,一如既往地隨和頷首,才轉而從心腹婢女瑞珠手中接過食盒囑咐道:“你們在這兒等著罷,郡王忙著,莫要擾了他.”

說罷,上官令回首看向臨安,臨安對這位待人隨和的郡王妃也是極為尊敬,從不怠慢,此刻聞聲連忙讓出一條路道:“郡王妃請.”

待人入了裡,湘妃竹簾再次落下,上官令便獨自一人朝著書房內走去。

聞著乾淨而淡然的安息香,上官令繞過蒼勁的竹石屏風,看到了那個身穿月白襴衫,坐在書案後的身影,容顏如玉,身姿如松,眉目間淺淡的蹙起,卻如雨後的青山,總會撥動她的心絃。

“夫君.”

聽到這一聲喚,原本埋首於書案後的陳之硯驀然抬頭,對視間溫柔一笑,起身時,自然地將一份作戰輿圖壓在書籍之下,輕然出聲道:“你來了.”

“夜深了,為你送一些吃食.”

這一笑如光一般照耀著上官令憂慮的心間,說罷,上官令含笑上前,將食盒開啟,將其中的清淡桃花粥,還有一小碟山巒起伏般的凍酥花糕取出來。

聞到清香而酥爽的味道,看著面前早已熟稔他的喜好,將他的一切都記在心間,深入骨子裡的女子,這一刻的陳之硯心下微微觸動,那些隱忍的愧疚與虧欠好似也漏了風,從中溢散出來。

“這些都是你做的罷.”

聽到陳之硯似問又不是問的話,上官令突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當即笑著岔開道:“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若不好,我便撤下去.”

看著身旁人一一為自己布好,陳之硯什麼也未曾說,拾起筷箸嚐了一口糕點,又吃下一口粥,對上女子期冀而小心的目光,含笑出聲道:“你做的吃食向來好,只是辛苦你了——”“夫君日日為公務繁忙,我只能做這些份內之事,為你分憂罷了——”即便是每日為夫君,為公婆做吃食,但此刻聽到這聲誇讚,上官令心下還是如吃了蜜糖一般高興,唯獨眉眼間拂過幾分欣然。

“教你學騎術也有些日子了,明日便考教一下你.”

靜默中,陳之硯放下手中的碗和銀匙,對著疑惑的上官令道:“明日待我出城前往京郊教場時,你便拿著這令牌朝上林苑走.”

看到陳之硯遞出來的令牌,那一剎那對視,上官令看到面前人含笑如常地道:“那有人陪著你先練練,待我明日再回來時,便好好看看你學的如何了.”

說話間,見上官令未曾接,陳之硯示意地挑眸,那支柔荑才伸出來,應聲道:“好.”

“我等你回來.”

聽到那句“等你回來”,陳之硯心下一揪,自然而然地避開了那個承諾的眼神,拾起了一枚糕點含下去。

“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罷.”

聽到陳之硯的話,面前的上官令點了點頭,但在離開的那一刻,好似不捨,又好似隨口的問道:“那你呢?”

看著那張滿懷等待的臉,陳之硯垂下眸思索未曾說話,就待上官令將要失落離開時,身後卻是響起了一個再溫柔不過的聲音。

“我送你回去罷.”

幾乎是同時,熱淚儼然要奪眶而出,但上官令還是強自壓下去,回頭間不再如從前那般端莊守規地推辭,反而是含著欣然的笑點頭道:“嗯.”

看著眼前那雙如清風明月般乾淨清澈的眼眸,有那麼一刻,陳之硯些微失神,恍然看到了那夜曲江池畔,同樣純淨清透的目光。

明日的一切太過冒險,便是他抱著拼死之力,也不知是否能護住他想護住的人,護住這大周江山。

阿翁不願意離開,阿耶也不願意離開,他們都如他一般誓死要陪著天子,守護他們的祖宗基業。

那樣的忠心,那樣的恆心,那樣的誓死之心,他沒辦法去強求逆轉,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將身旁這個如月光一般美好的女子,他這一生虧欠萬千的女子送出去。

至少,她不姓陳。

她不該因為他,而揹負這層層重任,血海深仇。

就在二人繞過屏風,將要朝外去時,身旁的人忽然頓了下來,陳之硯默然回頭,隨即開口問道:“怎麼了——”話還未說完,一個柔軟而帶著女子淡淡馨香的懷抱突然襲來,感受到懷中人生離死別般緊緊環住他的腰,陳之硯的雙手僵滯在空中,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

“你會回來的,對嗎?”

聽到這聲問詢,陳之硯置於空中的右手不由輕攥,低眸間良久,他嘴唇翕合,卻不知道該不該騙她。

“對嗎?”

不同於從前的溫順,此刻的女子固執甚至是逼迫地想要知道這個答案,良久,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那一刻,那短短的一字,終於落於空中。

“會.”

聽到這輕而飄渺的回應,上官令的心中終於激盪而起,隨即強自抽離那個懷抱,離開他們二人成婚以來的第一個擁抱。

看著頭也不回走在前面的身影,陳之硯低頭看著胸前衣襟上的點點溼潤,如雨花般暈染開來,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

直到而人並肩走至上官令所居的院子,陳之硯看了眼她背後燈火搖曳的院子,轉而才看向她。

“夫君也早些歇息.”

話語落下,陳之硯靜靜立在那兒,看著那個娉婷身影緩緩離開,適才出聲道:“臨安.”

“小的在.”

看著燈火下已然遠去的背影,陳之硯緩緩出聲道:“明日我出城的同時,便護送郡王妃前往上林苑,從上林苑離開——”“若局勢有變,就隱姓埋名,送她去東瀛罷.”

聽到陳之硯的囑託,臨安眼中含淚,本欲說什麼,但看著那雙堅定的眼眸,卻是什麼也道不出了。

“是.”

聽到這聲哽咽的回應,陳之硯仍舊立在那兒,未轉身,未曾離開。

“長安郡公夫人那,也派我的隱衛護好她.”

說罷,不待臨安回話,陳之硯已然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而去。

前路黑暗,為了先祖,為了親人,為了天下,吾亦願執火往之。

唯願,得償所願。

唯願,海晏河清。

坐在窗下,看著手中的令牌,上官令卻是緊緊攥住,悲從中來。

“瑞珠,你在作什麼?”

看到進屋來,便忙著收拾的瑞珠,上官令一問詢,便看到瑞珠含笑回頭道:“明日您不是要去上林苑習馬術,奴婢為您找幾身騎裝您選選——”“不必了.”

還未待瑞珠說完,便被窗下的上官令打斷,循聲看去,瑞珠便看到自家娘子悠然抬頭看著窗外明月,唇邊含著釋然的笑喃喃道:“我就在家,等著他,等著他歸來再去.”

上林苑地處大明宮宮城以北,離開上林苑,便是出城的另一條路,也是明日最為安全的一條路。

他所想,她如何能不知道。

他以送她離開,離開這個刀光劍影的是非之地為安心。

可他如何知,他的身邊,才是她的安心處。

生也好,死也罷。

她都會陪著她,否則活著,也只會是一人承受萬年孤苦。

她順從了一輩子。

這一次,她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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