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弓滿月樓內。
李長恭端坐主位，魯康泰與李劍東分別坐在左右。
這段時間的勞累，讓三人的臉上寫滿了疲憊。
距離從李長恭回到中陽並對蔣高義展開攻勢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
三人這段時間都沒休息過。
尤其是魯康泰，不僅負責情報方面的偵查。
更一直負責聯絡各地的商賈。
鬍子冒出老長沒來得及刮，眼裡也佈滿了血絲。
“我知道你的心思。”
“但該休息的時候，還是得休息。”
李長恭看著一張張進貨訂單，頭也不抬道：“要是累垮了自己，以後我不就成了瞎子聾子了？”
魯康泰微微笑了笑。
“沒關係。”
他拍了拍胸口說：“我這身體扛得住。”
“怎麼著？瞧你這意思，還嫌不夠累？”
李長恭抬起頭道：“要不然今兒晚上跟我一起回東山看著兄弟們做棉服去？”
“別別別……”
“那您可是叫我死呢。”
如果是以前，魯康泰巴不得過去瞧瞧去。
畢竟，那也算是李長恭對他的信任。
可現在讓他去，求著他去他都不想去。
那地方，簡直就不是人呆的。
因為開拓市場的緣故，李長恭這段時間開足了馬力生產。
不僅又從範廣儒那邊弄來了兩百多死契奴僕，更從城內僱傭了不少勞工負責搬運貨物。
就算如此，人手也一樣不夠用。
東山上除了林滿月與瑤瑤母女之外。
其餘人都得跟著幹活。
魯康泰過去，那也是當騾子當馬去了。
與其去東山，還不如在家裡好好休息休息呢。
“既然不想去就乖乖聽話。”
李長恭放下手中的進貨單據道：“最近進貨的人又多了不少。”
“開始時，咱們只有兩百多進貨商，現在足足翻了十倍有餘。”
李長恭看向李劍東道：“怎麼樣，咱們山上還能撐得住麼？”
“貨的生產是沒問題。”
“但是……聽說蔣家那邊今兒又開始放利了。”
李劍東道：“咱們這邊怎麼辦，還要不要繼續跟？”
“他放了多少？”
“大概三成。”
“三成……”
李長恭呢喃一句，搖頭笑了。
因為有風力機的緣故。
李長恭這邊的製造成本要比蔣高義那邊足足低了一半。
如今，蔣家讓利三成。
這已經低於原本的成本價。
和當時的田建木一樣，每生產一匹布，就要賠掉一匹。
李長恭也是搞不明白。
蔣高義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難道看不明白這些？
都到了這種情況，他怎麼還和自己在燒錢這方面死磕呢？
難道，就不會變通一下想想別的辦法？
比如動用關係來壓死自己？
他也想看看，那個老頭子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正好藉著蔣高義的手去試探一下。
可誰承想，從開始到現在，蔣高義的關係就沒用過。
前期死等王家，想要借王家的手除掉自己。
後期自顧不暇，開始與自己進行價格戰。
李長恭不禁搖頭嘆息一聲：“這個蔣高義，真的是昏了頭了。”
不過。
他這樣選擇倒也是好事。
最起碼，不用麻煩上面的那個人了。
他也能少花一些銀子去打點。
李長恭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咱們這邊也在降低兩成。”
“呃……”
李劍東試探著問道：“是比我們原來的低兩成？”
“嗯。”
李長恭點頭說。
李劍東聞言，大驚失色。
“可是恭哥，如果再降，咱們可就不賺多少錢了啊。”
就用布匹舉例。
他們現在一匹布的成本價，大概在一百二左右。
之前的幾次降價，已經把布匹的價格，從兩百多接近三百一路拉到了一百八。
如果在降兩成，他們一匹布頂大天就轉幾十銅板。
這生意做不做還有什麼意思？
“生意麼，就是這樣。”
“只要有得賺，咱們就能幹得下去。”
“不過，這也是最後一次降價了。”
李長恭眯了下眼睛道：“如果他再降，咱們就不跟了，把價格卡死就好。”
至少，他這邊還有的賺。
蔣高義那邊，現在只怕想賺錢都不可能了。
……
蔣府。
短短三個月，或者說僅僅只是一個月的時間。
這裡就從原來的門庭若市，變成了門可羅雀。
蔣高義眼窩深陷，哪裡還有那個意氣風發的家主模樣？
桌上，稀稀拉拉擺放著幾張訂貨單。
“老爺。”
“昨天的工錢已經給工匠們結清。”
蔣國一五一十道：“上回送過去的錢也基本都花光了。”
“現在，我們的染料還有絲線都已經見底。”
“下面染料坊還有絲線坊的掌櫃都在催著我們給他們結錢。”
“並且有幾個人也說了，以後跟咱們做生意，要一手錢一手貨。”
所謂牆倒眾人推。
現在瞧著李長恭風生水起，蔣家逐漸招架不住。
這些人也開始了見風使舵。
當然，也不能怪人家。
人家也是做生意的，總不能讓他們白送吧。
“這些王八蛋，王八蛋！”
“老子好的時候都來巴結老子。”
“現在老子不過是遇上了一定點困難，他們就這麼對我？”
這句話，蔣高義這個月裡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開始時是對那些投靠到李長恭麾下的進貨商說，然後又對這些供貨商說。
“還有這個李長恭……”
“他到底是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蔣家是有錢，是底子厚。
但是，蔣家的體量也大。
上上下下，近萬張嘴要吃喝，要給工錢。
每日的開銷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可是這一個月來，他們的收入少得可憐，基本都在花老底。
一萬人的開銷有多巨大，無需用言語來贅述。
坊記憶體著的錢花光了不說，府內的府庫也都快要見底了。
這馬上就要入冬。
還要給那些死契與活契奴僕添置棉衣。
這個錢，他們現在都拿不出來了。
蔣國咬了咬嘴唇說：“老爺，要不，咱們收手吧，收攏一下產業，至少將來也有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東山再起？”
蔣高義搖頭苦笑。
“你覺得，他會給我們東山再起的機會嗎？”
“或者你覺得，我們還有機會東山再起嗎？”
蔣高義憤恨的拍了下桌子，心頭陡然一動。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蔣國的手道：“王家怎麼樣了，你打聽了沒有？”
蔣國面露難色：“王世初……他還沒有回來。”
“還沒回來？”
蔣高義有些難以置信。
蔣國苦笑道：“這是他們給出的說辭。”
“之前我派人在他家門口蹲了一宿。”
“親眼看著那王世初在後門進進出出好幾趟。”
蔣國看著蔣高義道：“老爺，王家現在，怕是已經放棄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