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之上除了有一個高大的望樓之外,其內還有一些民房與商鋪,甚至還有一個女媧祠。

民房之中居住的主要是軍屯家眷。

“關楚,我有些餓了,弄些吃的來吧.”

趙忠信走進一間不大不小的屋子之後笑道。

“主公,稍候,末將已命他們準備酒宴了.”

關楚連忙說道。

關楚早已得到叮囑,不許洩露趙忠信的身份,於是只好按照以往稱呼趙忠信。

關楚從前就是滇東三十七部磨彌部之中的一名奴隸,出身卑賤,加入黑旗軍只好才跟隨趙忠信南征北戰,積功而被擢升為大宋黑旗軍正將,並被敕封為了耀縣男,振威校尉。

從一名任人宰割的奴隸一躍成為了大宋將軍,地位顯赫,此豈能不使關楚感慨萬千?豈能不使關楚對趙忠信感激萬分?關楚與眾多原滇東之人一樣,均將趙忠信視作是再生父母一般,趙忠信就算讓他們去死,他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趙忠信當年取下廣州之時,關楚不過是名準備將,見到趙忠信的機會是少之又少,不過關楚僅僅見過趙忠信數面就緊緊記住了他的長相,因此剛才見面之時,關楚一眼就認出了趙忠信,可趙忠信卻一時未想起來。

此時趙忠信忽然來到潼關,關楚頓時是歡喜不已,關楚還從未與趙忠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再加上趙忠信目前可是大宋皇帝,是天下之主,此使得關楚欲窮其所有,款待趙忠信。

關楚已命人請了關內有名的廚子,打算做幾桌豐盛的酒宴。

“酒宴?”

趙忠信聞言微微搖頭道:“不必如此費神了,簡單點好,你們平日裡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最多你去弄些關中特色吃食就行了,此處的特色吃食為何物?”

“這。

.”

關楚為難的答道:“潼關特色食物是羊肉夾饃,黃河鯰魚湯,潼關醬菜,鴨片湯,牛肉煮饃等等,可吃這些太。

太。

.”

“太什麼?”

趙忠信看了一眼關楚說道:“太不符合身份是吧?我告訴你吧,這算好的,當年我領軍在金地之時,餓急了什麼東西沒有吃過?什麼苦未受過?這些東西對當年我等來說,就是天上的美食,難道現在日子好了,這些東西就不能吃了?如此,其他的不要了,就弄些羊肉夾饃,黃河鯰魚湯就行了,快去吧,我們都餓了.”

趙忠信忽然又想起了雪龍駒一事,心中暗暗一痛。

“末將遵。

令.”

關楚連忙走出去安排去了。

這是陛下在提醒自己,人不能忘本,不能忘了從前的苦日子,也在暗暗的提醒自己不能行剋扣軍餉等貪墨之事,關楚邊走邊心中暗道。

肉夾饃其實是肉夾於饃中,潼關的饃與關中其他地方的饃有些許不同,其饃外觀焦黃,條紋清晰,內部呈層狀,餅體發脹,皮酥裡嫩,火功到家,食用時溫度以燙手為佳,且老潼關肉夾饃是熱饃夾涼肉。

趙忠信也許真的餓了,關楚將肉夾饃端上來之後,趙忠信接連吃了三塊,吃得滿嘴流油,吃了個不亦樂乎,燕厲風等人也圍在院子之中吃了個開心不已。

“這麼大人了,還不注意吃相.”

妙音取出張絲巾,邊擦拭著趙忠信的嘴角,邊埋怨道。

“哈哈,人餓急眼了,還在乎吃相嗎?我跟你說吧,當年我們邊行軍邊吃飯,哪裡還在乎什麼吃相?攻下平陽府之後,兄弟們狼吞虎嚥的模樣,我現在想起都覺得好笑.”

趙忠信笑道。

“嗯?你怎麼不吃?”

趙忠信問向妙音。

妙音看了桌上的飯菜,撇了撇嘴,取出了些山果與清水說道:“我才不吃這些東西呢.”

趙忠信見狀搖了搖頭,自己吃這些山果可吃不飽,當年蒼山雪頂餓急了,追著妙音的小黑、小白們滿谷亂跑,現在想起都有些好笑。

趙忠信隨後又咬了口肉夾饃,含糊不清的問向關楚:“將士們平日裡有這些東西吃嗎?”

“回主公的話,將士們日日都有的,逢年過節,飯食開得還要好些.”

關楚答道。

趙忠信點頭道:“如此甚好,一軍之統帥不但要統兵殺敵,還要注意此等細節,人啊說複雜他也複雜,說簡單也很簡單,普通士卒往往是一件小事,一句話就能激起奮戰之心,戰國名將吳起,就是從小事做起,特別注重細節,因此其麾下均是能征慣戰之士,其說統領的軍隊也成為了一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鐵軍.”

“主公教誨,末將謹記在心.”

關楚起身唱諾施禮道。

“快坐下.”

趙忠信說道:“此地又不是朝廷,哪裡有那麼多的禮節?就如同咱在滇東一眼,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豈不快哉?如此拘禮,真不知道你是哪裡學的?”

關楚忽然覺得心中暖洋洋的,於是坐下也拿起了一塊肉夾饃邊吃邊笑道:“末將從前就是一個奴婢,跟隨主公走南闖北,立下了一些微末之功,主公恩賞末將之後,末將才找了些人,學會了一些漢家禮節,如此才不會讓主公丟臉啊.”

趙忠信聞言搖頭笑道:“沒人逼著你們學習漢家禮節,從前你們都挺好的,直來直去的,又有何不妥?只要不打敗仗,一切都好說.”

“主公說的是,末將奉張都統將領駐防在潼關,不敢有半分大意,主公放心就是.”

關楚答道。

“如此甚好.”

趙忠信滿意的點點頭道:“我也看到了,兵練得不錯,潼關各種防備措施也很不錯,不愧是跟著我從滇東出來的老人,我心甚慰.”

“主公”關楚聞言含著眼淚說道:“能得到主公如此誇讚,末將就是死了。

也是含笑九泉.”

趙忠信聞言微笑的對關楚說道:“又來了不是?我讓你們從滇東出來不是讓你們死的,而是讓你們一同打天下的,待天下大定之日,是讓你們共享榮華富貴的。

傳旨,關楚爵升一級,潼關一應將校,俱有封賞.”

“臣等謝陛下隆恩.”

陪同的眾潼關將領大喜過望,一起施禮道。

趙忠信此次變革大幅削減沒有差遣之人的俸祿,但軍隊之中卻沒有動他們一個銅板,不但如此,還增加了不少,一切比照原黑旗軍將士的標準。

只不過韓世襲、王剛等人正在清理軍中吃空餉、剋扣軍餉、裁撤庸將、貪將,裁撤老弱病殘等事。

兵貴精而不貴多,裁撤完畢之後就要招募新軍,招募勇悍而又淳樸之人,這些人只要稍加點撥,用軍紀約束之,用正規兵法、戰陣訓練之,用重賞獎勵之,讓大宋軍隊成為一支職業化的軍隊,無戰事之時,只做訓練、戍守之事,而不做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如此何愁不是一支精兵?趙忠信最煩全民皆兵的說法,全民皆兵也就是全民不是兵,西夏、西遼、金等邦國的朝廷不是天天叫嚷著全民皆兵嗎?趙忠信總有一日,要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精兵,什麼是職業化的軍隊。

趙忠信隨後喝了一口鯰魚湯,似乎是不經意的問道:“關楚,張家軍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趙忠信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頓時就如晴空霹靂一般,將關楚震得渾身顫抖,呆呆的看著趙忠信說不出話來。

張家軍?趙忠信到了關隴之地,忽然說出了這句話,不是指的張敵萬,又是何人?難道陛下他此次親自前來關隴之地,就是為了此事嗎?趙忠信隨後看了關楚一眼。

關楚離座跪在地上磕頭道:“陛下,末將從來未聽說過張。

張家軍這個說法,末將等都是陛下之人,末將所領均是陛下的將士,哪裡是什麼張家軍?陛下,張都統明軍紀,賞罰信,經文緯武,謀勇雙全,張都統體恤將士,每逢戰事,均是身先士卒,將士們無敢不用命,若有張家軍的說法,實乃小人誣陷,請陛下明察.”

趙忠信冷冷的看了一眼關楚道:“我說是張敵萬了嗎?”

“這。

.”

關楚呆在當地,半響無言以對。

趙忠信隨後嘆了口氣道:“你起來說話,朕如果信了這個此等荒謬說法,朕就不會只帶一百人前來此地了,況且就算是張家軍,就算敵萬所領人馬被稱作張家軍,只要他能為我大宋屢戰屢勝,此又有何不可?”

“陛下。

.”

關楚感動的說道:“末將確實未聽說有過張家軍的說法,並且張都統每日都在訓斥部下,要求每一個人均要為陛下赴死,張家軍?陛下,會不會是敵國故意散佈的?以離間我大宋君臣?”

“有這種可能性.”

趙忠信聞言冷笑道:“他們太小看朕了,朕豈能中瞭如此魑魅魍魎之奸計,朕豈能落入他們如此下作的圈套?敵萬是朕的兄弟,當年朕落魄之時,他就追隨於朕,朕不信他,還有何人可信?”

“陛下。

.”

關楚感動的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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