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家,你擬個奏本,將你所說的都寫在上面,並將其公諸天下,讓天下所有人都看看.”

臨安皇宮勤政殿之中趙忠信對李椿年說道。

李椿年從財政、官制之中分析了宋目前的致命隱患,可謂是觸目驚心,使人不寒而慄,心驚膽戰的。

眾臣之中的許多人從前也不是不知道,多少還是知道些毛皮的,可大多數人卻是選擇性的遺忘或者不願意去觸碰,寧可活得渾渾噩噩的,也不願意去細想此事。

趙忠信必須將這塊傷疤揭開,讓所有人知道痛,痛定才能思痛,痛狠了才可能會有進取之心。

不過趙忠信心中非常清楚,此僅僅是開始,今後之路將會是異常艱難,但不管如何艱難,趙忠信也要繼續走下去,直到走不動了為止。

“官家,這。

這是否不太妥當?”

戶部侍郎洪适開口道:“若行此舉,是否會引起天下臣民的慌張與混亂?”

趙忠信聞言笑了一笑道:“慌張、混亂才好,如此就表明他們看進去了,他們也知道痛了,知道丟人了,所謂知恥而後勇,就是這個道理.”

知道了他們也許就會清醒了,也許就不會活得那麼渾渾噩噩的。

只要軍隊不亂就行,只要緊緊握住軍權,就能夠保證真的發生動亂,可以迅速平定。

此次革故鼎新,重點就在於官制、俸祿的變革,而對於天下百姓來說,官吏之利益畢竟是少部分人的利益,趙忠信相信大多數人會痛恨大宋目前這個狀況,因而就會支援趙忠信,有百姓的支援,趙忠信心中才有底氣。

同時官制、俸祿的變革必將會影響皇室宗親,影響士大夫階層的利益,對此趙忠信也早有心裡準備,趙忠信不打算採取太過激進的變動,打算循序漸進,摸著石頭過河。

完顏亮當初變革是屠刀之下的變革,若真的沒辦法了,趙忠信也不介意用這種手段,當然這是最後的手段,不到萬不得已,趙忠信肯定不會採取這種辦法的。

“官家”富直柔出班奏道:“李公所說的朝廷財政窘迫,其實最關鍵的是軍費,朝廷歲入,花在養軍之上的,十去六七,甚至更多,因此臣以為軍制變革乃是關鍵.”

趙忠信看了一眼富直柔,他是什麼意思?他怎麼忽然提起軍制變革了?軍制變革更是要小心在意,引起軍隊的混亂,事情就糟糕了。

不過趙忠信相信黑旗軍舊部不會混亂,若亂肯定是原宋軍士卒,必須想個好辦法或者想到能夠妥善安置他們的辦法,才能施行軍制變革。

富直柔他是擔心自己俸祿會受影響,而顧左右而言他?趙忠信忘了富直柔曾經是朝廷樞密院知樞密院事。

“富相公,軍制之事當慎之又慎,今日先不議此事.”

趙忠信對富直柔說道。

目前還不能單純沿用黑旗軍的軍制,趙忠信還未考慮成熟,因此現在還不打算說此事。

“官家”此時韓世襲出班奏道:“臣考慮再三,李椿年奏章一事還是不公開的好.”

趙忠信聞言皺眉問道:“這是為何?”

“官家”韓世襲接著說道:“朝廷或各路府州政事還是要靠各部院官吏,若陛下行此舉,天下臣民豈不是對他們恨之入骨?如此今後他們如何替陛下辦差?”

“臣附議.”

“臣附議.”

眾臣聞言均是暗自鬆了口氣,紛紛出班贊同韓世襲所言。

“此事今後再議吧.”

趙忠信心中暗歎了口氣,趙忠信如何不知道他們的意思不過是家醜不可外揚。

趙忠信轉念想想也是,若將李椿年所奏之事公諸於眾,確實會引起百姓的忌恨,將官吏們推到了百姓的對立面,趙忠信此前的決定確實有些草率。

趙忠信考慮再三,最後說道:“靖康二年,金兵南下,一路經過險關要津,幾無宋兵抵禦金,各地險關如同虛設,其後攻破大宋京都,東京開封,二帝北狩,同時我大宋軍民死傷無數,金人殘暴,荒淫無恥,在東京肆意妄為,擄走皇后、後宮妃嬪、皇室宗親與貴卿、朝臣等共三千餘人北上金國,擄走教坊樂工、技藝工匠等數千人,攜文籍輿圖、寶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十萬人等北返。

東京城中公私財物也為之一空。

我大宋後宮嬪妃、宗室婦女、百姓女子全部被擄往北方為奴為娼,金人還有一處名為浣衣院的地方,金人將妃嬪王妃帝姬宗室女子皆置其中,均露上體,披羊裘,百般凌辱。

不但如此,我大宋河北故土被金人百般踐踏,我大宋之民受盡苦難。

虜騎所至,十室九空。

大宋實際已是國脈斷絕,已是國破家亡。

靖康之變,恥莫大焉,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金人從此之後,視我漢人為豬為狗,視我宋人為奴為婢。

我大宋在他們眼裡就是弱宋,視我等為懦弱之人,可以任意踐踏。

列位臣工是否聽到過這句話?那就是金有狼牙棒,我有天靈蓋。

此為奇恥大辱,朕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朕每當想起這些恥辱,均是扼腕痛泣,夜不能寐。

靖康之恥是如何發生的?東京朝廷是如何滅亡的?有人說是金人的強大,金人鐵騎無敵於天下,有人說是我大宋防禦失措,佞臣誤國,依吾看來,東京滅亡乃是亡於腐敗、荒淫,律令廢弛,綱紀淪喪,朝廷上下君不君,臣不臣,國不國,弄得烽煙四起、民不聊生.”

趙忠信看了一眼噤若寒蟬的眾臣,頓了一頓後重重的說道:“靖康之罪,首在皇上,皇帝昏聵,輕佻,不可君天下,字寫的好,畫描的漂亮有個屁用.”

趙忠信忽暴粗口,頓時將朝臣們嚇了一跳,同時也暗暗感到有些好笑。

“君之下就是臣工了.”

趙忠信接著說道:“次罪,就在大臣們身上,文恬武嬉,貪贓枉法,東京有如此君臣,豈能不亡?豈能不將如畫江山送與夷狄?”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變則生,不變則亡.”

趙忠信最後說道:“朕決意變法圖強,列位臣工不必再上書勸諫了.”

“臣等遵旨.”

眾臣一齊大聲應道。

臨安皇宮福寧殿外細雨從半空之中落了下來,淅淅瀝瀝的,宮殿屋簷之下落下了一排排的水滴,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的水坑之中。

“陛下,雖變法圖強是富國強兵之策,可祖宗之法不可輕易改變,遽變恐遭天譴,人心思安,遽變恐致人言,祖宗之法早已深入人心,遽變恐使人不知所據,一旦有什麼閃失,則我大宋危矣,陛下危矣,元豐之禍就在眼前,老臣叩請陛下三思.”

尚書左僕射陳康伯跪在雨中,大聲泣道。

“臣請陛下三思.”

四五個大臣均跪在雨中懇求趙忠信改變主意。

趙忠信雖已經下了嚴旨,不允許再行勸諫之舉,可總有不怕死的大臣,總有忠心耿耿的大臣冒死進諫。

臨安皇宮不大,陳康伯等人勸諫之聲此時早已傳遍了皇宮各處。

可趙忠信並未理會,根本不讓他們進入宮殿之中。

良久之後,福寧殿殿門忽然開啟,十餘個宮女、太監簇擁著張倩走了出來。

“臣等拜見聖人.”

陳康伯等人見皇后出來後,連忙施禮道。

張倩看了看陳康伯等人,嘆了一口氣吩咐關禮等人道:“給他們打上雨傘.”

程朱理學大興之前,男女大防不是那麼講究的,皇后也可以見見外臣。

在皇帝年幼之時,皇太后還可以垂簾聽政的。

關禮隨後帶著幾個內侍將雨傘給陳康伯等人打上了雨傘。

“陳相公你們回去吧,官家是不會見你們的.”

張倩輕聲對陳康伯等人說道。

“臣等叩請陛下三思.”

陳康伯等人仍是不肯罷休,仍是在苦苦懇求趙忠信改變主意。

張倩微微蹙眉,對關禮說道:“將東西抬過來吧.”

關禮等內侍隨後抬了幾小筐果蔬,放在了陳康伯等人的面前。

竹筐之中的水果只有一種,那就是柿子,紅豔豔的柿子擺在陳康伯等人的面前,顯得特別刺目。

臨安錢塘門之外,停放著一條不大的木舟,木舟之上有數名僕人,正在將陳康伯的行李搬上木舟。

“多謝諸位了,老夫告辭.”

陳康伯拱手對前來錢塘門送行的數名官員說道。

陳康伯因病向朝廷遞交了致仕書信,趙忠信允許後,陳康伯此日就打算乘船離開臨安,返回故鄉信州弋陽。

“真是世態炎涼.”

一名官員憤憤不平的說道。

前來送行的只有四五名朝中官員,場面顯得有些淒涼,與任大宋左相之時的門庭如市想必,簡直是天壤之別。

陳康伯嘆了一口,拱拱手,就打算乘船離去。

正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行上百人從城中奔出,衝到了江邊,勒住了馬韁。

一名三十餘歲的漢子翻身下馬就向陳康伯走去。

“官家。

.”

陳康伯含淚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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