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四鷹”南下搶掠雖然收穫頗豐,可是一路也艱辛,搶到了的牛路上大部分給宰殺吃完了,糧食沒有了馬車,只能馬背上牛背上馱著,一路翻山越嶺的,走了七八上十天才到了王庭。

獨孤赤把糧食交給一個小頭領送去交給糧草吏官之後,又親自把蒙婗送回了自己的穹廬,這才帶著幾個兄弟,去軍臣單于的大穹廬稟報戰果。

軍臣單于穩坐在熊皮墊子的大木椅上,拿著小刀,割著羊腿肉,塞進嘴裡,嚼了幾口,抓起就壺,灌了一大口,喉結一抖,嚥了下去。

“獨孤赤,你們幾個辛苦了一趟,可有收穫啊?”

軍臣斜眼看了一下跪在面前的“漠南四鷹”。

“稟大單于,收穫牛十幾頭,麥子一百多袋,男奴八十多口,女婢三十多口.”

獨孤赤拱手答道。

在大單于面前,這四位王子都是人質,平日裡也是大氣不敢出的,乖得很嘞。

“啊,哈哈,還不賴嘛,來呀,賞酒.”

一個侍衛走過來,給四個王子一人倒了一大碗酒。

大單于舉起酒,“幹!”

脖子一仰,幹掉了。

四位王子也都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哎呀,痛快,”大單于抹抹嘴,“這女婢,可有……”“有有有,”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斯靳也知道大單于的愛好,想著那蒙婗是個大美人,也不過過腦子,就說了,“有一個可勁的,獨孤赤……”屠耆是明白人,連忙用肩膀撞了一下斯靳。

“獨孤赤怎麼了?”

大單于問。

獨孤赤來不及細想,忙說:“稟大單于,我把那女婢送到我營帳裡歇息了,這一路翻山越嶺的,那女婢病倒了.”

“嗯?病倒了?”

大單于歪著腦袋問。

蓋耶趕忙給兄弟幫腔:“稟大單于,那女婢是病倒了,這會兒也就剩一口氣了,正在獨孤赤的營帳裡臥著不動彈呢.”

“哦,”大單于還是有些狐疑,“那就請中行曰去給瞧瞧,灌點漢人的那些草皮樹根熬的藥湯吧.”

“領命.”

眼珠子咕嚕咕嚕轉的中行曰當然理解大單于的心意了,立馬領命。

這中行曰是何人呢?原來,中行曰本是漢宮的宦官,作為和親使者,隨著和親的隊伍來到了匈奴人的王庭。

大漢宮廷地處中原,氣候溫潤,風調雨順,漢宮更是人間極樂之境。

可是匈奴地處苦寒,大多數山都是光禿禿的,就死在草原,到了風雪漫天飛舞的季節,經常能把牛羊給凍死,更不用說荒漠戈壁了。

從人間仙境直接掉落到了苦寒之地,中行曰自己覺得這是大漢皇帝在懲罰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於是乾脆投降了匈奴。

投降了也就算了吧,可這中行曰偏偏是個知識豐富思維縝密的貨色,依仗大單于的信任,極力主張與大漢為敵,成了軍臣單于的大軍師,可沒少給大單于出歪點子對付大漢。

且說“漠南四鷹”引領著大軍師中行曰來到了獨孤赤的穹廬門口,跟隨中行曰的兩個侍衛中的一個,正要伸手去掀起穹廬的幕簾,獨孤赤強壯有力的胳膊就那麼一拐,就把那個侍衛推了個趔趄。

中行曰那可是比狐狸還狡猾的貨色,見這陣勢,就知道情況不對,輕聲哼了一下,問:“獨孤王子,怎麼個意思啊?”

屠耆忙上前作揖,說:“大軍師,這帳裡有女眷,貿然掀簾,多有不雅.”

“女眷?哼,一個女婢而已……”中行曰話還沒說完,獨孤赤怒目圓睜,衝著中行曰低聲發怒,“大軍師,別忘了,你是個漢人,還是個閹人,本王子的父王可是掌管祭天金人的,在大單于尊前,本王子給你三份薄面,你可不要得意忘形.”

“呵呵呵.”

沒頭腦的斯靳在一旁笑著。

蓋耶還算聰明,見氣氛不對,拉開獨孤赤,躬身對中行曰說:“大軍師不要跟獨孤赤一般見識,你且稍事歇息,容獨孤赤進去看看,馬上就請大軍師進去察看.”

“對,馬上,馬上.”

屠耆朝著獨孤赤使了個顏色。

獨孤赤看見中行曰圓張著沒有鬍鬚的嘴巴,抿嘴一笑,掀開簾幕,自己進了穹廬。

走進穹廬一看,蒙婗正端坐在毛氈上,一臉的呆滯,滿眼的淚水。

獨孤赤走過去,順手拉了一條被子,準備把蒙婗放在毛氈上睡著。

蒙婗驚詫地看著獨孤赤,雙手瑟瑟發抖。

獨孤赤不會漢人的話,蒙婗不會胡人的話,這下子也不能大聲說話,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獨孤赤看著蒙婗水汪汪的大眼睛,白嫩嫩的小面龐,又是喜歡,又是憐愛,匆忙中又不知道怎麼解釋,乾脆把蒙婗按在毛氈上,給她蓋上被子,塞了個枕頭。

蒙婗不明白獨孤赤要做什麼,只是渾身發抖,也不敢言語。

獨孤赤雙手胡亂地做著一些手勢,試圖讓蒙婗安定下來。

蒙婗睜大著眼睛,惶惑之情全寫在了美麗的雙眸裡。

“唉.”

獨孤赤嘆了口氣,慢慢神手過來,把蒙婗那雙漂亮的眼睛給捋得閉上了,又歪著腦袋看了一下,還覺得不妥,就從木桶裡舀了一木瓢水,用手灑了一些在蒙婗的額頭上,再看了看,有些滿意地衝著外面喊了一聲,“進來吧.”

“哼.”

不愧是閹人,中行曰不陰不陽地哼了一聲,一個侍衛掀起簾幕,護著大軍師進了穹廬。

中行曰走近蒙婗,眯著眼睛,看了一下,“哎喲,這還真是個大美人啊,怪不得獨孤王子如此愛憐,不過……”中行曰欲言又止,陰陽怪氣。

“不過什麼?”

獨孤赤伸長了脖子,一臉怒氣地問。

“哎呀,大單于身邊的佳麗雖然不像漢宮裡那樣,雲集天下美人,那可也是比比皆是啊,何況這漢人女婢,臉色發白,嘴角發青,額頭冒著冷汗,病懨懨的,我看啊,不合大單于的胃口,罷了罷了,回去了.”

中行曰用他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強調囉嗦了半天,甩了個蘭花指,扭身往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屠耆忙跟著去送大軍師,還連聲說著:“大軍師走好,走好.”

“老不死的.”

獨孤赤這是在由愛生恨,“唰”地拔出佩刀,“身邊一大群女人,還吃著碗裡瞧著鍋裡,遲早有一天,老子會宰了他.”

蓋耶忙拉著獨孤赤,小聲地攔著,“你小聲點,我們四個,可都是來王庭做質子的,這帳裡沒眼睛,可帳外有耳朵呢,讓大單于聽到了,你不想活,我們哥兒幾個還想活著呢.”

屠耆回到帳裡,看見獨孤赤手握佩刀,“把刀收起來了吧,為了一個女婢,不划算.”

“什麼女婢?誰是女婢?她?”

就聽見“咔嚓”一聲,獨孤赤一刀斬斷了木桌的一角,“以後誰再敢稱她女婢,我就宰了他.”

“那我們叫她什麼?”

傻傻的斯靳問道。

“是啊,叫她什麼?”

屠耆和蓋耶也問。

“叫她……”獨孤赤一時語塞,撓了撓頭,說,“叫她獨孤夫人.”

“呵呵呵,好嘞,獨孤赤喜歡漢人女婢……”斯靳話還沒說完,獨孤赤高高舉起手,要去打斯靳,斯靳忙捂住嘴巴,“嘿嘿”地笑著。

“滾滾滾,都給我滾!”

獨孤赤心情煩躁,因為他知道,這會兒是把中行曰打發走了,可這坎兒還沒過去,哪天大單于想起來了,或者是看見蒙婗了,不知道又會起什麼風浪呢。

屠耆拉著倆兄弟,“走走走,惹不起,咱們躲起.”

幾個兄弟走後,蒙婗睜開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獨孤赤。

看著蒙婗那憨態可掬的樣子,獨孤赤突然變得溫柔了起來,嘟著嘴巴,望著蒙婗憨笑。

蒙婗一扭頭,羞答答的,心裡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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