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最輕的羅德爾士兵去王城報告了,留下其他人還在接受著無名的治療。

由於距離不遠,無名很有老闆的風範——把剛剛歸於麾下的託莉夏也叫了過來,請這位知名的草藥學家幫助輔助治療。

專業的醫師也果然不負眾望——很快就讓無名和梅琳娜滾蛋下場歇著了。

“我們的治療不夠厲害嗎?”無名灰熘熘地走開,被託莉夏臭罵一頓,他有些不明所以。

梅琳娜說:“這些禱告旨在激發生命力,而非純粹的治療技術。”

“有什麼區別嗎?”無名問。

“當然有。”回答無名的卻是阿美,她神情有些可怕,“只是激發生命力,而缺乏正確的治療方法,可是會催生出很可怕的怪物的哦。”

還未遠離的託莉夏聽到阿美的話,手顫抖了一下。

無名聽到阿美的話,觀察了一下被他治癒的那些傷員。

發現確實有些傷員身上的傷口雖然已經癒合,卻癒合得有些不太對勁。

本應是骨頭的地方,變成了肌肉,本應是關節的地方,連成了一塊,血肉的地方卻長出骨質。

無名看著那些微微畸形的身體,若有所思。

“他們不會恨我們吧?”無名說,“這些人有點太極端了。”

梅琳娜說:“黃金之民是這樣的。”

無名對梅琳娜說:“你要不要偷偷跟著羅德爾士兵去一趟王城?我有點怕他們帶兵過來。”

“這你不用擔心。”梅琳娜說,“黃金之民雖然偏激執拗,但也十分驕傲,注重榮譽。既然已經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

“那最好。”無名放下心來。

他審視著那些傷員:“他們生活得這麼優握這麼幸福,為啥會這麼偏激?我還以為只有我們那邊的人那樣呢。”

“你不懂。”梅琳娜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這麼說,你很懂哦?”

“開玩笑,我在黃金樹腳長大的。”梅琳娜說。

“細說?”無名虛心求教。

梅琳娜卻沉默了,半晌,憋出來一句: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喜歡藏?”無名不滿。

“有些東西,你只有親眼看到,才能理解。”梅琳娜說,“說是沒用的。”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褪夫身上:

“我本想讓他也好好看看這交界地,但他好像看不到。”

“怎麼說?”無名問。

梅琳娜抿著嘴:“他如果能明白,就不會阻止我了。這個世界需要王,如果需要燒燬自己才能讓世界延續,就只能這麼做啊。他如果能多看看這個世界的苦難,就會明白,一個人的犧牲是值得的……”

“這個世界不是挺美好的嗎?”無名說。

“哪裡美好了?”梅琳娜說,“你沒看到嗎,史東薇爾因為接肢而民不聊生。”

“現在已經沒有接肢了哦。”無名說,“葛瑞克正用接肢技術當醫生呢。”

“紅獅子城深受腐敗侵蝕。”梅琳娜又說。

“但拉塔恩已經恢復了,紅獅子城也找到了更合適的腐敗治療方法,日子會越來越甜的。”

“那湖區呢?”梅琳娜說,“遍地的亡魂——”

“現在正在作為白金之子的主要接肢來源被大規模捕殺,已經快成為瀕危物種了。”無名說,“或許該圈塊地保護一下了……”

梅琳娜捂著頭:“沒理由啊,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怎麼現在都變了,怎麼回事……怪不得那傢伙體會不到百姓的痛苦。”

“是啊,怎麼回事呢。”無名抽出武器,保養磨礪著長劍,“不過這不是好事嗎,安啦。”

“說得輕巧。”梅琳娜說,“亞壇可不是那些邊境地區可以比擬的,這裡的問題更加嚴重。”

梅琳娜目光不善地瞥了無名一眼,隨後戴上兜帽,把自己裹進披風裡,消散在風中。

梅琳娜離開,在場的人和傷員都不太對付。

褪夫是褪色者,無名是商人,而阿美剛剛打了他們一頓,只有託莉夏跟士兵們還算和諧。

“看來這裡沒我們什麼事了。”無名判斷,“該上路了,人家反正不待見我們。”

無名帶著阿美繼續北上,朝王城的方向走,沿著託莉夏指的位置尋找著那個戴太陽徽章的人。

“為什麼羅德爾士兵都這麼極端?”路上,無名問阿美,“你是亞壇的人,你知道嗎?”

“你怎麼那麼關心羅德爾士兵?”阿美好奇,“我關心是因為我瞭解他們被隕石砸的感受,你也被隕石砸過?”

無名說:“他們輕描澹寫就自殺了,沒有什麼悲壯,沒有多麼極端的情緒表現,就是那麼輕易的自殺了……這情況很棘手啊,我如果甚至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那商隊會舉步維艱。”

無名不願意承認梅琳娜的說辭,但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亞壇確實有些不一樣。這裡的困難不像湖區和寧姆格福那樣簡單明瞭。

那些地方他只要有足夠的力量,總能給商隊盪出一條路。但亞壇遇到的問題要更加隱晦深入,不像簡單的力量可以解決。

無名說:“似乎是一種風俗、文化上的牴觸?”

“因為他們是羅德爾人吧。”阿美說。

“能不能解釋地詳細一點?”

阿美想了想:“我不清楚他們是怎麼想的,這只是我的推測——因為他們是霸主。”

“什麼霸主?”

“交界地的霸主。”

無名說:“我還以為霸主這詞兒只能用來形容什麼王者。“

“也可以用來形容種族。”阿美說,“個體喜歡將群體的成就攬為己有,只要群體是偉大恢宏的,自己自然與有榮焉。這就是集體榮譽感,會將群體凝聚成一個強大的力量集團。”

“這和他們極端有什麼關係?”無名問。

阿美眼簾低垂:

“但個體終究無法像整個種群那麼恢宏偉大,他們會產生錯誤的認知,自以為自己可以駕馭那種強盛——演變成極端的傲慢與排外。”

“真正強大的人,不會變成那樣吧。”無名說。

“那你不理解何謂霸主。”阿美嘴角擠出一抹笑容,卻拉了拉兜帽,將眼神遮擋住,“能在交界地處於霸主地位的種族,他們的風俗、觀念、律法都會像圓環一樣——完美的圓環。”

“我們商隊的商標也是圓環呢。”無名說,“破了一點的圓環。”

阿美說:“總之,霸主們的律法會臻於完美,就像一個完美的圓,可以解決交界地的一切問題。但是當那個圓環完成,也就自然封閉,驅逐所有不適應的群體,敵視一切可能讓圓環破損的存在,並且用毀滅對方的方式證明自己的正確與優越。直到……圓環之外的偉力出現。”

阿美按住兜帽的手有些顫抖:

“你在地上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可以抵禦一切爬蟲與螞蟻越過那個圓,但你能阻擋來自天空的攻擊嗎?大地上畫出的圓再完美、再不留孔隙,也無法阻擋大地之上的力量。當那力量顯現,固步自封的‘霸主們’才會意識到,自己與爬蟲並無兩樣,為之自豪的文化、風俗、律法……都不值一提,只是些會被掃落到塵埃的廢物而已,沒有絲毫的價值,直到慢慢腐爛,被世界遺忘。”

兩人剛好路過一片戰場廢墟,滿地都是破碎的武器殘片,剩下的盔甲,滿是破敗荒涼的氣息。

無名瞥了阿美一眼,說:

“那也太浪費了。”

“浪費?”阿美抬起頭,疑惑的眼中還有些淚。

“一個絢爛的文明,發展了那麼多年,消耗了那麼多錢,養了那麼多人。”無名說,“律法風俗文明什麼的都培養出來了,直接毀了、不要了,也太浪費了。哪怕收藏起來也好嘛,就像託莉夏要與自己和混種一起埋藏的那些知識一樣,花了那麼多時間精力研究出的知識,如果就那麼失去了傳承,也太浪費了。”

無名說:“一個絢爛的文明,哪怕消亡了,留下的東西也不會是垃圾。偉大的種族,必然悠久而富有生命力,哪怕個體已經全部消亡,也會留下深遠的影響,甚至會留下復興的種子,總有一天捲土重來。”

無名拍了拍身上的鎧甲,一陣銀色波紋在盔甲上掀起漣漪:

“看到沒有,這就是文明的餘韻。總有一天,他們會等到自己的王。”

漣漪平靜,無名的鎧甲變得光滑如鏡,倒映出阿美的身影,和那雙金色的眼眸。

無名突然盯住阿美:“我是很討厭那種嘲諷古文明的言論哦,你要是這麼想,我可就會討厭你了。”

阿美瞥過頭,臉有些紅:“煩死了,要你管。”

這一瞥頭,剛好看到一顆越來越大的黑色火球。

阿美一腳踹到無名的鎧甲上,把他踹到幾米開外,沿著泥土滑行數米。

她正要閃開原地,黑色的火球在半空炸開,黑色火焰四散,落在阿美身上,濺起一聲慘叫。

“怎麼了?”無名在泥土裡拔出腦袋,茫然地看向阿美的方向。

在兩人側後方,一個人影緩緩靠近。

一個看起來身高二百八,體重也二百八的人正在緩步靠近。

這是一個肥仔,一個高大的肥仔,身高不亞於惡兆之子,但肥碩程度更上一層樓。

胖男人的服飾十分奇異,似乎是一層又一層材質未知的白色柔軟滑潤布料組成,攤出好幾層,堆出一個好幾層肥肉肚子的造型。

同樣的材質也做出一個寬大的風帽,一顆霄色寶石裝飾在風帽中央。

再仔細觀察,會看到那材質未知的布料上佈滿人臉,人臉的簇擁下,一個似火焰,又似層層蛇群盤繞的圖紋隱約可見。

風帽之下,是一張並不算肥胖,而是方正剛強的臉龐,以及熾烈的金色童孔。

裸露的手臂可以看出男人並不是虛胖,而是極為強壯,黑色手環箍住的手臂大概有阿美身子那麼粗。

男人身後,還能看到一條蛇尾。

“這是個啥?”無名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奇異的生命,瞪大眼睛仔細觀察著眼前的男人。

“是神皮,還是神皮裡的貴族,最古老的神皮使徒,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面板縫製的。”阿美從地上爬起來,有些狼狽,腿上還帶著幾處燒傷,“小心。”

“很厲害嗎?”無名問。

“很危險。”阿美謹慎地盯著神皮貴族,蹣跚著腳步緩緩後退,“霄色眼眸女王的部下。”

“那是誰?”無名問。

“霄眼女王你都不知道?”阿美詫異,“手握死亡盧恩,當年和瑪麗卡女王爭雄的神人,她如果成功了,這王城就不是黃金王朝,而是什麼黑焰王朝了。”

“那麼厲害呀……”無名露出聽到古老傳說時嘖嘖稱奇的神情,連連點頭,“不過她們既然都叫女王,叫爭雄是不是不太合適?叫爭雌吧?”

阿美終於忍不住了,回頭看向無名:

“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我們被神皮貴族盯上了,這些傢伙當年可是獵——”

無名衝向阿美,抱著她閃向一旁,黑色火球砸到阿美剛剛的立足之地,一片草地盡數枯死。

“你心真夠大的,面對有遠端攻擊手段的敵人居然還敢回頭。”無名說。

“怪我?”阿美在無名懷裡瞪他。

無名把阿美放下,對神皮貴族打招呼:

“兄弟,是不是認錯人了?我都不認識你啊,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襲擊我們做什麼?”

無名像是想起什麼,看向阿美:

“你認識他,難道他是血指?也是來追殺你的?”

“我也不認識什麼神皮啊。”阿美搖頭。

神皮貴族輕笑出聲:

“我不是血指。”

“不是血指,那沒必要攻擊我們嘛。”無名說,“血指才攻擊褪色者呢對吧。”

神皮貴族微笑著看著無名。

“對吧?”無名又確認了一遍。

神皮貴族從肚子的褶皺裡取出一個小物件,丟給無名。

無名接過一看,發現是一枚斷指,枯瘦細長,滿是蛇紋。指頭的斷處還有一枚戒指,上面滿是血汙,看不清戒指的細節。

“判律者。”阿美卻是一眼認出來了,“火山官邸的人。”

“火山啊。”無名這下懂了,拔出劍盾,“這麼久,也該派其他判律者來了。”

“我不是判律者。”神皮貴族說,“不過我確實是來解決掉你們的。”

神皮貴族從肚子的褶皺中又抽出一根刺劍,優雅地甩動揮舞,好似高超的劍術大師:

“請乖乖受死。”

“唉……就當幫光頭擋災了。”無名提起劍盾,“我還是想問一句,可以和解嗎?我們不想和火山官邸為敵。”

神皮貴族大笑起來,提劍突刺,龐大的身形展現出驚人的速度,一瞬間劍尖就已經出現在無名身前。

無名反應也極快,已經抬盾格擋,他將盾面微微偏轉,卸力的同時讓刺劍滑向一邊,創造攻擊機會。

但讓無名沒想到的是,想像中的衝擊力並不劇烈,刺劍直接刺穿了盾面,突破無名的防禦,順勢刺進他的眼窩。

無名的盾牌與頭盔卡住刺劍,成為劍鞘,速度之快阿美甚至還沒來得及轉身。

阿美看到無名腦袋被刺穿,童孔瞬間收縮,當即衝向神皮貴族。

“只要逼退他,就可以用惜別眼淚。”阿美想。

但神皮貴族沒有令她如願,他微微挺了挺肚子。

身上褶皺的層層面板急速膨脹,變成一個氣囊,衝擊波將阿美彈飛,也將卡在劍身上的盾牌和無名拍飛出去。

將兩人震飛,神皮貴族輕描澹寫地又往阿美的方向丟了一個黑火球。

“接下來是……帕奇,忒拉格斯……”神皮貴族喃喃自語,看向遠方。

一面盾牌飛出,接住襲向阿美的火球,將那不詳的黑焰帶向遠處。

神皮貴族勐回頭,看到無名正爬起來。

“居然沒死。”神皮貴族笑了。

“區區致命傷,沒那麼容易讓我死的。”無名說,“比起這個,你剛剛那是什麼招式?”

無名並未擺出戰鬥的架勢,長劍插到一邊,好奇地看著神皮貴族身上的面板:

“你剛才那招我有點眼熟呢,你從哪學的?就是肚皮一下變大那招,說不定我們是一家人呢,大水衝了龍王廟可就不好了。”

神皮貴族笑:“曾經,這代表神祇之怒呢。”

“對對對。”無名眼睛亮起來,“我家鄉也有神祇呢,這也是他們的招式,說不定我們真是老鄉呢,你也信神呀老兄?說不定我們的信仰很接近呢,都一家人——”

“別傻了!”阿美倒在地上,衝無名喊,“你以為神皮之名是怎麼來的?他們縫衣服的面板就是神皮,他們獵殺神祇!”

聽到阿美的話,神皮貴族愉悅地笑起來,似乎是聽到什麼讚美:

“沒錯,那正是我們的榮耀,我們的功績——”神皮貴族語氣微微低沉,“雖然現在都被瑪麗卡給毀了——”

“獵殺神祇?”無名看著神皮貴族身上那幾張人臉,愣住了。

“只是一群應該被掃進歷史垃圾堆裡的神祇而已。”神皮貴族說,“他們被獵殺時還很憤怒呢,可惜被剝皮時,也只剩下慘叫與哀嚎。殺得多了,我自己都學會這招了——真滑稽。”

神皮貴族說著又撐了幾次肚子,將身上的人臉撐大,像個氣球一樣腫脹又漏氣,發出放屁的聲音,隨後哈哈大笑:

“看清楚了嗎,這被恐懼扭曲的臉龐?面對死亡,神祇也會搖尾乞憐!”

神皮貴族搖擺著蛇尾,將刺劍指向無名:

“接下來是人的時代,神祇這種存在,就應該掃進垃圾堆裡,留著慢慢腐爛。他們的法術實在不值一提。”

再一次,神皮貴族消失在原地,使出那招急速的刺擊。

但這次刺劍停在了無名身前。

無名盾牌已經脫手,也沒有使用長劍格擋,銳利尖細的刺劍身周滿是金色的霹靂不斷明滅閃現,刺劍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攝住,難以靠近無名。

“王城古龍信仰?”神皮貴族神色驚疑不定,“可怎麼會有如此強的雷霆……”

閃電從無名眼前劃過,照亮他陰仄的眼神:

“我呢,很討厭那些看到一個文明衰敗就瞧不起對方的人,好像對方那麼多年的耕耘不值一提。畢竟我也算是個舊時代的殘黨嘛……”

無名手掌主動前伸,讓刺劍扎進自己掌心,卡死劍身,隨後直接掰彎:

“而且我偶像崇拜的就是神,效彷的也是神,我在神制定的秩序下長成,見證了他們的輝煌與沒落。哪怕我是親自埋葬他們的人,哪怕我的本質與那些神明大人天生就不對付,但我還是很敬佩他們創造的文明與輝煌。”

無名伸出手指,指著神皮貴族:

“你這樣打贏了就嘲諷的人,可太沒格調了,這樣的德性,也配當貴族?”

神皮貴族從刺擊被制止就開始角力,可無論是被金色的閃電束縛,還是被無名卡住劍身,可一直髮力到渾身的神皮都在顫抖,也沒能拔出劍身。

好像他是那不被聖劍認可的勇士,怎麼也無法拔出本屬於他的石中寶劍。

等到刺劍被掰彎,神皮終於還是放棄了刺劍,驚怒地鬆手後撤,另一隻手甩出黑色火球,燒灼近在遲尺的無名。

可黑焰居然被無名一巴掌拍飛了,狂暴洶湧的熱浪也乖巧地從無名身邊分開。

無名的手上,也託著一顆火球,那火球漆黑如墨。

“不就是黑焰嗎,誰不會啊。”無名說著,卻是沒有用那黑焰攻擊神皮使徒,而是甩甩手將火球散掉了,“既然你瞧不起神祇,那我就用神的力量來領教一番你弒神的黑焰吧。”

聽到無名這麼說,神皮貴族下意識盯住無名的肚子,警惕著衝擊波。

可腳下突然劇痛,似乎被什麼東西刺穿了。

神皮貴族連忙低頭——看到層層疊疊的褶皺肚子。

神皮貴族驚怒不已,撐開肚子,身上的面板撐開衝擊地面,藉助這股力量他高高跳起,遠離無名。

可剛一落地,又是一個劇痛,他的另一隻腳也被刺穿了。

但這次他看清了無名攻擊的手段。

地面上,無數倒鉤般的曲劍幻影叢生,像是什麼食人的雜草氾濫蔓延,從地底鑽出。

更令神皮貴族感到膽寒的時,這些幻影劍上充斥著濃濃的死亡氣息,讓他想起了曾經的弒神黑焰。

即使看不到,他也感覺腳下的肉已經爛掉了,露出森森白骨。

無名大笑一聲,兩手揮灑熾烈火球,炮彈一樣轟擊著行動不便的神皮貴族。

火球還未近身,周圍的草皮已經焦黃乾枯。

神皮身上的面板褶皺外翻,擋住火球。富含脂質的面板隔絕了熱量,但也開始劇烈燃燒。

神皮貴族再次撐起肚皮,用衝擊波驅散火焰,隨後用撐大的肚皮直接在地上滾了起來。

火焰隨之熄滅,地上的刀鋒也難以觸及神皮的身體,神皮貴族就這樣頂著無名的攻擊,化為巨大的車輪碾向無名。

無名再次使用火球攻擊,也被持續不斷的衝擊波打散,難以命中。

無名微微錯開身子,同時火鞭抽擊,神皮貴族像陀螺一樣歪向一旁。

但神皮貴族靠近無名後便乾脆地停了下來,手往地上一撩,黑焰火柱環繞周身熊熊燃燒,將無名置身火海中。

黑焰是神皮貴族們曾經獵神使用的力量,即使如今死亡盧恩已經被封印,黑焰不再具備弒神的力量,但依舊殘留著死亡的殘渣,殺死一個並非神明的褪色者,理論上輕而易舉。

也只是理論上。神皮貴族想到無名之前一系列詭異的招式,不敢託大,又補了兩發黑焰。

無名這次沒有躲開,被四面八方的火焰覆蓋,身上的鎧甲都開始熔爛,身體也散發出焦臭。

“成了。”神皮貴族心裡一喜。

可隨後聖潔的光芒閃現,治癒的金光充斥在無名身周。

無名就這麼豪邁地被火焰燃燒,同時又高速痊癒,大笑著頂住黑焰直衝到神皮貴族面前,嚇得神皮貴族再次撐起肚皮。

可無名卻沒有正面攻擊神皮貴族,反而繞到了他的身後,抓起他那長長的,並未被衝擊波保護到的蛇尾。

“真懷念啊。”無名撫摸著滑不熘手的尾巴,手中火焰爆炸,硬生生將神皮的尾巴炸斷。

神皮痛叫一聲,再次化身車輪,這次沒有再試圖攻擊無名,而是直接滾開了。

“不對勁,太邪門了。”神皮貴族疼得額頭流汗,天旋地轉,依然掩蓋不住心中的恐懼。

可還未滾多遠,一道衝擊傳遞到他身上,那厚厚的面板似乎並未提供多少防禦力,直接傳遞到他的體內,讓他的身子麻痺了。

無名站在黑焰漸熄的原地,手中虛握,璀璨的金色雷霆化為長矛,劃破天空。

“別急著跑嘛。”無名右手橫伸,“從拉塔恩那裡學過重力魔法後,我還研究了新招呢,來試試。”

以無名右手為起點,金色閃電一瞬間閃現,構成一個高聳的巨大圓柱體,足有十數米粗細。

雷電柱持續了一瞬間就消失了,隨後細碎的雷霆在柱狀的範圍內躍動閃現。

廢棄的戰場遺蹟上,無數兵器鎧甲的殘片湧動,鐵屑飛舞,匯聚到無名手邊,收束在那個柱狀空間中,形成愈發清晰、不斷飛舞的金屬龍捲風。

無名微微挑動手指,圓柱逐漸橫過來,如一門巨炮,對準被麻痺的神皮貴族。

倏地一聲,巨量的金屬碎屑消失在原地。金屬在極端的時間內被空氣摩擦加熱,一瞬間好像一道熾紅的射流噴出,伴隨著金色的雷霆。以肉眼難以看到的速度衝向神皮貴族,沿途留下深深的溝壑。

神皮貴族身上的七張人臉都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神皮貴族的整個身體。

四肢與頭顱跌落在地,滾進沿途灼熱的溝壑中。

金色的雷霆與熾紅的光柱消失在遠方,那光芒深深烙印在阿美的眼底,許久都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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