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無名都懷著一種老子是良民,將正義當成盾牌,而無所畏懼的心態。

現在聽塔妮絲這麼一說,自己好像、似乎、有可能……在道義上不算很佔理啊。

不能這樣,無名老闆永遠有道理!

無名急智上來,一個箭步衝到塔妮絲身前。

速度之快,讓塔妮絲身後的熔爐騎士以為無名要行刺,將手中大盾降下,護在塔妮絲上方。

但熔爐騎士的反應還是慢了,並沒有跟上無名那鬼魅般的速度。無名身形一矮,就已經穿過了盾牌,繞到盾牌後方,直面塔妮絲。

乾脆地單膝跪地,牽住塔妮絲的手,凝視著塔妮絲,眼中飽含情感。

塔妮絲任由無名牽住手,另一隻手枕在面具上,平靜地看著無名,絲毫沒有可能被行刺的慌張。

“你想求饒嗎?”塔妮絲問。

“夫人。”無名嚴肅地說,“我確實是和她說著玩,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好啊!”

“為了孩子好?”塔妮絲說,“指差點吃了她?”

“我又沒真吃對不對?”無名說,“你看我剛才的速度,我要是想攔您女兒,她能跑得掉?”

無名言之鑿鑿:“我這是想歷練一下她,讓她對這個世界的醜惡有個認知,防止哪天被壞人騙了。”

“四捨五入,我這算幫您,幫拉雅小姐擋災了。”無名說,“夫人,你把女兒派出去,不也是為了歷練她。我們其實是一樣的呀!你,就是我。而我,是誠實商人——我真沒想害她。”

塔妮絲盯了無名一會兒,緩緩開口:“當真?”

“當真。”無名舉起三指起誓,“咱們這關係誰跟誰啊,以後拉雅就是我乾女兒,我幫她歷練一番,不用客氣。”

塔妮絲手指一彈,頗為強勁的力道把無名的手彈開。

“你想合作?”塔妮絲問。

“能把王城軍隊打瘋的勢力,誰不想合作呢。”無名說,“至少不想成為敵人。”

塔妮絲想了想:“火山石,你們要做什麼用?”

“建築,用火山石製造的建築,強度很高。”無名說。

“這技術我們倒是沒有。”塔妮絲說,“可以給你們,但這技術,我火山也要。”

無名沒有立刻答應,露出為難的神色。

塔妮絲也沒有催促,默默等待無名的答覆。

“這是很珍貴的技術,交界地失傳已久的技術呢。”無名說。

“直接說價格。”塔妮絲說。

無名搖頭:“您誤會了,我不會坐地起價,只是這技術是我的合作伙伴提供的。您得親自跟他接洽。他只要答應您,這技術白送都可以。”

“你的合作伙伴是……”塔妮絲問。

“帕奇。”無名微笑,“這事兒,您得親自跟他說。”

“帕奇在哪?”塔妮絲說,“已經死了嗎?”

“他好著呢,我死了他都死不了。”無名說,“在後面的商隊。另一個問題,我也得跟您商量下——我自己是翻山越嶺來見您,但我的車隊就不行了。我看火山切斷了直通火山的大橋,但破壞的不算多——我們能否修復橋樑?至少架個板子,可以過車。”

無名的商隊一直可以依靠重力魔法和施工隊直接鋪路,但始終沒有這麼做,就是為了尊重火山的意見。

塔妮絲看了一眼熔爐騎士。

熔爐騎士的聲音彷彿從一個悶罐裡傳出:

“這樣很危險。”

無名點頭:“確實危險,王城的軍隊可以趁這個機會衝到火山官邸門口。你們可以做些措施,比如削弱橋樑強度,提前佈置好投石機和炸藥桶。”

無名說得坦然,方案也確實可行,塔妮絲還是答應了。

火山會檢查車隊商品,而且嚴格控制上橋的人數,防止有人埋伏在車隊裡,裡應外合瓦解火山的防禦。

無名沒想過要埋伏火山,也很樂意展現自己的商品,只要能實現目的,他就滿足了。

無名順著火山的長廊看向外面,暗暗攥緊拳頭。

“帕奇,兄弟可是仁至義盡,能幫則幫了,機會你可得把握住啊。”

“火山的傀儡術,不能給你。”塔妮絲說,“這是我們重要的兵力,也是吾王拉卡德的偉大發明,不能透露。”

“住在火山旁,你們的冶煉技術一定很好。”無名羨慕,“不便透露,我可以委託嗎?”

“你要委託什麼?”塔妮絲問。

“委託火山幫我建造點東西。”無名說,“一種大型器械。”

“有圖紙嗎?”塔妮絲問。

“只有想法。”無名說,“我們要是會做,還用得著委託火山嗎。”

不過無名還是找來了一張紙,簡單畫了兩筆。

畫完,無名看了一眼塔妮絲:“夫人,還是叫來工匠鐵匠吧,您也可以更好地做出判斷。”

說完,無名看了看火山官邸那錯綜複雜的房間深處。

無名進了火山,發現這裡有許多間客房,但大多空著,要麼緊閉房門,顯得格外安靜。

也不知道火山官邸的其他人都在哪裡待著。

塔妮絲沒有如無名所願,說道:

“不必,我能看懂。”

“多才多藝啊夫人。”無名恭維一句。

“漫長的歲月,總能學會。”塔妮絲走向桌子,準備看看無名的圖紙,“我醜話說在前面,火山需要製造鐵少女和人偶,如果產能不足,火山會拒絕你們的要求。”

塔妮絲走到八角桌前,看看無名的圖紙,身子明顯一頓,有些驚訝。

無名的圖紙中,是一個長長的、扭曲蜿蜒的蛇形機器。

一條巨大的青銅巨蛇,鱗甲皆是鐵器,內裡由輝石和火山石與岩漿驅動,火漿充斥在巨蛇體內,從圖示來看,這青銅蛇盤踞起來,有山頭般大小,頗為恐怖。

“蛇?”塔妮絲問。

“青銅巨蛇,不過靈感源自我故鄉的一種沙蟲。”無名指指青銅巨獸的頭部。

頭部是一個可以活動、輪廓變得更大的部位,口器內部滿是鋸齒,似乎可以粉碎前方的一切。

無名說:“我計劃用這種機器挖洞,效率可以提高很多。”

塔妮絲指尖劃過青銅長蟲的頭部,觀察著那些口器。

“這樣的結構,不太可行。”塔妮絲說,“像口器一樣,不斷旋轉的鋸齒?機械結構的鋸齒和漿液,還有軸部很快就會損耗。我是不會給你想辦法解決的。”

“這點夫人不用擔心。”無名說,“這個部位,無論是破土碎石的鋸齒,還是驅動這些鋸齒的方法,我們都已經有了。我們需要的是火山的大型金屬冶煉技術。”

無名指著青銅巨蛇的身體和嵴骨:“我們需要是這些。”

塔妮絲還是盯著頭部,觀察著那些鋸齒。

“我看不到輪軸。”塔妮絲說。

“我們自然有辦法讓它轉起來。”無名說。

“歐赫的氣馭嗎?”塔妮絲問。

無名驚訝了:“您怎麼看出來的?”

塔妮絲沒有回答無名這個問題,只是說:

“也就是說,這個大東西,其實是人力驅動的。”

無名笑了:“可以做嗎?這機器很大,希望不會侵佔火山原本的製造。”

塔妮絲看著那圖紙,微微頷首:“可以做。”

“有眼光。”無名長出一口氣,“夫人好眼光,果然您也看出這機器潛力無窮了吧?火山得到,也大有裨益呀——”

“我喜歡它的造型。”塔妮絲丟下這句話,把圖紙帶走。

“只是因為造型嗎?”無名愣。

“因為外型做出選擇,很難理解嗎?”塔妮絲反問。

“我以為夫人會更在意它的內涵……”無名悻悻道。

無名看向塔妮絲離開後的座椅,座椅背後,是巨幅的半神肖像畫。

畫上的男人,頗具男子漢氣概的絡腮鬍與捲曲澹金長髮,身上滿是珠光寶飾,手持華麗聖劍,英武不凡。

那顯然便是坐鎮火山官邸的半神,滿月女王的蕾娜拉的另一位子嗣,‘司法官’半神拉卡德。

無名腦海裡浮現出那一頭鋥光瓦亮的光頭,奸詐的笑容,精瘦的小身板,猥瑣的姿勢……

無名心裡暗暗嘆息:

“兄弟,你這……前途不容樂觀啊。”

得想辦法改變一下帕奇的形象,比如找個帥氣的鎧甲穿穿。

無名四下打量,看到了塔妮絲身後的熔爐騎士。

暗金色的鎧甲,盡顯低調奢華,厚重的鎧甲弧度又表現出厚重與沉穩的印象。

“熔爐騎士,我知道你。”無名趁塔妮絲觀察圖紙,跟熔爐騎士掰扯起來,“你不是葛孚雷王的部下嗎?怎麼來火山了?”

熔爐騎士瞥了無名一眼,沒搭理他。

“你知道葛孚雷王回朝嗎?”無名繼續搭話,“回王城了已經,把王城收拾得有模有樣,估計收拾完王城你們就得對上了。你們對上過去的老闆,會怎麼樣?”

“你以為會怎樣?”熔爐騎士瞪著無名,“你以為熔爐是什麼?拋棄主公的叛徒嗎?”

“現在的問題不是你們會認誰當老闆的問題嗎。”無名說。

“你把騎士當成什麼人了,誰有錢就跟誰走的僱傭兵?”熔爐騎士說,“葛孚雷王當年被放逐,也放了我們自由。我們當然尊重葛孚雷王,但我已經是塔妮絲夫人的騎士,對葛孚雷王最大的尊重,唯有戰場的全力以赴。”

無名有些遺憾:“還以為你會覺得忠孝兩難全,一人不侍二主,選擇解甲歸田呢。”

“想什麼呢,我為什麼要解甲?”

“主要是這樣的話我就能收購你這身衣服了。”無名說,“我在物色一件好看的衣服。”

見熔爐這沒戲,無名也是沒再多說,當機立斷:

“夫人,我先回商隊一趟,迎接一下他們,讓他們別偏航,順便給他們拾掇一下,不能灰頭土臉地來火山。”

說完就熘了出去,一熘煙就沒影了。

塔妮絲看著突然離開火山的無名,和熔爐騎士對視一眼。

“夫人,真要放過那個商隊嗎?”熔爐騎士問,“他們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能隻身前來,很有魄力。”塔妮絲說,“而且他是商人,早已滿手玷汙,他符合加入火山的條件。”

塔妮絲說:“至於是否有所圖謀……都一樣。只要成為了吾王的族人,自然會折服於吾王的意志,成為族人。”

她揚揚那圖紙:“先研究一下這個吧,如果可行,對我們反抗黃金樹也有幫助。”

無名和商隊算是雙向奔赴,很快就匯合在一起。

“順利嗎?”帕奇第一個迎上去問。

一路上半死不活,幹什麼都沒勁的帕奇此時精神煥發一般,明顯積極了很多。

無名上前,啥都沒說,給帕奇頭上扣了個什麼東西。

“什麼玩意兒?”帕奇只覺得頭皮有點癢,好像被戴上了羊絨帽子,恨不得多撓撓。

“別動,看看正不正。”無名翻出一面鏡子,擺到帕奇身前。

帕奇腦袋上被扣上一件假髮,也不知用什麼做的,假髮根根分明,整齊劃一,組成了一個西瓜頭。

帕奇的臉型長,配上西瓜頭……

“醜瘋了。”帕奇評價。

“總比禿驢強點吧?”無名說。

“什麼破發型,跟個聖職似地。”帕奇不樂意地摘下。

“我是看那塔妮絲挺注重外觀的,想著給你捯飭捯飭。”無名說,“見面,那不得形象好點?”

帕奇被說得猶豫了,將信將疑地又戴上假髮,對著鏡子整理,有些不確信了。

帕奇覺得不能全信無名的,得集思廣益。

他找來不遠處的蒙葛特和蘭斯桑克斯:

“給參謀參謀,怎麼樣?會受塔妮絲喜歡嗎?”

蘭斯桑克斯說:“我又不是人,別問我人類的審美。”

帕奇於是看向蒙葛特。

蒙葛特面無表情:“我覺得一夥人商量著覬覦別人的妻子,挺讓人噁心的。”

帕奇沒轍了,不再試圖問這倆人。

他心裡也清楚,蒙葛特噁心,也不是噁心什麼惦記人妻,這位賜福王始終都不贊成商隊前往火山,不贊成與火山合作。

帕奇也沒法反駁蒙葛特。如果是平時,他會是那個站出來,給無名踩剎車的人,防止他將那曾經作為戰士時的冒險習慣代入到經營商隊上。

但帕奇清楚,這次是反過來。他才是那個想加入火山的人,無名是在幫他——哪怕風險與收益不成正比,哪怕要在火山面前低頭,也陪著他,風雨無阻。

兩位老闆都在朝火山狂飆,是否會像蛾子一樣撲向火山口,燒得粉碎,就要看運氣了。

向來對危險和環境有準確判斷的帕奇,也覺得這樣不妥,隱隱覺得有什麼危險的風暴正在前方等待。可帕奇這次無視了這種直覺,還是情不自禁地來到了火山。

帕奇祈禱著,不會出現什麼大狀況。

鄙夷著神職人員的帕奇開始祈禱,自然也不會起多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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