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聽雨樓裡會故人

第680章 聽雨樓裡會故人

平康坊，聽雨樓。

或許是湧入萬家突厥、粟特胡貴族，讓平康坊的娛樂產業也跟著越發紅火越鬧起來，雖說以往每年要等到各地朝集使進京、選人入京銓選，科舉士子趕考，年前年後那段時間這裡才最熱鬧，

但今年提前進入旺季。

午後時分，聽雨樓就已經一片熱鬧了。

包間裡，大姨子高惠通給懷玉倒酒，

“安大郎馬上到。”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別許久的安元壽大步進來，依然還是那般的瀟灑。

“安郎，許久不見，想死我了。”懷玉笑著起身迎接，

安元壽笑著要行禮，

“這麼見外做什麼。”

“還要謝過武相公的安排，”安元壽叉手謝過，他原是六扇門的員外郎，是六品官，他這次升入五品，也是武懷玉這位宰相，先前在政事堂上舉薦，

安家本是涼州名門，一門兩國公，他先前也是皇帝身邊親衛，又在刑憲司做事，雖是丁憂近三年，錯過了許多機會，但再回來，肯定也是不一般待遇。

娶妻是娶妻，納妾是納妾，生孩子是生孩子，互不影響。

這翟家可能是步落稽，步落稽中有劉、喬、郝、白、穆、魚諸大姓，具體點，步落稽是西域龜茲、粟特東遷過程中，融合匈奴系民族而形成的一個混合體，

馮翊翟家，跟武威安家一樣，都是很早以前從西域一路東遷過來的，甚至翟家也本是龜茲粟特家族，東遷時跟匈奴系部族融合，成為部落稽。

唐初，許多步落稽胡叛亂，但主要還是離石、安定那黃河兩岸八百里山區裡的部落們叛亂造反，如馮翊魚、翟等家族，並沒參與，這些家族其實早在北周時開始，就已經漢化較厲害，入仕當官，帶兵打仗，

“回了長安，才知道二郎居然殿上打掉侯君集幾顆牙，連那位蘇將軍都能當街痛揍他，我真是錯過了太多精彩。”

馮翊九姓，魚、翟、吉、黨、雷、印、合、力、寇，魚氏勢力最強，隋朝時的名將魚俱羅就是出自這家，翟氏也是緊隨其後。

不管怎麼說，侯君集仍是皇帝心腹，人家是跟皇帝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甚至也是跟丘行恭一樣為皇帝擋過箭的，

“說不上得罪，我跟他反正不是一路人，從來尿不到一個壺裡。”

“咱們兄弟何必這麼客氣。”

看的出，李世民依然還是很信任這位的，安氏家族也還很得李世民信任，或者說是仍被籠絡。

拉著他入席，在家為母丁憂了二十七個月，安元壽看起來似乎更添沉穩，

“安排新職了嗎？”

不過翟家也還是保留不少粟特傳統的，比如拜火信襖教。

“馮翊下邽翟家六娘。”

現在大唐對於粟特胡人，其實還是表現出很激進的打壓政策的，一改以前對粟特胡的諸多寬容甚至放縱，嚴格約束，而這些政策，武懷玉也是主導者之一。

安元壽表面職務是右驍衛翊府中郎將府的左郎將，又還秘密兼有六扇門的員外郎職事。

懷玉笑笑，“多謝安兄好意，不過用不著你出身，侯君集這種蠢貨，只要不是太蠢，我們也不用理他，讓他跳就是了，

如果他太過份，那我自會出手。”

最大變化還是這長安現在坊牆拆光，街道兩邊都是商鋪，路上行人更熱鬧了，還有就是這到處都是的突厥人、粟胡人。

安元壽自己也是粟特胡，只是他們安氏家族遷到武威一二百年，早成為武威的豪族，甚至如今在長安也挺有影響力。

貴族嘛就是這樣，

哪怕三十多歲了，妾侍兒女一堆了，但只要還沒娶妻，那就還能稱自己未婚。不少名門子弟，為了門當戶對，經常三十多歲才娶妻，但一點不妨礙他們十幾歲開始納妾收婢生孩子。

另一個辦法就是加強丁憂制度，一旦父母去世，官員就得丁憂三年，實際上就是讓位子，

要不然僧多粥少，守選太難。

“安郎回來，仍還要兼刑憲司的差事吧？”懷玉問。

所以現在不管是朝廷嚴管襖寺，還是取消粟特胡聚落自治權，又或是把突厥境內的粟特胡大部份遷到朔方建六胡州看管，

安元壽根本沒意見，

人家安家幹起那些威脅他們的粟特胡來，比誰都狠。

安元壽與這翟六娘子，是打小就定了婚的，本來之前就要成婚，因安母去世，只得推後。

“我對右驍衛左郎將這職事已經很滿足了，”

武懷玉笑問，“哪個名門家的小娘？”

“嗯，”他點頭。

懷玉道。

“好，到時一定參加婚禮。”

左右驍衛的大將軍、將軍，其實就是有衙有職無兵，反是中郎將、郎將典兵。

張亮、武懷玉、李德獎都已經離開了刑憲司，現在是劉德威兼領刑憲司，具體主事的則是高惠通，現在安元壽回來了，肯定是以他為主。

“其實以安郎的才能，做驍衛的中郎將都綽綽有餘，不過暫時沒缺，先左郎將幹著，有位置了再安排。”

安元壽或是他爹他叔，他們可沒把自己當成粟特胡，他們眼裡，自己也是唐人，還是統治階層的貴族。

安元壽舉杯，“我先敬二郎一杯，”

安元壽一口乾掉，看著武懷玉，有點恍惚陌生的感覺，想當初一起在左右府為千牛備身，後來又一起進刑憲司，但誰能想到，僅僅三年，這位都三拜宰相了，他卻僅是右驍衛左郎將，

高惠通在旁邊做陪，都是曾經刑憲司的人。

馮翊翟家，武懷玉一聽便大致猜到對方身份。

一般情況下，安家當然也不會特意去得罪他，但是如果在武懷玉跟侯君集之間選一個，甚至武懷玉這邊還有秦瓊、李靖、程咬金這些人，那安家會毫不猶豫的踹侯君集。

武德初河西粟特胡首領安伽陀叛亂，聲勢很大，安家可是十分賣力的出錢出糧出兵，為朝廷將他們鎮壓。

“那傢伙是挺囂張的，行事很霸道，看上的東西就搶，我幫二郎收集點他的材料。”安元壽笑道，安氏家族是侯君集不敢輕易招惹的，但安家卻並不怎麼把侯君集那暴發戶放在眼裡。

唐初鎮壓那些步落稽胡的唐軍中，就不少將校是這些步落稽。

他才二十三歲，已是爵封武威侯、官居正五品，這是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齡人了，

武懷玉親自出面，要給他入五品，其它宰相們也不會刻意的阻攔，

“右驍衛左郎將，”

步落稽在突厥語裡意思就是魚，魚姓就是出身西域魚國，跋祿迦國。比如步落稽中白姓就出自龜茲國，同樣出自龜茲的還是翟姓。

安元壽摸出兩張請帖，送給武懷玉和高惠通，“下月我大婚，敬請大駕光臨。”

他們在晉陝黃河兩岸定居，許多在馮翊定居，

越往南定居的，則融入中原王朝更深，翟六孃的父親，就是隋朝的一員武將，也是當地薩保，安翟兩家據說也是世代聯姻。

不過右驍衛左郎將也不是什麼閒職，右驍衛翊府可是統領其翊衛，以及右驍衛番上豹騎，皆由中郎將和左右郎將統領。

“我聽說侯君集得罪了二郎？”安元壽笑問。

喝著小酒，聊著一些往事，

安元壽這近三年都在涼州武威老家結廬守墓丁憂，也算是過著出世脫俗般的生活，如今再回長安，感覺變化真的好大，

這是右驍衛翊府中郎將府的中郎將副手，正五品上職，安元壽回家丁憂近三年，回來授此五品職還是很不錯的。

安元壽這次雖僅授左郎將，但畢竟已經跨入正五品之列，以後就是宰相們任免的官員，已經脫離守選之列，用不著幹一任就要停官侯選了。

左右驍衛軍號豹騎，其統領內府翊衛和番上兵在京主要職責是分兵守諸門，在皇城四門、宮城內外，與左右衛分知助鋪。

雖然武懷玉比他還小一點，但誰能跟這位隱仙弟子相比。

安家雖然根基在絲綢之路上的河西武威，家族幾百年來也一直從事著絲路貿易，但他們現在更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仕途中，貿易賺錢，那不過是副業了。

這可是長安實權領兵者。

如今安元壽二十三了，這婚也拖不得了。

安元壽才二十三，這個年紀結婚也不算晚，其實他雖還沒結婚，但早已經納了不少妾，更別說婢侍姬伎等，孩子都生了九個了。

現如今天下安穩，慢慢就出現官多職少的問題，且越來越厲害，朝廷也沒辦法，大勢所趨，只能是一邊降低流外入流的數量，一邊加大六品以下官員守選力度，甚至減少科舉錄取數量，而且新科中取者也還要先守選。

但安元壽對此倒並沒什麼過多表示，

粟特胡人也分好多類，比如說安家就是東遷已久，且積極向中原王朝靠攏的那類，他們家早在北魏時就已經入仕朝廷，在隋唐兩朝，安氏家族都多次在河西，為中原王朝出兵鎮壓過那些反叛的粟特胡豪強。

今天這酒，就是安元壽知道武懷玉回長安，特意借高惠通這地請武懷玉，敘敘舊，也謝他舉薦。

打狗還要看主人，不是太過份，還是別動不動就揍人家，

人家畢竟也還是宰相嘛。

安元壽搖頭，“你說侯君集這種人，怎麼也配當宰相？”

(本章完)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