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再見
次日，上午。
工作室內。
陳路很不耐煩的坐在椅子上，語氣少有的夾雜著些許憤怒。
“我說了我不去！”
“我有女朋友的！媽，你不是喜歡梁芷柔嗎？你搞這茬幹什麼？”
“普通朋友？我跟墨雨晴不是普通朋友！我和梁芷柔在一起之前，追了墨雨晴七年！”
“我過去合適嗎？！你讓梁芷柔怎麼想？”
“就算跟她說了也不行！是，她是肯定會理解，但是她心思很脆弱的，平白無故的何必多此一舉呢？”
結束通話電話之後，陳路把空調開啟，按著太陽穴，深深嘆了一口氣。
真的是瞎折騰。
這時，他辦公室的門剛好被緩緩推開，梁芷柔拿著帶給他的早餐走了進來，靜靜地放到桌上。
陳路頓了一下，柔聲問道：“你剛才聽到多少？”
梁芷柔坐到陳路給她騰出的位置上，慢慢垂下頭，“全聽到了。”
她根本就不會撒謊，更別說對陳路了。
“別難過，你應該也聽到我說不去了。”陳路輕輕拉起女孩的手，小聲說道。
梁芷柔抿了抿嘴，有些不安分的捏著手指，她一緊張就會這樣。
“你去吧。”
陳路皺了皺眉，“為啥連你也勸我去？”
他說完才發覺自己語氣還沒改過來，連忙抱了下身旁的女孩，生怕自己嚇到她。
陳廣林和王曉霞從早上開始就輪著打電話催他，真給他氣昏頭了。
本來不想挑明自己和墨雨晴的關係，害怕影響兩家感情的，剛才也只好說出來了。
陳廣林聽到以後果然沒有再勸哪怕半個字，王曉霞就比較感性，說讓他好歹來見一面，搞不好以後就不會再見了。
梁芷柔終於抬起頭，水汪汪的眼睛和他對視著，認真道：
“因為我、我不想你難過啊......”
陳路聽得瞳孔一縮，把梁芷柔抱的更緊了一些，“沒關係，我不難過。”
說不難過是真的，但是要說一點感覺沒有，恐怕也沒人信。
就算是其他從小長大的朋友突然要去國外，肯定多少也會有點心情低落。
但是確實沒有去的必要了，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結局。
“那叔叔阿姨也會難過的，而且你以後說不定會後悔的......”梁芷柔極其小聲的說著，彷彿生怕惹得陳路生氣，“萬一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呢？”
這是她稍微換位思考之後的結果，如果換她來看著陳路跟別的女孩在一起，她寧願永遠不再回來。
因為光是想想就要喘不過氣了，親眼看著的話簡直就是酷刑，把心一刀一刀慢慢剖開那種。
陳路捏起女孩的臉頰，讓她忍不住閉上了那一邊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傻子，大傻子。沒人比你更傻了。”
梁芷柔不樂意，拿頭輕輕撞了他一下，“我很聰明的。”
“你哪裡聰明瞭？”陳路問。
女孩繼續說道：
“如果你有遺憾的話，這件事和那個女孩子可能就一直留在你心裡了。我才不要呢。”
“我想讓你眼裡永遠只有我一個人......”
她看著彼此緊握的手，有些不好意思，“我這樣想是不是有點自私？總有種把你當成自己所有物的感覺......”
陳路用力親了女孩臉頰一口，笑道：“哪自私了，這種想法很正常。我也有啊，甚至還會患得患失的害怕失去你。”
這憨憨腦回路一直很清奇，陳路早就習慣了。
反正這也是她可愛的地方之一。
“不怕。”梁芷柔親了回去，把嘴巴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永遠都是你的。”
女孩聽到陳路也和自己一樣，覺得有點新奇，她眼裡哪還容得下其他男生呢，一天天的滿腦子都是陳路一個人。
都快變成憨憨了。
嗯，沒錯，她本來可聰明瞭，是陳路把她變傻的。
“梁芷柔，你太犯規了。”陳路發現自己愣了半天之後，有些窘迫的說道，“你再這樣小心我哪天不經過你同意，就直接把你娶回家。”
“我年齡沒到，你娶不了的。”梁芷柔有些得意，還差多少天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
陳路一臉不屑，“那就不領證，直接把你帶回家。”
梁芷柔覺得陳路笨笨的，居然還一直說她傻，輕哼一聲道：“我又不是不會跑。”
這話剛說完，她就被陳路用力抱住了，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那就把你綁回去。讓你天天洗衣做飯，晚上還得給我暖床。”
梁芷柔深深低下頭，任憑陳路抱著自己，不說話了。
那，那就沒辦法了呀。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還能怎麼辦呢？
也只好跟他回家了吧。
過了一會，陳路緩步從辦公室走出，用力吁了口氣。
如果她真的不打算回來了，那就去一趟吧，然後徹底和過去的經歷告別，跟這憨憨說好的。
他剛想動身，江超就轉著車鑰匙走了過來，“哥們兒去哪啊？我這打表計價哦。”
陳路看了他一眼，“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我去把柳妍接回來啊，機場離這邊那麼遠。”
陳路沒再說什麼，反正不用自己開車。
......
汽車行駛在高架橋上，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陳路突然感覺有股熱浪打在臉上，轉過頭才發現江超正開啟窗戶，往外面彈著菸灰。
興許是察覺到陳路的視線，江超突然開口道：“我覺得她不會再回來了。”
“嗯。”陳路沒有多說什麼。
江超咂了咂嘴，似乎有些唏噓，“她估計很後悔吧，也算為她當初的行為付出代價了。”
“小時候一直覺得電視劇裡演得太過，現在算是理解了。我們長大了啊，陳路。”
先是像個小孩子一樣愛得歇斯底里，然後學會像個成年人一樣坦然接受不能如願以償的結局。
過往終究只是過往。
“挺好的。”陳路突然道。
江超覺得奇怪，“什麼挺好的？”
“不再見面挺好的。”陳路看著窗外，表情淡然，“為了梁芷柔我和她也該分道揚鑣的徹底一點，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挺好的。分開之後......她早晚會懂。”
“我現在不喜歡她也不恨她，只是希望她過得好。”
江超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看來你並不需要我安慰你。”
“本來就不需要。”
到機場，柳妍甚至還專門出來了一趟，帶著兩人走到裡面。
“哭過？”江超看著柳妍發紅的眼睛，不由問道。
“你看出來還問？”柳妍瞪了他一眼。
“還不讓人關心你了？”
“神經病。”
“你說啥？”
“我說你神經病！”
“神經病說誰？！”
陳路聽著兩人拌嘴，很快就走到了安檢入口。
這邊聚集了不少送行的人，各自圍成一堆，每一處都有各自的故事。
他老爸老媽，還有墨叔，甚至陳陌都在那裡。
墨雨晴抱著陳陌，跟他們說說笑笑的，看起來像個沒事人。
但是在看到陳路的一瞬間，她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喜悅和悲傷同時出現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笑容看起來有點扭曲。
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隨後就一步步朝這邊走來。
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沒有跟過來，柳妍和江超也一起走到了對面。
“來送我？”
“對啊。”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墨雨晴定定的看著陳路，有些苦澀的笑道：“如果你從來沒遇到過我就好了。”
說完她又輕輕吸了吸鼻子，嗓音變的有點顫抖，“但是能遇到你真的是我人生中最幸運的一件事。”
墨雨晴覺得自己思維從未轉的如此快過，像是生怕再給此生留下什麼遺憾似的，一直在想自己還該說些什麼。
“沒想到到頭來，和你保持距離居然是我唯一能給你的補償。”墨雨晴目光不自覺的投向一旁的瓷磚，“對不起，都怪我那麼任性。”
到頭來，她還是隻想說對不起。
其他的話已經不適合再對一個有女朋友的男生說了。
自己犯的錯，總歸是要自己承擔。
陳路輕嘆一口氣，朝她笑了笑，“我以前也不懂，更不知道該怎麼去愛別人，只知道一個勁對你好。”
他的笑容也有些苦澀，“就這樣吧......彼此錯過的，又豈止我們兩個。”
“她是個好女孩，她兼職的時候我去偷偷看過。祝你們幸福啊。”
陳路微微頷首，輕輕嗯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音，總不能再嗯一聲吧，也太尷尬了。
墨雨晴看了眼時間，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連忙開口：
“我能不能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好不好？”
陳路把散亂的視線重新聚集到她身上，“什麼？”
墨雨晴的眼淚終於止不住了，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在路過的人看來，終於有了離別的樣子。
“你會覺得遺憾嗎？哪怕只有一點點？”她小聲問，少有的小心翼翼。
“如果我不會覺得遺憾的話，就不可能追你整整七年。”陳路認真道，他不理解為什麼對方會問這麼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本來還在流淚的墨雨晴突然就笑了起來，面前的陳路彷彿又變回了當初那個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男孩。
兩道身影不斷重疊，讓她許久後才緩過神來。
你真的沒變過，從來沒變過。
可惜已經不再屬於我了。
她趕忙擦乾淚水，讓自己視線不再模糊，無聲地注視了陳路許久，彷彿想要把他的樣子深深刻進自己腦海。
幾秒後，她驕傲的轉過了頭，“我走了！連個臨別禮物都沒有，才不要捨不得你。”
她走到一半，又猛地回過身，朝陳路扮了個鬼臉。
就像小時候那樣。
......
在回去的路上。
柳妍從後視鏡瞄著坐在後座面無表情的陳路，心情複雜。
陳路，你現在應該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吧？
還是最幸福的？
苦苦追求七年，終究是錯過了。
但是有兩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喜歡你，其中一個甚至還偷偷為你穿了一次婚紗。
柳妍想不明白。
她一想到以後很難再見到墨雨晴了，心裡就非常痛苦，但是都不知道該去恨誰。
“如果啊，如果當時墨雨晴接受你表白，你倆現在會怎樣呢？”柳妍沉聲問道，聲音有些無力。
陳路看著窗外的藍天思考了一會兒，“那我倆會分手。”
柳妍聽到後愣了一下，她沒法反駁，墨雨晴到底還是在真正失去了之後才開始改變的......
這是註定的結局，終究只有懂得珍惜的人才能得到幸福。
比如......那個女孩。
她看著周圍的風景，突然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不是回去的路吧？”柳妍帶著哭腔朝江超問道。
“我在給你這傻婆娘找個能看到飛機起飛的地方！”
......
飛機上的播報聲戛然而止，墨雨晴深深的舒了口氣。
經過短暫的顛簸和加速，藍白相間的鐵鳥昂首飛向了藍天。
墨雨晴看著窗外，看著城市慢慢變小，依稀辨別著自己熟悉的那些建築。
她愣愣的擦了擦窗戶，發現還是模糊，隨後才回過神來，拿手背抹了抹眼淚。
沒關係的。
我被一個特別特別溫柔的人深深地愛過。
整整七年。
至少我是世界上第二幸福的女孩，已經足夠了。
我會喜歡你一輩子的，我發誓。
都已經為你穿過婚紗啦，怎麼可能再嫁給別人呢？
再見了，杭城。
再見，陳路。
算了，還是別再見了吧......
不給你添麻煩了。